第八章 拜师

　　一路匆匆，不久又到了老地方。张三抬一眼望，心头顿时一喜，溪边那块大石头上，他跑了两趟都未曾寻到的神秘老头，正盘膝坐在那儿。

　　“幸亏我今晚没打退堂鼓，这老头果然在这儿。”张三三两下跑到了老头跟前。

　　“老人家，你这是在练功吗？”张三很礼貌地问道。

　　“你这小娃娃，是专门来找我的吧？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啊？”老头坐着没动，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我……我找你是有点事。”

　　“哦？你有何事所求啊？”

　　“我想跟你学功夫，求老人家收我为徒！”张三态度诚恳，说完便眼巴巴望着老头。

　　老头眼皮微微一撩，清亮有神的目光投到张三身上，静静看了片刻没有言语。张三见他沉默不语，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沉默了片刻，老头从石头上轻身飞下，稳稳立于张三面前，负手踱了两步，转头问道：“你觉得我会功夫？”

　　“嗯，我那天看你一跳和一拉那两下子，肯定会功夫，而且看着很厉害。”张三老实答道。

　　老头听了面上掠过一丝轻笑，不过即刻表情又严肃起来。二目中射出两道精光，正色问道：“你这般年纪，正该用功读书，为何又想学功夫呢？”

　　张三见老者神色严肃，不由紧张起来，他心知这个问题要是答不好，那拜师的事肯定就没戏了。

　　老头这一问，触及了心伤之事，张三神色一黯，戚戚然将自己的遭遇诉说了一遍。

　　“哦……原来他竟遇上了这种事，倒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头听了他的遭遇，顿时心生怜悯。

　　“……所以，我要学功夫，为了对付坏人，弘扬正能量。”张三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嗯？哦……说得倒也不错。”老头稍微愣了一下，显然是对于“正能量”这个词有些陌生，不过他稍加思索转瞬便明白了。

　　老头沉默下来，他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因为那场意外失去至亲，哀痛之下心态发生变化，所以才来找自己拜师。他负手踱了几个来回，心中犹豫不定。

　　“这孩子无论悟性、意志都是极佳，不过……他心中仇恨之念有些重，若是日后因此……罢了罢了，少年人至情至性，也是情理之中，日后我多加教导也就是了，他能在这伏牛山与我相遇，也算缘分一场，且顺其自然吧。”

　　老头在张三患得患失的目光注视下，来回踱了好久，终于拿定主意。

　　“小娃娃，你能吃得了苦吗？”

　　“能！”张三神情坚定回答道。

　　“能持之以恒不能？”

　　“能！”

　　“能保证日后不为非作歹吗？”

　　“能！”

　　“好，那就跪下吧！”

　　“额……”张三有点发愣。

　　“你不是想拜师么？”老头眉毛一挑。

　　“哦，啊，拜，拜，当然拜！”张三这才恍悟过来，不由分说就屈膝跪了下来，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下。

　　老头微笑着将他搀扶起来，又近距离仔细打量了张三片刻，摸了摸他的脑袋，面露慈祥地道：

　　“好，好啊，想不到老道我这把年纪，还能收个小徒儿，冥冥中自有天意啊！从今天起，我就教你武功，你可要好好学才成。”

　　“嗯！”张三重重点头道。

　　“还有一事，不可因为学功夫耽搁了读书，每天按时上学，认真读书。以后，每日放学后到这里来，我教你功夫，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老头交待完，扫了眼张三仍在地上的兜子，随口问道：“兜里鼓鼓囊囊装了什么东西？”

　　“哦……装的是肉。”张三如实答道。

　　“装肉做什么？”老头微微一诧。

　　“用来对付野兽的……”

　　老头哑然一笑，接着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跟我学功夫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能！”张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今天你暂且回去，从明日开始，我便传授你功夫，嗯，还有……把兜里的肉留下。”

　　“额……”

　　张三有些纳闷，心想莫不是这老头爱吃肉。但纳闷归纳闷，他闻言很乖巧地将兜里的猪肉掏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溪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这吊子肉，就当你是的学费吧，总不能让我白教你功夫吧……”老头面无表情说道。

　　“是……”张三心想这也不算过分。

　　“老……额，师傅，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张三试探着问道。

　　“这个嘛……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先回去吧。”老头摆摆手示意。

　　“知道了，那我回去了，明晚我一定按时到这儿！”张三辞别老头师傅满心欢喜回去了。

　　“这小子什么也不懂，但这些老规矩嘛，还是不能废的，我这张老脸呐……”老头看着地上放着的那吊猪肉，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有道是法不轻授，道不轻传，中国人尊师重道，乃久远之传统。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拜师之事都格外重视，因此也有不少规矩一代代传承下来。

　　老者之所以要张三留下那吊猪肉，正是所谓的拜师礼，古来传统认为，若无拜师礼则拜师之事不算圆满，张三少年懵懂不知此事，老头这才提点与他。

　　三进伏牛山，张三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了却拜师学武的心愿，一时间喜不自胜。

　　他也谨记老头的每句教诲，尤其是不能向人透露自己跟他学武的事情。张三虽然年岁还小，但骨子里却是极重承诺之人，既向人许下承诺，他就一定不会食言。

　　心中有了目标，并有了为之奋斗的方向，张三心劲十足，精力充沛更胜从前，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日子就这样在反复聆听教诲和每日的勤练不辍中一天天过去，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张三，终于从内心的凄苦悲伤的颓废情绪中彻底走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按照老头师傅的要求，每天认真读书，比以往还更加用功了些，他本就头脑聪明胜过常人，这一来成绩进步神速，令老师啧啧称赞，同学们羡慕不已。

　　张三白天读书，夜里习武，勤练不辍，风雨无阻。忠胜那里，他编了个瞎话说去山里锻炼身体，忠胜本是不放心他每晚出去，但发现他近来精神奕奕并无什么异状，也就由他去了，只是时常在耳边絮叨几句，叮嘱他注意安全。

　　人在无所事事精神颓废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很慢，度日如年；可一旦有了心劲忙碌起来，日子就好比翻书一样，弹指一瞬。

　　当漫山的黄叶被瑟瑟秋风卷动，打着旋儿从枝头徐徐飘落时，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张三已经跟着老头师傅练武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但除了一件事。

　　这件事令张三极为费解：他跟着师傅学了一年，但直到现在却一点功夫都没学到，老头一个招式都没有教给他！

　　张三内心其实挺焦急，但却不敢明言。与师傅相处的这一年来，张三早已对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头心生敬畏，因此他虽不满，却不敢抱怨分毫。

　　这一年，师傅让他做的就只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从山上一条陡峭的小路上去再下来。说是小路，其实都算不上是条路，因为这路简直太难走了，崎岖陡峭，枝蔓横生，连个伸手探脚的地儿都找不到。张三还记得头一回上去下来那一趟，狼狈到了极点……

　　不过后来上上下下次数多了，有了经验之后慢慢才适应，速度也不断提高。

　　第二件事就是打坐。老头自己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打坐，让张三坐在旁边一块小石头上打坐。

　　要说这打坐，其实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张三每次打坐时，都要在心中反复默念师傅传授的这篇清心诀。

　　老头郑重告诫他，打坐时一定要进入到那种心神入定，忘物忘我的境界才行。一开始张三不以为然，觉得老头说得有点神叨叨，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

　　张三少年心性，起初根本就触摸不到那种境界。后来，自己都不知是什么缘故，突然有一次隐约约有了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一种心宜气静万变不惊的奇妙状态，从那之后，他才喜欢上了打坐。

　　每次打坐完，身心最舒爽的时候，张三总要坐在那儿聆听师傅的教诲，老头给他讲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虽然有些他现在还不甚懂。

　　张三看得出来，老头是发自内心待他好，每每想到此处，他心里都有些感动。所以，至始至终他都对师傅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这一年来虽然没学到一招一式，但效果却还是有的。张三如今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越发充沛，身体方面力量速度也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更为重要的是，每天的打坐，让他有了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心境上的异样感觉。

　　他隐隐觉得，这种心境上的变化，对于自己应该非常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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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人影疾速穿梭在陡峭难行的山路上，身形敏捷比之猿猴都不遑多让，藏在林中歇脚的鸟雀被惊动，一个个扑棱棱扇动着翅膀，慌忙飞上了天际……

　　“我这小徒儿天赋出众，心性坚韧，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不过他心中的戾气倒是令人担忧……”老头注视着山路上疾速往返的张三心中暗想。

　　老头之所以一直没有传授他一招一式，其实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为了给他打好根基，在陡峭山路上反复上下的训练看似无用，实则是锻炼速度、力量、敏捷性、协调性等极佳的法子，而这些素质，才是练习武功最重要的基础。

　　再精妙的招式，如果缺少了速度力量的支撑，那也只是花架子，于实战根本毫无用处。只有把这些基本功练扎实了，招式才能爆发出足够的威力。

　　再一方面，老头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张三心中的戾气始终难以消除。打坐时传授他的清心诀，就是为了让他消解心中的戾气。

　　习武之人如果心存戾气，久而久之就会通过拳脚招式发散出来，不知不觉走上暴戾狠毒的路子，招招致命，出手不留情。

　　“这……倒是让我左右为难。”老头眉头紧皱，迟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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