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前那样多好啊

　　这倒是实话，毕竟其他的藩王要么带女人来贴身伺候，要么带儿子来京城见世面，千里迢迢带着女儿出门的，还真是只有南通王一位。再联系一下苏挽晴那别有意味的“冲撞”，恐怕南通王打了想把女儿塞进明正后宫的主意——这也是苏挽晴在京城被排挤的缘故。

　　京城贵女打破头都想坐的皇后之位，哪里能就这么让一个藩王之女抢走？藩王再如何在封地呼风唤雨，但是在京城人眼里，到底只是被封到偏远之地远离权势的粗鄙之人而已。

　　矜蘅这话说得席上众人都是一怔，梁瑭却是仿佛来了兴致一样，把目光放在了矜蘅身上。南通王也许是没想到矜蘅会突然说这些，愣了好一会正想开口，就被苏挽晴截住了话头。苏挽晴微微带笑，声音轻柔，道：“殿下说笑了，只是我没有兄弟姐妹，父王一走府里只剩我一人，着实难过，这才求着父王带我一起上京见见世面。毕竟我打出生起，就没有进过京城，实在是好奇难耐。”

　　矜蘅轻轻颔首，又看了看苏挽晴，却没有接苏挽晴的话头，反而问上了南通王：“王爷正值壮年，怎么会没有子嗣了？”

　　南通王被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长公主这样上来就问子嗣的生猛操作惊住了，好一会才涨红了脸呆呆地看着明正：“这、陛下——”

　　矜蘅不需要皇兄替自己解围，自己就先笑眯眯地说到：“唉，王爷是觉得我是小女儿家，不能问这些么？”她有意无意地看了梁瑭一眼后才继续说到：“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嫁过人了，所以这么问您可没有半点不对哦。”

　　“毕竟将来郡主要是嫁到了京城，您膝下可不久无人了嘛！趁着现在不如赶紧生下世子好了，要是不嫌弃，我还可以和昌乐姑姑商量商量，给您找个继室王妃之类的——”

　　矜蘅又是笑眯眯对苏挽晴道：“郡主您说是不是？毕竟您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可不得提前做做准备？毕竟京城这么远，要是没有娘家兄弟撑腰，遇见难缠的小姑子欺负你了，可怎么办？”

　　“哎呀你看我这话说的，怎么会有难缠的小姑子呢？我记得郡主那天和我皇兄看起来就挺般配的嘛，要是我的话，肯定就不会刁难郡主的啦。更何况我皇兄英明神武，怎么都会管着我的。”

　　这一通话下来，矜蘅就没有给南通王和苏挽晴插嘴的机会，故意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不就是想嫁给我皇兄嘛”的表情，只差明说苏挽晴勾引明正了。看着苏挽晴那涨得通红的脸，矜蘅就心里暗爽：让你勾引我皇兄！让你直愣愣看梁瑭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满席鸦雀无声，梁瑭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轻笑，惊得矜蘅都转头去看他，正好瞧见他脸上刚刚消逝的笑意，她又是一阵脑子发懵——梁瑭、梁瑭这是又笑了？！？

　　明正也因着这一声轻笑回过神来，也没有责备矜蘅，只是趁着南通王还在发愣，就先清咳了一声：“咳咳，这是王爷的家事，谈这些做什么？我们还是吃酒吧。”

　　场面就这么圆了过去，不过酒席间的氛围比起之前，明显差了不少。

　　矜蘅却是一直保持着笑容，端得是一派天真无邪“童言无忌”的模样——她现在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傻公主而已，虽然嘴巴快了点，但是脑子不太好使，对吧？

　　她就这么笑眯眯地吃着酒，眼神时不时就落在苏挽晴身上。

　　苏挽晴一开始涨红着脸，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对着明正也不似刚开始那么热络了，就是对着梁瑭，都没有不露痕迹地偷瞄了。

　　矜蘅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矜蘅的好心情持续到她出来透透气却被梁瑭揪住的时候。

　　她对上梁瑭的眼睛，莫名地就有点心虚，莫不是刚才怼了他心上人的缘故？大冰块现在要来找她算账？

　　矜蘅难得有些忐忑，但是想想现在梁瑭应该还没看上苏挽晴，因此也就直起腰背，壮起声胆道：“你、你拦着我干嘛？！”

　　梁瑭却是微微眯起眼睛，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戒备，道：“你在怕我？”

　　矜蘅不由得更心虚了，她眼珠子一转，忙提高声调道：“谁、谁怕你了？！”

　　梁瑭看着她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抑制住了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不动声色道：“那你说话怎么结巴了？”

　　矜蘅一急：“谁、谁结巴了！你才结巴！！”

　　梁瑭终于克制不住了，只好任由心底的笑意传到脸上来，露出个清浅的笑来。

　　看在矜蘅的眼里，便犹如冰雪初融，新柳抽芽，她再一次晕乎乎地想：完了，她也许喜欢的不是梁瑭本人，而是他这张脸。板着脸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都这么好看，现在笑起来可怎么了得。她感觉自己竖起来的那道防线，似乎已经决堤了。

　　矜蘅看着梁瑭，脸都皱了起来，半天才痴痴地说到：“你千万别笑了，以前那样多好啊，冷冰冰的，能把人动成冰块。你要是再这样对我笑，我怕我忍不住继续喜欢你。”

　　梁瑭低头看她，见她困扰至极的模样，嘴里还嘟囔着再不要喜欢他之类的话，心里突然就有点不痛快，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自他心底翻腾起来——此时的武宁侯大人还未发觉他骨子里有这么一种名叫占有欲的情绪。

　　梁瑭觉得自己那些书都是白读了，因此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是那种不痛快的根源必须要斩除。因此他恢复了冰冷的神情，手也掐住了矜蘅鼓鼓的脸颊，语气极其地危险：“忍不住就不要忍。”

　　矜蘅被他冷冰冰的手指一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愣楞地看着他：“你缩什么？”

　　被他捏着腮帮子，吐字不清眨巴着困惑大眼睛的长公主殿下浑然不知这时的自己有多么地呆萌。

　　梁瑭绝不会承认这时的矜蘅着实有几分可爱。

　　像极了小时候他偷偷喂的一只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