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刑讯逼供

　　距离曾华所住公寓向西直线距离约20里开外的极斯菲儿路76号是汪伪特工总部所在地。暗夜中占地十亩的特工总部，透出星星点点、茔坟鬼火般的亮光，更显阴森恐怖。

　　此时此刻，黄琦的脸色比浓浓的夜色还要阴沉。手持着白瓷酒壶的他，正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向地下审讯室，幽暗的空间回响着他慢而稳健的脚步声。

　　黄琦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手上沾染的血污越多，洁癖得越发厉害。他尤其讨厌审讯室散发出的腐臭腥气。

　　每次去审讯室，他都要温一壶上好的杜康酒，清冽芬芳的酒香可以冲淡血腥味，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近来他的心情格外差，狂欢夜，两名前军统教官一夜之间被锄，引发李士群雷霆震怒。更是第一次拍着桌子，问他，你是干嘛吃的？

　　黄琦向来不在乎别人怎样看他，加入76特工总部那天起，他就知道会被世人嘲讽为鹰犬。鹰犬在他理解中算不上贬义，却有了犀利、迅猛、忠诚的的味道，他只想成为最出色的和最令人敬畏的鹰犬。

　　12月12日，暗算地下党茅丽瑛的行动，让李士群对他刮目相看，还获许成立由他任队长的特别行动队。

　　特别行动队成立半月以来寸功未立，反遭军统打脸羞辱，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发誓要扳回一局，以证明行动队只该论功于勋章之间。

　　他的特别行动队在跟踪监视芧丽瑛时，发现一名叫张耀辉的男子与她有过多次接触。

　　经查，身材健硕的张耀辉，现年31岁，自幼习武，现为巴蜀特产商行的保安。

　　经连日跟踪下来，黄琦敢跟人赌命，这个张耀辉一定是地下党。

　　27日下午3时，中山公园门前一辆黑色轿车里，吞云吐雾的黄琦显得极富耐心。一名化装成卖葫芦的手下来到车前，“他从一张长条椅下取出一张字条，看过后，点火烧了。”

　　他将烟头弹到车窗外：“行动！”

　　七八条恶犬一样的男子围住正在欲离开的张耀辉，如果不是黄琦一枪打中张耀辉的大腿，他的手下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在这间审讯室里，张耀辉晕死过几次，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刚刚被绑在老虎凳上，双腿已筯骨尽断。当他再次被人用冰水浇醒时，他眼前出现一个正端着酒杯闭目细品的人影，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像是在审讯室，倒像在某个名流聚会上。他身上那件熨烫得平整的白衬衫在肮脏不堪的审讯室白得格外刺目。

　　当白衬衫走近他时，他才认出这个彬彬有礼、正冲自己挤出居高临下笑容的人正是带头抓捕自己的黄琦。

　　黄琦一手端着酒杯放在鼻前闻着，一手插在裤袋里，慢条情理地说：“果然是练家子，能挨过六种大刑还不招供的，也算不多见。你已经证明自己是条硬汉。你我虽然政见不和，可我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张耀辉强打精神，一字一句地说：“被狗咬几口而已，配不上这样的称赞。”

　　话刚一出口，就遭来一名打手一记响亮、重重的耳光。

　　张耀辉的眼前再次泛起无数金星。

　　黄琦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做口舌之争的。”

　　他身体前倾、凑近张耀辉，用左手指着他满是血污的前胸，问：“ 你真懂什么是心疼吗？”

　　见张耀辉迷惑不解、默不作声。黄琦直起身体，“我知道你是孝子，你老娘40岁才生下你这个独子。所以，我想你见见她。”

　　张耀辉猛地抬起头，怒视着黄琦。

　　“让一个70多岁的老人家受刑，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我授你特权，由你为她选几样你认为她能挨得了的刑具。”

　　黄琦喝了一口酒，脸上抽搐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畜牲不如。可是没办法，你得体量一下我职责所系的苦衷。”

　　然后低头看看左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说：“我想人应该很快就请到了。”

　　话音刚落，两名特务就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了审讯室。

　　一见儿子已变成血人，还牢牢地被绑在老虎凳上，老太太立即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辉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呢？”

　　可两个打手却将老太太绑在十字架上。

　　黄琦又倒了一杯酒，极富耐心地问，“请问，你做出选择了吗？”

　　张耀辉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我说出你们想要的，你能放了她吗？”

　　黄琦说：“我能派人将老人家大老远请来，就能让人给老人家送回去。”

　　“你说话算话吗？”

　　“你不妨试试。”

　　心里防线彻底崩塌的张耀辉说：“锦云阁掌柜方佰亮通知我，明天上午9点半，到上海港明月茶楼执行外围警戒任务。我猜测该是交接重要情报。可对方具体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他与对方属单线联系。”

　　黄琦手一松，酒杯掉地碎裂。一个手下立即走过来，将黑色的西装和皮大衣递到他眼前。

　　穿戴整齐的黄琦拾着台阶走出地下审讯室，仰天呼吸了一口冰爽空气后，吩附身边的一名手下说：“集合人马，锦云阁。”

　　五六分钟后，76号的黑色大铁门洞开，一辆轿车和两辆吉普车像来自地狱的幽灵一样火速扑向猎物。

　　穿着青色睡衣、正躺在二楼床上看书的方佰亮突然听到楼顶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和振翅的异响。

　　他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遂将枕下的手枪掏出，握在手里，下床贴靠在窗户旁边，掀起窗帘一解向下望去，楼外停了三辆车，却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从楼顶破窗而入。方佰亮立即开枪射击，却只打中那人的手臂，那人身形高大，滚倒在地后，与方佰亮隔床对射。

　　就在这时，又有三名黑衣男子揣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