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欲上九天揽月光

　　又是招弟，又是盼弟，这家人是多想有个男孩啊，扶风轻吁一口气，看着蜷缩在哪儿烤火的两个瘦小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像她们那般大时，也常常饥一顿饱一顿。

　　木架子上的兔子肉只剩了骨架，但还有有香味飘出来，姐妹俩默默地咽着口水，但也不说要吃，懂事地让人心疼。

　　萧夜白把兔子骨架递给她们，“上面还有点儿肉，你们先啃一啃，看我们明天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招弟欢喜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把那骨头放到盼弟嘴边，“妹妹，快吃，是肉，我们好久都没吃肉了，吃了就不饿了。”

　　盼弟小小地咬了一口，嚼了嚼，觉得香极了，“姐姐，肉肉，好吃，你吃。”

　　姐妹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兔子肉，骨头都被来来回回舔了好几遍。萧夜白觉得，能在这荒山野岭遇见同样“离家出走”的姐妹俩也是有缘，但丢了孩子，家人肯定着急，想着这里离岳县最近，便问道，“你们是从下面岳县来的吗？我送你们回去吧。”

　　招弟摇了摇头，“我们不在岳县，在远一点儿的刘家村，离这儿有些路程，我们走了快一日了。”

　　烤了火，吃了点儿兔子肉，小姐妹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紫青，“姐姐认路，姐姐，聪明，找吃的，就回去。”盼弟怯懦懦地说着，虽然她还不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但看得出很信赖姐姐。

　　“明日带她们一起吧，先去岳县转一圈，然后在这山上看看，若能猎到什么猎物，给她们带些回去。”萧夜白提议。

　　“也好，就这么办吧。”顾即赟赞同。

　　“我们送她们回去，若她们家养不起这两姐妹，你就把她们买了吧，在你府上做个使唤丫头，也能有口热饭吃。”扶风看着眼前两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想起当年跟他一起住过破庙的孩子，也有这般大的，很多人都没有熬过冬天。

　　盼弟的脸脏脏的，依旧能看出来是个可爱的女娃娃，萧夜白突然想起了萧盼兮，名字里同样有个盼字，可自己的妹妹从生下来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被当成心肝似的疼，而眼前的小姑娘，冬日里连件合身的棉袄都没有。

　　萧夜白叹了一口气，觉得扶风说的是个办法，他要好好想想，真把人带回去了，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盼弟摇晃着小脑袋，头上的木钗一晃一晃的，很是可爱。

　　“盼弟，过来，哥哥给你把头发弄弄。”萧夜白对着盼弟招了招手。

　　小女孩跟他们渐渐熟悉了，也不再害怕，听到有人唤自己，爬起来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地靠过去。萧夜白脱下斗篷披在盼弟身上，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帮她把发髻绾好。小女孩乖乖坐着，一动不动。萧夜白觉得她真的太瘦了，都几乎感觉不到有重量。

　　顾即赟也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披到招弟身上，“晚上冷，别着凉了。”

　　“你们都是好人。”招娣感激地说。

　　“好人。”盼弟也跟着姐姐说。

　　墨蓝色的天空一轮残月，火星似在舞蹈，山谷里有幽幽的声响，在如浓墨的黑夜里，三位少年和两个小女孩围着火堆取暖，萧夜白轻轻地哼了一首歌——

　　谁家少年郎/皎如玉树临风样/山川河流似卷藏/不识愁不懂伤/心在迢迢的远方/谁家少年郎/欲上九天揽月光/万里星空似行囊/不识愁不懂伤/念着亭亭的姑娘/来日鬓微微霜/来日忧重重望/再忆曾经少年郎/那张扬那轻狂/最是好时光……

　　哼着哼着，几个人都沉沉睡去。

　　云城萧府，依旧笼罩在惴惴不安的气氛中，几波人已经找了好几日，依旧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萧禾夫妇坐在正堂愁眉不展，却见春林冲了进来，“啪”一声跪在地下，急急地说道，“大人，夫人，小的……小的想起二少爷有可能去哪儿了？”

　　“哪儿？”萧禾剑眉一挑，萧夫人的目光也随了过去。

　　春林跑的急，还有些喘，“小的……小的似乎……听见二少爷……说……说起过岳县什么的。”

　　“岳县？”萧禾眼波一动，顿然清明，“来人，备马。”

　　萧夫人拉过萧禾的胳膊，“老爷，岳县你不能去。”

　　“为何？”萧禾不解。

　　“岳县有矿山，从来都是重兵把守，人事诸多复杂，虽然你远离朝堂这么些年，但万一被人认出，拿此事翻翻风浪，欲加之罪我们又能如何？”萧夫人凝神想了想，“我让雨落带几个人走一趟吧。”

　　萧禾扶额沉思了片刻，想着自己在云城待的太久，如今上京是个什么光景，岳县又是个什么光景，确实孤陋，所识又甚少，若真让人遇见一个当朝皇子，一个曾经的辅国大将军在岳县出现，哪怕无风，也能翻起风浪，便依了夫人的安排。

　　残冬的夜里，甚为寒峭，扶风中途醒来，又给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燃了一夜的火苗，在东方欲晓时，终化为灰烬。

　　不知为何，顾即赟总觉得隐隐不安。

　　“你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舒服吗？”扶风看着顾即赟苍白的面色，便问了一句。

　　“可能昨夜没睡好。”顾即赟用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两下。

　　“今天不管岳县什么情况，我们都打道回府，不受这罪了。”萧夜白也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清晨的山路有些湿滑，其实并不太好走，别看招弟小小的个子，竟走得十分稳当，不一会就走在了最前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比我们这三个大小伙子都强。”萧夜白忍不住夸了一句。

　　招弟扭过头，给了他们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我常和妹妹偷偷来这山上，对路比较熟。”

　　“姐姐，认路，聪明。”盼弟被扶风牵着，其实她眼神还有些迷糊，但听到别人夸姐姐，下意识地附和一下。

　　“招弟，聪明，盼弟，也聪明。”萧夜白走过去摸了摸盼弟的头顶，小女孩对她甜甜一笑。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在太阳升到正空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岳县城门口的那座土山上。从山上向下望去，估摸着离城门大概还有一里的距离，但因着地形，也能看的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