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开

　　秦栗装换成了洒洗的丫鬟，趁着午宴丫鬟得送换着菜品，看着到处一片乱哄哄，她偷偷溜了出去，又去马厩里牵了两匹马。

　　秦庄里，鸣珂再次打晕了护卫，赶去与她会合，两上一路驾马，越过了屋舍俨然，直至一处高坡上，秦栗拉紧缰绳停了下来，脚上一跨，从马身跃了下来，她站在坡上，俯身看着岛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鸣珂也随着她跳下了马。

　　他们两人一声不吭，平静地站立着，谁都没有开口，一个没有说会回来，一个没有说会等待，但彼此心里皆已有了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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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庄子席面上，陆清婉看着主席上与人交谈的秦栗，冷声道：“摆什么谱，上不了台面。”

　　姚小八坐在薄茗身边，不停往碗里夹菜，很是认真的吃着盘里的菜，嘴巴就没停过一会。

　　薄茗瞧她吃得满嘴油，好笑地低声道：“八姑娘，你这是饿了多久，快点慢些吃，惹人笑话。”

　　姚小八啃着猪肘子，含糊道：“我才不怕呢，你怎么知道我饿的，自打我听婶子说请了东南酒楼的厨子，就期待着呢，为了留着肚子，连昨个晚膳都没用呢。”

　　薄茗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经意抬首时，发现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脸色一紧，压着声音，道：“八姑娘，这陆姑娘一直盯着我看，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姚小八擦了擦嘴，凑到薄茗耳边道：“她就是早上被我用阿栗的大白菜整治了一番，这会气急败坏呢，你就被她多瞪几下吧。”

　　薄茗嘴角微微一抽，略带些无奈道：“好。”

　　话毕，陆清婉思了思，侧过头悄声吩咐自己的女使，女使点了点头走到薄茗身旁，拿着盏茶过来道：“秦主，我家姑娘说了，以茶代酒，要敬您一杯。”

　　薄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只好抬手接过，猝然女使的手一滑，茶盏倾斜下来，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薄茗身上。

　　薄茗讶然“啊”了一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女使机敏地跪倒在地，“秦主，饶命，饶命啊！奴婢只是一时手滑。”

　　薄茗皱眉，只顾捏着帕子擦拭，姚小八怫然，直接撂下筷子抛了出去，“陆清婉，你故意的吧。”她就是认定了满座女客，秦栗忌着陆老不会当场下她面子，才敢如此蹬鼻子上脸。

　　陆清婉眯了眯眼，提了帕子捂嘴道：“秦主莫气，都是我家女使的错，也怪我调教得不好，我这就代她给您赔不是。”说着微屈膝，捏着帕子不时抹着泪。

　　姚小八一听她哭就不耐烦，“别哭了。”

　　旁席上的郑家二姑娘瞧着气氛不对，忙做和事佬道：“八姑娘稍安，陆家姑娘也并非有意，只是快些带秦主去换衣裳才好，看看有无烫伤了。”

　　薄茗怕事闹大起来，桌底下悄悄拉了拉姚小八的衣角，朝她比了个眼色。

　　姚小八见势，略带憋屈拉着薄茗出去，薄茗离席时有礼地微躬身，侧过头时，陆清婉无意中斜眼瞧见她耳后方的黑痣被晕染开来，糊成了一片，陆清婉心里直犯嘀咕，没事往耳后画什么痣，转念一眼，觉得秦主今个脾气也太好了，太不对劲了，便找了个由头，跟着她们出去。

　　偏院内，薄茗蹙着细眉把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隔着屏风对姚小八道：“八姑娘，我今个眼皮一直跳个没完，总觉得有事发生，你说姑娘去送鸣公子出岛怎么还没回来，骑着马也该回来了。”

　　陆清婉轻手轻脚跟着他们，直到她们进了偏院的里屋，趴在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姚小八摆弄着身上配饰道：“送君千里，就此成陌路人，总是要好好的告个别才是。”

　　她咬牙切齿道：“倒是那个陆清婉，整日没完没了的找麻烦，聒噪得很，真想一棒子打晕她。”

　　“砰”的一声，外头有东西掉落的声响，薄茗耳朵微耸，忐忑道：“八姑娘，外头有人。”

　　姚小八快速开门探了出去，在地面上捡了个绣着陆字的椭圆形佩囊，她神色一重，逮着廊上端着糕点的女使问道：“陆姑娘去哪了。”

　　女使埋怨道：“陆姑娘火急火燎的，把我的糕点打翻了不说，刚刚又往马厩那处去了，从未见她如此失态呢。”

　　“遭了，”姚小八低低骂了一声，进屋嘱咐薄茗千万别慌张，赶紧回席面上稳着宾客，自己跑到马厩牵了匹马，喂马的小厮今天数了好几回，挠了挠头道：“今个的马怎么少了好几匹。”

　　陆清婉扬唇神色得意，手里扬着马鞭不停地催马，心里暗爽，这下她还不得亲自抓到秦栗的错处，私自送人出岛，她倒要看她还有没有脸面对八门交代，

　　姚小八咬着牙喊了一声驾，紧随其后，地面尘土飞扬，秦栗这个姑奶奶送个人出去，送这么久，都出大事了，要是被陆清婉看见了，还不得拿这个说事，秦栗的脊梁骨非得被戳破了不成，还连累她，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梅花酥还没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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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站立着静默许久，秦栗思绪被强行收回，她缓缓道：“传说，秦皇爷是这天地间第一位君王，当时，中原天下四分五裂，秦皇爷领兵东征西伐收复十六国，开创古往今来第一个盛世天下，可是，伴随他戎马一生，四处飘零的苏娘娘却在入主中宫后一病不起，秦皇爷四处寻药，搜尽天下名医，修建万千寺庙，吃斋念佛，仍旧不得治。

　　直到后来发现这处仙泽可以养人护体，彼时秦皇爷未有子嗣，便禅位他人，决定到此隐居避世，其部下股竑之臣劝谏未果，有的一生愿跟随秦皇爷，有的又惧功高震主，为新帝不容，便都带着家眷来此仙泽避世而居。”

　　鸣珂认真地听着，“原来如此。”又抬眸看她，一双眸子透着毅然之色，“我以亡母之名起誓，必定不会往外泄露半分这岛里的任何事，给你和岛上的人带来灾祸。”

　　秦栗侧身回视他，微启唇，“我信你。”

　　倏忽，高坡上闪出一道白光，一道石壁门忽隐忽现，秦栗知道这是信号，是不能再拖了。

　　秦栗从马背上挂着的包袱中取出一副卷轴，递给他，“你不是喜欢我的字吗？我特地写来赠你，留个念想，你等出去了再看吧。”

　　鸣珂刚伸手接过，藏进了怀中，两人身后石壁门旁出现两头石狮，目光炯炯带着微光，耳畔边响起雄狮的粗重地吼叫声。

　　秦栗狠狠心把手指头咬破，在狮子上滴了一血，吼叫声立即消失，按照药王所说，这法能开启通往岛外之路，又能解除结界之毒。

　　鸣珂眸子透着碎光，盯着秦栗了脸颊良久，仿佛要将她深深刻在心里，他渴望与她有一个家，可是此生七尺之躯，既已献国，何以为家。

　　“秦栗，我不愿你蹉跎岁月，若是遇上真心待你，你要好好把握。”他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像千万根针扎。

　　他欲言又止，“但…若是你一直没有遇到，也万不要将就，或许我…”兴许一年半载后，自己能平安凯旋，回来娶她，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战场凶险，胜负难定，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等。

　　石壁门被缓缓开启，秦栗见他神色犹豫不决，伸手抓了抓他的衣角，她长睫湿润道：“此地一为别，好去莫回头。”

　　鸣珂敛了敛心神，朝她拱手，“万望珍重。”

　　他侧过身，沉重地迈着脚步跨了出去，石壁门微动，就在快要合上之际，秦栗花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迈出一小步，朝门外大喊道：“乐准，我答应你，一诺千金。”

　　门外的人脚步一滞，倏忽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的泪水，眼底里涌出异样的情绪，嘴唇翕动却未发出声音。

　　秦栗看着高俊挺拔，无论在何处总是纤尘不染的身影被石壁门掩盖缓缓住，才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回头。

　　她思想上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她是穿越来的，两世算起来也活了二十多年，对情情爱爱这种东西远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么不理智，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个道理，她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久到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

　　陆清婉急急地从马上跳下来，眼见远处高坡上骤然一道白光打出，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又没了，她已经全然不顾平日的闺秀仪态，拎起裙角跑上去。

　　姚小八直接连滚带爬跃下马，眼看陆清婉就要爬上坡，她挥了挥手，一个巴掌打在她的后背，陆清婉直接晕了过去。

　　她一半身子撑着陆清婉，重重地喘着气，“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秦栗抹了抹眼角的一滴泪珠，一人牵着两马下坡，才刚下去，就听见姚小八哼哼道：“要死了，要死了，还不过来帮我。”

　　秦栗赶忙跑过去帮她扶着陆清婉的身子，两人齐力把她抬到马背上，姚小八累得，直用手袖擦汗，喘气道：“你…磨叽什么呢，差点出事。”

　　秦栗愣了愣，觉得自己刚刚这般女儿态，太过丢脸，要被姚小八笑话，干脆全赖在鸣珂身上，反正他不知道，“就是，那个鸣珂舍不得这儿，慢吞吞的，跟个女儿家似的。”

　　姚小八嘟嘴，“这下怎么办，陆清婉可精着，不起疑才怪。”

　　秦栗思忖了会，“先把她送回去，就说吹了风晕倒了，被我们两看见了，给送回来。”

　　姚小八歪头，迟疑道：“可是…别人信吗？”

　　秦栗哄骗着，道：“你是除了药王外，这儿医学实力最强的，全岛谁敢质疑你的诊断。”

　　姚小八转了转眼珠子，“那倒也是，不对，那陆清婉醒了我们怎么跟她交代啊！”

　　秦栗认真思了思，“我把西红柿放出来，把她记忆打乱，让她想不起来不就好了。”西红柿是她蛊虫里面最能迷幻记忆的一种。

　　姚小八十分同意，直楞地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