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出城南

　　烈火焚城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乞力莫次命令下达之后，诸军将士都会听从的一件事情。

　　人心有异，早在最初谋士畅言，提议烈火焚城的时候，乞力莫次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时候龟兹旦夕可破。现在城破之后，乞力莫次才发现唐人的抵抗意志比自己预想的更高。藏身于城中的数千人更是一柄锋利的长剑，直直刺入军阵当中，将自己麾下的数万大军搅的鸡犬不宁。

　　现在，烈火焚城有了实行的契机。无论是吐蕃武士，还是西域仆从军都节节败退。想要拿下龟兹，唯有用人命去填。

　　他目光如炬，迅速选出几个斥候探查之后，告知的区域，明确唐人哪些地方有所防备，哪些地方并无守备。

　　这一次进攻龟兹，看似是苦差事，在乞力莫次眼中却并非如此。龟兹城小不假，却是唐人在西域最后的坚城，是安西都护府的治所所在。简而言之，一旦拿下龟兹，整个西域，印度北部，中亚，都会跟吐蕃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为吐蕃的一部分。

　　历史上，吐蕃人的强盛就是在大唐内乱自顾不暇的时间节点上，不断地将四周的敌人消灭干净，才成为地区霸主。

　　这当然是郭骁所不知晓的，他只清楚大唐丢了安西都护府，作为安西都护府的最后一部分人马，是生是死，其实都一样。落在异族手中，生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那是？”郭骁目光一凝，西南方向靠近城墙的建筑突然浓烟滚滚。没有任何预兆，上一秒还是原本的模样，下一秒却是浓烟升腾，被烈火吞噬。

　　“叮，系统提示：触发强制任务--阻止吐蕃人烈火焚城！”

　　“什么？”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郭骁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面的声音变得无关轻重起来。

　　“将军，起火了！”远处有人高呼，哭喊声，尖叫声响彻云霄，无数高楼几乎在同一秒被点燃。

　　“来人！”他高喝，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恨意滔天：“一团的人现在就去给本都尉救火，二团的人跟本都尉冲上去，让吐蕃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他狂怒，吐蕃人的手段卑劣，居然会放火摧毁龟兹城。难道历史上他们遇到阻击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彻底击垮安西军的抵抗？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长枪，抬空比划了一下，确信自己有万人敌的资质，才一声暴喝：“来人，随我冲阵！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五百陌刀军紧随其后，他们胸腔当中的愤怒同样难以抑制，迫切的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守护西域，重建安西都护府。

　　他们并非傀儡，而是同郭骁一样，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的寻常人罢了。投身乱世，他们别无他想。

　　“愿为主公效力！”

　　远处，乞力莫次大惊失色，唐人的顽强远远超出自己想象，此刻那一千余人的陌刀军好似不知疲惫一般，从远处冲杀而来，拍打着用西域人跟吐蕃人构建的堤坝。

　　水滴石穿，吐蕃人尚且没有坚不可摧。陌刀军的凌厉却是一把锋利的战刀，直插乞力莫次的心脏。

　　“拦住他们！”他高呼，派遣左右的健儿出战，却无法阻挡以郭骁为箭头的唐人陌刀军。

　　“将军……将军！”城墙下面，有人悲戚：“唐人凶猛，我吐蕃男儿死伤惨重，已然撑不下去了！”

　　乞力莫次定睛一看，才发现说话的人是刚才自己麾下最勇猛的武士。但现在，他本部五百人只剩百余人，其余人尽皆阵亡，由此可见此战之惨烈。

　　“万万不可。”有谋士见乞力莫次动摇，赶忙劝道：“将军不可撤军。唐人现在已经是强撸之末……”

　　“强弩之末？”有人大声冷笑，正是刚才力劝烈火焚城，明日再战的谋士：“若是唐人现在是强弩之末的话，我吐蕃勇士又算什么？他们死战不退，数个桂的下属都全军覆没。若是在与唐人死战的话，惟恐军心有变，赞普问责！”

　　“问责？”乞力莫次心中动容，已经有了退兵的想法。相比其他问题，他更担心的是布达拉宫的赞普对于自己的举动不支持。

　　吐蕃部族众多，关系错综复杂，不少看似寻常的吐蕃人其实手眼通天，此战若是败了，或是损伤过多，自己拿下龟兹的功劳也会变成诘难的伊始。

　　他犹豫不定之时，远处一阵惊呼：“骑军！唐人的骑军！”

　　那是城墙上面的士卒发出的预警，让乞力莫次瞬间明悟安西军有了援军，而非是所谓阴养的死士。龟兹城中绝对不可能现在还有这样一支残存的骑军，在最关键的时刻袭击自己的后军。

　　完了，全都完了！

　　相比前军的战力彪悍，多是南北征战的吐蕃勇士，后军当中老弱病残占据多少。若是固守营寨，唐人的骑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只是命令已经送达到了后军，他们此刻大抵出营，朝着龟兹城奔来。

　　在茫茫黄沙当中，无人是骑兵的对手！

　　“撤军！即刻撤军！”

　　不须想，他就能弄清楚唐人的谋算，无非是骑军堵住大军后撤的道路，让自己麾下的大军自顾不暇，被各个击败。

　　而城中陌刀军步步紧逼，为的就是让自己抽不出兵力回援城外，只能覆灭。

　　好一个郭昕！

　　时至此刻，他都不知郭昕病逝的消息，仍旧以为不曾露面的安西节度使，武威郡公郭昕尚且活着，主导了这一出好戏！

　　“木凡，你领人一千，将龟兹城给我点燃！我到要看看明日唐人如何守城！”乞力莫次也不犹豫，直接冷声下达命令，领着左右亲卫奔向城外。

　　城南，后军的吐蕃人集结完毕，先后出营。

　　他们战力堪忧，却是乞力莫次手中最后一批吐蕃生力军。接二连三的战败让他明白西域人根本就靠不住，他们的战力远远不如年岁小他们一半的吐蕃稚子。

　　若不是这一次为了西域臣服，他是万万不会带上仆从军出站了。要知道唐人在恒罗斯的惨败就是源自于西域人临阵叛乱。

　　吐蕃后军为首的是一员中年将领，行事十分沉稳。此人是吐蕃“桂”的一员，祖祖辈辈都是吐蕃武士，为吐蕃开疆扩土做出极大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