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里的东西谁说的清楚

　　真正的梁瑭不是应该冷漠至极，就算是亲爹娘死了也不掉半滴眼泪么？！！矜蘅脑子里飞速地过滤着算上前世十五年来对梁瑭的了解，只觉得眼前这个破天荒和自己搭话还说了这么多话的男人也许根本不是梁瑭！

　　长公主心脏乱跳，满脸通红，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双手更是握在胸前，做足了防御姿态：“你到底是谁？！敢冒充武宁侯大人，你好大的胆子？！说！你冒充武宁侯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暗害皇兄！你你你你趁早跑吧，不然我就喊人了！御林军就在此处不远，你还不赶紧速速离去！！”

　　看着神情激动，浑身上下写着害怕和抗拒的矜蘅，梁瑭如冰的面容竟是少见地浮现了一丝兴趣。他眉眼依旧淡漠，但是眼底却闪过一道亮芒，柔软却冰冷的唇瓣更是微微上挑勾起。

　　梁瑭竟然笑了。

　　矜蘅看着宛如冰雪初融的梁瑭，只觉得脑袋发懵——这是梁瑭第一次对她笑吧？

　　淡淡的声音响起，藏着难以察觉的一丝兴味：“长公主殿下，我发觉，过去的五年好像没有注意到你。”

　　这冰雪一样的声线让矜蘅重新回过神来，理智回笼，就连脸上的热度好像都下降了。她只觉得内心如荒原一般，听见梁瑭这一句话，就像是扔下一只火把，燃烧起来的不是爱慕，反而是憎恨，抑或者是同样浓烈的爱恨交织。

　　矜蘅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是自嘲又似是要向梁瑭倾泻深藏于心的十年孤楚。到得对上梁瑭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她却是再度展现了天家女子的尊贵与骄傲——虽然形象并不优雅。

　　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叉着腰，指着前驸马的鼻子，恶狠狠道：“你！梁瑭！是不是太下贱了！五年？！什么叫做五年来没有注意到我？！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缠着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我不缠着你了你就来纠缠我？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这十年来我受够了！你这个冷血大混蛋！我要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声音之大，让不远处巡逻的御林军都忍不住探头来看，见长公主气势汹汹时又忍不住缩头：这是？夫妻吵架？？！

　　矜蘅一口气骂完，却见梁瑭一脸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眼神清澈又专注：“十年？”

　　矜蘅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十八岁不是二十三岁，但是话说出口，她只好讪讪道：“那个……没有的事，我——”

　　“坊间传言都说是五年呢。”梁瑭却又是一笑，“原来你八岁的时候就爱慕我了么？”

　　矜蘅只觉得热血上涌：“你你不要脸！你不是梁瑭吧！梁瑭一年对我都说不到一句话！！”

　　前世怎么没发现梁瑭这么不要脸？！果然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冷漠了啊！思及此，矜蘅也就冷静下来，抬眸对着梁瑭道：“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我都受够了你对我的冷漠。”她又自嘲一笑：“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和苏挽晴卿卿我我了，我还是趁早让位，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语气多少带着点醋意，更多的却是落寞：“苏挽晴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大好事，竟然能让你这个冰块为她倾心。”

　　矜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吧。这辈子，我要为自己活了。”

　　梁瑭却是眯起了眼睛，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挑起矜蘅的下巴，扫视着这艳丽容颜，眼睛里满是探究和怀疑：“苏挽晴？你如何得知宜柔郡主闺名？”

　　他放开手，取出丝帕细细擦拭方才触碰了矜蘅的食指，淡淡道：“据我所知，南通王还未进京。难道他的女儿已经天下闻名？能让处于深宫和府内的长公主殿下获悉一个远在南通未嫁之女的名字？”

　　看着他擦拭的动作，矜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梁瑭爱洁成癖，但是这也太严重了吧？！她的脂粉向来上的不浓啊。

　　听到梁瑭的话，她才惊醒过来——这时候苏挽晴和她爹确实还没进京。

　　她一阵语塞，眼睛四处乱砍，好一会才随口胡诌道：“那个那个，我做梦了啊哈哈哈哈。梦里的东西，谁说得准呢哈哈哈哈。”

　　梁瑭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神色不自在地撇开眼去，好一会才收回目光，道：“原是做梦啊。”

　　矜蘅忙不迭点头，只希望自己这蹩脚的理由可以蒙混过关。

　　梁瑭把丝帕放进了矜蘅手里，轻声道：“梦见我和宜柔郡主卿卿我我，看来这梦着实荒谬。”

　　仿佛是在嘲笑“卿卿我我”四字一样，他嘴角轻弯，并不是微笑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讥诮。他举步绕过了矜蘅，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空气中只留下他身上不知名的淡淡香味，和一句淡淡的话音：“劳烦长公主殿下帮我把那丝帕丢了。”

　　“可千万别自己留着，那东西脏。”

　　似乎能听到那男人的嗤笑，矜蘅面色不由发烫，握紧了手中丝帕，只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在做梦。

　　梁瑭这个冰块，今天竟然笑了两次，两次啊！这么多年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可是、可是，可是苏挽晴快要进京了啊，以后，以后梁瑭只会对着那个女人笑了。

　　矜蘅低下头，凝视着掌中洁白素净的丝帕，到底是露出个笑容，五指一张，风就把这丝帕卷起带向空中。

　　看着那飞高的丝帕，矜蘅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既已决定斩断情丝，就算梁瑭与前世有所不同，但是也与自己无关了。

　　明正登基已有五年，四海升平，只是各地藩王却是长在他心上的一根刺。碍于先帝临终前的威逼，明正没有对楚贵妃独子百里稷宸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京城去往封地。

　　他和百里稷宸都心知肚明，两人之间绝无兄弟情谊，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除了虎视眈眈的百里稷宸，还有各地拥兵自重、赋税自收的藩王和异姓王，虽然这些藩王远离京城，不得京城人的看重。

　　但是身为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