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人间毒物雨间草

　　表小姐晕晕转醒，四下看看，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周围还有很多陌生的人，心下大惊，不知为何自己会来到此处，但看到夏挚也在，心绪便缓了不少。

　　萧夜白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来到夏府？”

　　表小姐以恭敬又谦卑的姿态，上前盈盈一拜，“民妇名唤岳静怡，浔阳岳县人士，家夫在那里的矿山做些活计，前些日子家夫生了重病，最后撇下民妇去了，料理了家夫的丧事，民妇也没了依靠。夏大人是我一远房表兄，民妇实在没了办法，便来投靠表兄。”

　　“表兄和表妹，多少话本子里奸夫淫妇的戏码都有这一出。”萧夜白虽腹诽了几句，面上却是如常之色。

　　萧禾觉得，儿子今天有些不同，便端了茶盏，浮了浮茶叶，抿了一口，看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萧夜白又问，“你夫君生前一个月月银多少？”

　　“五百个大钱。”岳静怡不知眼前这公子为何竟问些不相干的，但也老实回答，却似有些惊慌地向夏挚处看了一眼，夏挚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萧夜白眼神中闪出一丝幽光，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一个月五百大钱，可你竟用得起五十两银子一刀的合香宣。”

　　岳静怡有些慌乱，没想到这少年还认得合香宣。

　　“别说是夏府的，我问过府里的管事，夏府并无这种宣纸，整个云城都没有。”萧夜白看着她，目光咄咄。

　　岳静怡只是思了片刻，便收起慌乱，沉着应答，“公子好眼力，此纸确为合香宣，乃家夫上京友人所赠，不过半刀而已，民妇知它珍贵，便用来珍藏，偶尔拿出来看看。”

　　“是吗？”萧夜白轻轻笑了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一支金钗，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只金钗出自玲珑阁，价值五百两银子，着也是那位上京友人所赠？”

　　岳静怡好不容易拢起的沉着散了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夏挚觉得风向越来越不对了，用手狠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几，“岳娘子用什么纸簪什么钗，和我爱妾的死有什么关系？你为难她一个弱女子做甚？”

　　“夏大人莫急。”萧夜白依旧是心平气和。

　　此时，扶风走了进来，萧夜白道：“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扶风回了一句。

　　“那你说。”萧夜白道。

　　扶风朝着萧家夫妇行了个礼，“这软筋散不似寻常的药丸，而是由几味药材组成，那些药材单用都无毒，但合在一起，便会抽空人的心力，其中有一味名唤雨间草，不仅稀少，也贵的离谱，一钱便得三百两银子，云城只有两家药铺，小的去查问过，这两家药铺都不曾卖过雨间草。”

　　“所以说，这软筋散不是出自云城，而是外人带入？”萧夫人接过扶风的话，问了一句。

　　众人都听出了些意味，谢鸢也望向岳静怡，目光有愤恨，却也带着疑惑。

　　娇弱女子脸上有了怒意，“就算民妇用的东西贵了点儿，就算民妇是来自外地，可这软筋散又怎知不是夏府原本就有的，我和高姨娘无冤无仇，我断没有害她的理由。”

　　“有没有理由，得看谁在背后帮你。”萧夜白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是说……还有帮凶？”萧禾问。

　　“那得问问梅老先生了？”萧夜白望向梅乞，眉毛挑了挑。

　　“问我？”神医自是不解。

　　“梅老先生，高姨娘所中之毒确为软筋散吗？”

　　“没错。”

　　“你是如何验出的？”

　　“用极细又长的银针从死者皮肤刺入胃中，大约静待一刻，拔出后，把银针在清水里搅拌，那水便有了极淡的茶色，还有软筋散特有的苦涩之味，若不仔细，是瞧不出的，老朽还是有些经验。”梅神医回答道。

　　“那是梅老先生您医术高明，还是夏府府医医术高明？”萧禾又问。

　　“天下医者各有所长，但老夫卖个老，因为我年长些，应略强与他。”梅乞摸了摸胡子。

　　“先生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知神医梅乞的名号，怎是那小小府医能比的。”萧禾说。

　　萧夜白非常赞同父亲的话，便又转头看向夏挚，年近四十的夏大人，竟被少年看的慌了神志。

　　“以梅老先生的医术，验出软筋散还得一刻钟，还得用针用水，得看得闻，我问过夏府的府医，他不过看了几眼夏姨娘的尸体，就断定她中了软筋散？”萧夜白目光凌冽，言语犀利。

　　“或许……或许……或许……”夏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或许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他如何说，所以不管府医看没看出来，他都会那么说，你说，是谁提前告诉他的，整个夏府，他最听谁的？”少年拿出了凌人之势。

　　夏挚头上竟冒了薄汗，但只能佯装愤怒，“你的意思，我让府医那么说的，是我害的她，高姨娘是我的爱妾，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我最疼她，又怎会害她。”

　　萧夜白冷笑道，“是啊，最疼爱的人，却一定要死，她肯定有了必死的理由，我猜猜，会不会是无意中窥探到了你的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他指了指旁边已无血色的岳静怡，“和她有关。”

　　“或许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众人望去，只见顾即赟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

　　萧禾赶紧跪下，“臣拜见七皇子。”

　　夏挚诧异，“萧府竟还住着个皇子！”

　　但见萧禾跪拜，其余的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不必多礼，我恰巧经过，多听了几句。”

　　众人纷纷起身，岳静怡却身形未动。

　　“殿下知道什么原因？”萧禾见顾即赟如此说，便问道。

　　“我在上京的时候，就听说岳城矿山出了贪墨案，不仅贪墨，还有人私下盗卖铁矿给番邦，查出了几个人，都判了就地腰斩，或许这几个人里，正有这位小姐的丈夫，她怕被连累就逃到云城。”顾即赟想起自己在上京所闻，如是说。

　　岳静怡跪地不语，似被人说中了心事。

　　“你的丈夫未必没罪，有可能留下大笔银子，你是带着银子来夏府的吧，被夏挚知道了，他要分一杯羹。”

　　顾即赟还在说话，却听萧夜白突然一句，“你丈夫可是贪了二十万两。”

　　岳静怡本已高度紧张，听到萧夜白的话，下意识就说了一句，“胡说，只有五万……”话音刚落，她便摊在地上。

　　夏挚也道了一声，“完了。”便双手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