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遇梁瑭

　　明正虽然讶异，但还是心软地抱住了妹妹，安抚道：“皇兄不是就在这里么？你想我了，就进宫来。哭什么？乖，别哭了。”

　　矜蘅抱紧了哥哥，她不能说自己是隔了五年的时光来拥抱他。听着明正温柔的声音，她下定决心，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老天夺走她的哥哥。

　　堂堂天子，怎么可能会死于区区一场风寒！

　　矜蘅目光坚定，一年以后的悲剧绝不会重演。但是眼下，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退出明正的怀抱，顾不得脸上还带着泪，就抬头对他说到：“皇兄，我要和梁瑭和离！”

　　“胡闹！！”

　　“你当婚姻是儿戏？在宫门口跪了三天求我赐婚，逼着梁瑭娶了你，成婚一个月你就寻死觅活跳楼，今天又来告诉我你要和梁瑭和离？！”

　　“就算我宠你，你也不能这么乱来！朝堂上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我怎么自处？！”

　　明正气得不行，即使强忍怒气，音调也抬高不少。

　　矜蘅却是丝毫不惧，她直视着明正道：“我是认真的，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和离了好。”

　　明正却根本不相信，道：“你追在梁瑭身后多少年了？！整个靳凉上到老翁，下到小儿，哪个不知道昭华长公主爱慕武宁侯？！我豁出去让梁瑭娶了你，你见过哪个皇帝逼着臣下娶自己妹妹逼了好些年才逼成的？！费了这么大功夫，现在你说要和离？你给我回去好好冷静冷静！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你能不能懂点事？！”

　　矜蘅却直接跪了下来：“皇兄！我真的是认真的！我不喜欢梁瑭了，我不想做他妻子了。让我回宫吧，或者你生气，不想见到我，我住在公主府就行。你让梁瑭搬出去——”

　　明正却是突兀截断了她的话：“你和梁瑭商量过了？”

　　矜蘅一愣，她重生后实在太兴奋，离开梁瑭的心又太迫切，只想着进宫来求皇兄，怎么可能想到去找梁瑭。

　　见她不说话，明正被气笑了：“所以你都没告诉人家你要跟他和离就巴巴地跑来我这里让我做坏人？先逼着人娶自己妹妹，过了一个月又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妹妹跟他和离？百里矜蘅，你是觉得我这个皇帝能为所欲为？！”

　　矜蘅不死心地道：“可、可赐婚的时候，我也没征求过他的同意啊。怎么和离就要了呢？”

　　明正气得拂袖转身，指着殿外怒喝道：“你给我回去！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斜阳正暖，高殿低阁沐浴在黄昏时分的霞光中，巍峨壮丽。

　　矜蘅说跪就跪，她能靠着对梁瑭的爱跪足三天三夜求皇兄下旨逼婚，就能靠着想离开梁瑭的心再跪个三天三夜求皇兄下旨和离。

　　明正让她别出现在他面前，矜蘅撩着裙子就跪在御书房外。殿外的侍卫宫人不敢直视她，眼角余光却都在偷偷打量。

　　昭华长公主追着梁瑭五年，早就把脸面丢光了。这些目光，矜蘅其实一直都知晓。

　　再丢一回人，矜蘅心中默念，这是最后一回，此后她再也不会为了梁瑭受人耻笑。

　　少女跪在地上，脊梁挺直，臻首低垂，黑眸淡漠而决绝。梁瑭从殿中踏出，一身紫色官服穿在他身上，风度翩然。他自汉白玉阶走下，居高临下，仅能看见少女小巧简单的圆髻、斜斜插着的一支玉簪，她的脸埋在阴影中，神情莫测。

　　而在矜蘅的视线里，一双洁白玉履一步一步稳稳而来，又自她身侧稳稳而去。

　　即使心心念念要离开他，可——

　　矜蘅自嘲一笑，果然，他不会为她停下脚步。 在最后一片衣角从她眼中消失前，她浅浅低语，道：“我们，和离吧。”那片衣角没有停留，轻云一般飘然而去。 矜蘅眸中闪过亮芒，了然一笑，意料之中的情形，心却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她捂住胸口，算上前世，这个男人在这里住了已有十五年。从今日起，她便要把他从这里剐去。可——真的好疼。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抬手擦掉，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熬过去，只要熬过去，她便不会重蹈覆辙。

　　梁瑭把她看做草木山石，冷漠薄情。她纵使死缠烂打这么些年，到底也是有骄傲的人啊。

　　……

　　百里明正到底是没办法看着脸色苍白却两颊潮红的亲妹妹跪足三天三夜。夜色降临，宫人急匆匆来报说长公主昏了过去，他就心疼地在矜蘅的床前匆匆写下圣旨，不等她醒来就立马发到了武宁侯府。

　　矜蘅醒来时，昭华长公主与武宁侯和离的消息早已震惊京师。

　　明正还是有火气，见人醒了，绷着脸就去处理朝政，还是玉榴告知了矜蘅后来的事情。得知旨意已经下发，矜蘅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容。

　　玉榴看着她欲言又止，矜蘅敏锐地捕捉到了，眼神示意她有话直说。

　　玉榴小心翼翼地看她：“殿下怎么突然就……之前不是……”

　　矜蘅笑了起来：“从楼上掉下来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

　　玉榴不疑有他，点头道：“殿下的决定，奴婢自然是支持的。陛下厚待您，以后再请他为您挑一个如意郎君。”

　　矜蘅笑着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满心男女情爱的小女孩了。对于再嫁，她并不是十分在意。但是这些话也没必要告诉玉榴，她捂住胸口，感觉自己真的可以忘掉过去，重新来过。

　　因为烧热，矜蘅在宫里住了好几天。明正还没有立后，妃子也只有几个，位份最高的德妃家世又低微，因此矜蘅这个长公主俨然皇宫主人一样，在未嫁时的寝宫很是留恋了一番。玉榴对于只出嫁了一个月却表现得好像离开宫里很久的长公主十分不解，矜蘅却只是笑笑。

　　病好以后，明正没赶人，矜蘅也不说走，借口陪小产不久的德妃，又在宫里接着住。只是矜蘅没想到，她在后宫里龟缩着，还是又撞见了梁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