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精准狙击 下

　　那里距警察局，不过百米。曾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黄琦兴许会到警察局搬兵求助。自己必须抢在他之前到达警察局，这样才能不暴露自己。

　　他迅速将装备收进袋子。顺排雨管滑下，狂奔、翻墙、隐藏装备……

　　刚刚从窗户跳进办公室，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脱掉厚重的冒着寒气的外衣，弄乱自己的头，一副刚从鸡窝钻出来的样子， 曾华竭力平复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停顿几秒钟后才将门打开。

　　一看门外站的正是黄琦，他用一块纯白色的真丝手帕按着额头上的伤口。

　　黄珂对曾华说：“请你马上派人派车，配合76号追捕地下党。”语气客气，实则带着命令的口吻。刚才的枪声大作想必早已惊得鸡飞狗跳，警察局的人个个置身室外，难道耳朵全聋了，眼睛全瞎了。

　　曾华假装睡眼惺忪、慢条司理地说：“这种事打个电话就好了，何需你亲自登门呢！”而后在楼道里喊到：“所有警员立即集合！”

　　两分钟后，十几名值班的警察才不紧不慢地在警察局楼下站成一排。

　　黄琦颇为恼怒问：“你们的警察队伍就是这样带的吗？”

　　看着他气急败坏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曾华低声对他说：“他们执行的是协助抓捕任务。”话外音是没有好处，却有风险的差事，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

　　黄琦明白了，警察局一定为在其附近悬首示众一事感到恼怒，根本无帮忙之意。就算出人出车，也实则无用，还得搭上这张老脸换个空人情。于是一甩手说：“还是让你的人散了吧！”说罢，带人气哼哼地离开。

　　曾华冲着黄琦的背影喊，“还是让弟兄们先送你去医院吧！命要紧。”

　　“不必了，这点伤，死不了。”

　　黄琦走后，曾华立即给霍局打电话报喜说：“黄队长刚走，看来他这招‘抛砖引玉’变成损兵折将了。不过，我可不敢居功。人家是主动找上门借兵借车，我只是让下面人动作慢了半拍，那黄队长便觉警局甚是无用，自行带人捕风捉影去了。”

　　霍鑫电话那端只叮嘱了四个字：“守口如瓶。”恶气已除，他觉得自己可以高枕入眠了。

　　虽然完美得手，可这一夜，曾华睡得极不踏实，黄琦怎会善罢干休，他定会连夜广布人马，搜查线索，他至少得搞清，对方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街上的行人渐多时，曾华才将放在车后备箱的装备送回营地，后又神鬼不知地潜回到警局。

　　霍鑫早早就来到警察局，一见曾华满眼血丝，便说：“你倒像是忙了一夜。”

　　曾华自嘲道：“是想了一夜，怕了一夜。黄琦是何等的精明，此次却也落败，我等以后如果遭遇地下党，怕是不得善果！”

　　霍鑫轻蔑地扫了曾华一眼说：“76号不是输在能力上，而是输在太过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就地下党那几条破枪，还想动警察局根基，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是躲在暗处，锄几个人，给咱们添点堵罢了。 ”

　　曾华立直：“局座英明！”

　　下午，曾华获准确消息，76号4人被打死，6人轻重伤。

　　曾华想着下班回公寓后，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30日当晚，浓烈的油墨味从《申报》的印刷厂的窗口飘出。实则，这一晚，上海各大报馆的印刷厂都呈“火力全开”的架式。

　　报纸还在印刷当中，可早有灵通人士放出消息，明日头条内容均为汪精卫签署由梅机关草拟的《关于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

　　关于纲起起草小道消息更是满天飞，极靠谱的说法是，日方代表有影佐祯昭、犬养健、须贺彦次郎海军大佐等，汪方代表有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等人。

　　据称，谈判时间，由于草案条款广泛苛刻，令汪方代表颇感意外。正式谈判前，在内部的讨论会议中，曾经屡次发生争论，然而弱国无外交的声音渐显强势，并逐渐被认可趋同，加之亲日者占数量和权柄之优势，导致正式会谈时，结果屈从日方强势。

　　该要纲又称《日汪密约》。内容包括，汪伪政府自中央至地方都由日本顾问或职员监督；汪伪军和警察由日本供给武器并加以训练；汪伪政府的财政经济政策和工农交通事业由日本控制，一切资源由日本任意开发；禁止一切抗日活动。其中有关新上海的内容，涉及航空、通信、驻军等关键性问题。

　　这则消息，让曾华的喜悦、兴奋顿失为无，对上海或者对中国前途的迷茫，也让他于愤怒中感到一丝颓废。

　　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公寓。开门一看，家里却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气，这让曾华感觉格外刺目扎眼。家国沦陷失色，她还有闲情逸致过年！

　　扫视房间，墙上多了一组极富禅意的绳艺三联立体画；抱枕换成了喜庆的酒红色；阳台地上铺着羊毛垫，旁边还摆着一个超大号的蒲团。餐桌上摆着新烛台，烛火已经点燃……

　　他还听到厨房传来沫沫快乐地哼唱声和烹鱼的香味。

　　这一切的变化却提不起他任何的兴致，他将自己重重地丢进沙发里。沙发上卧着一条格子图案的玩具狗。

　　这格子布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好象跟自己珍藏的一件衬衫一模一样的。他起身进卧室、打开衣柜，发现那衬衫果然不见了。

　　那衬衫是初恋女友李思侬送他的生日礼物，也是惟一一件礼物。可现在却穿在一条玩具狗身上。

　　这时沫沫从厨房走出来，一付期待夸赞的样子，“觉得我的创意如何？”

　　曾华原本心情就差到极点，正想寻一处爆发，看着她不知深浅的样子，他厉声问：“谁允许你随意动我的东西了！你还真当自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吗？”

　　说完起身走进书房，“呯”地一声重重关上书房的门。

　　沫沫傻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