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绿茶还未炼成精

　　夏香儿困窘不已，任梵书此时正好来唤诸位女眷去吃宴，看到趴在地上的粉衣女子，赶紧上前扶起，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是我粗心了，竟没注意此地如此之滑，害夏小姐摔倒，诸位先去入席，我带夏小姐去梳洗一番。”

　　从小在萧府长大的年灵玉看出了些门道，悄悄拉了拉萧夜白的衣袖道，“见之哥哥，你是故意的吧？”见之是萧夜白的小字，此时，他拿出自己“云城小霸王”的派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朝年灵玉耸了耸肩，眨了眨眼。

　　夏香儿跟着任梵书离开，萧夜白给了萧糯糯一个眼色，“跟上敌人。”转而又托付了年灵玉几句，两个姑娘就远远跟在那一行人后面。

　　到了任梵书住的浅凝阁，夏香儿看着里面的装饰摆件如此气派，竟比府中嫡母房内的好了不知多少倍，自是眼红不已。

　　任梵书唤侍女白纱取来一套衣裙，让夏香儿的丫鬟去里屋帮她换上，待换好后，又亲自帮着理了理，“这烟罗裙原是婆母着人给我做的，可我已为妇人，竟穿不了这粉色，夏小姐穿粉裙十分娇俏，若不嫌弃，这衣裙就送于夏小姐了。”

　　然后又吩咐侍女烟儿给夏香儿重新梳头上妆，任梵书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用金丝缠成桃花状，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的金钗，插到夏香儿的发髻上，“这钗与烟罗裙十分得配，也一并送与夏小姐，给您压压惊。”

　　夏香儿看着眼前的任梵书，虽年长自己几岁，却肤如凝脂，气色红润，一看就是生活过的十分滋润。她今日穿着得体的黛蓝色缙云缎制成的衣裙，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一走起来，仿佛轻漾的涟漪，十分好看。

　　她也看出自己身上这套烟罗裙出自云裳斋，十分名贵，那支桃花金簪缠金丝的手艺，只有宫里出来的老钗匠才有，如此贵重的裙钗，任梵书竟随便给了她。

　　任梵书本是好心，但落在夏香儿眼中，便有了炫耀之意，更愤恨地想嫁入萧府。

　　因念着春宴，任梵书着急赶过去，一行人便出了浅凝阁，走到半路，夏香儿借口说要方便一下，任梵书欲留下自己的侍女为她们引路，夏香儿却说自己的丫鬟认路认的极好，她们耽误片刻就过去，任氏也就依了她。

　　夏香儿和丫鬟走到无人处，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烟罗裙，心下虽有不舍，可还是拔下一根簪子在衣袖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以为无人看见，却不知被萧糯糯和年灵玉看了个真真切切。

　　此时春宴已开，夏香儿亦入座。任梵书安排的菜色十分好，时令的各色春菜、新鲜的海鲜肉类，做成各种冷盘、热菜，芳香四溢。萧府有位巧厨娘，府内人都唤如姨，今日用新鲜的鱼做成的斫鲙，縠薄丝缕，轻可吹起，旁边佐着葱姜丝与芥末，着实让人垂涎欲滴。

　　任梵书还贴心地为女眷们准备了度数甚浅的梅子酒，若不饮酒也有鲜果和牛乳做成的香饮子，席间还有做成花朵模样的精致糕点……在坐的都是年轻人，这宴又十分秀色可餐，因此吃的甚为满意，言语间聊的也很是欢畅，对任梵书更是赞不绝口。

　　小宴过半，夏香儿觉得时机到了，只见她慢慢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小盏对任梵书道：“今日我有些冒犯，谢谢任姐姐借我衣裙，我便借花谢佛，敬姐姐一杯。”

　　任梵书赶忙站了起来，举杯要饮。

　　此时，夏香儿身旁一个圆脸的姑娘却讶异道：“咦，你这衣裳好看是好看，怎么有这么大一个洞？”

　　夏香儿假意低头看了一眼，装作惊讶地喊了声，“唉呀！”又道，“这衣裙是任姐姐赠的，定是府上丫鬟们没注意查看。”

　　任梵书脑子“嗡”的一声，自知是着了别人的道。衣裙破了还赠人，若是故意，那她摆明了让夏小姐出丑，若是丫鬟没注意查看，那也是自己管教无方。

　　看着席间面面相觑的众位女子，任梵书正欲开口解释，却见萧糯糯插着腰盛气凌人地走到夏香儿面前，拿起桌上一碗香饮子就朝她脸上泼去，“你这女人，果然像我二哥说的那样歹毒，我明明亲眼看见你拿钗子划破我嫂嫂赠的衣裙，怎得又想赖我嫂嫂？”

　　脸上之前才被泼了一盏茶，这会又被泼了一碗香饮子，夏香儿都快要疯了，觉得这萧家兄妹就是来找茬的，虽被她撞见自己所为，也断不能认，竟嘤嘤嘤假哭了起来，“她是你嫂嫂，你自是为她开脱，可你也不该凭白污蔑我，还这般欺辱我。”

　　萧糯糯小脸气的通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年灵玉，“年姐姐也看见了，她能作证。”

　　一旁站着的年灵玉赶忙点头。吵嚷声传到了男宾哪儿，萧夜笙不方便过去，就让人悄悄禀了母亲。

　　看到萧家大夫人向自己走来，夏香儿哭的更委屈了，心下念道，大夫人你快看，你这儿媳多么可恶，赶紧训斥她，最好让萧哥哥休了她。然后当着萧夫人的面，又委委屈屈添油加醋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萧糯糯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女人，十分气不过，又朝她脸上泼了一杯酒，还踹了一脚，“让你胡说，我二哥说你故意陷害我嫂嫂，你不是个好的。”然后拔下她头上的桃花簪，“你不配戴我嫂嫂的簪子。”

　　夏香儿本就是个资历尚欠的小绿茶，还未百炼成精，原本想装委屈，可戏唱到这一步，她是真觉得委屈。香饮子和果酒弄花了刚上好的妆，头发上和脸上都黏糊糊的，顶着这样的姿态，娇俏贤德实在演不下去，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夏琳儿看庶妹这模样，虽也觉得痛快，但也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云城谁人不知，这萧家大夫人最是护短，庶妹还指着大夫人为她出头，也是想瞎了心，便赶紧拉起她请罪告辞。

　　一场闹剧落幕，“春宴”不欢而散，但众位女眷凭白看了场戏，觉得十分过瘾、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