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你忍心？十分忍心。

　　“嗯。”她其实想说，毕竟你老婆也死了，你再娶，这搁现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更别说是一夫多妻然然的古代了。

　　顾若琛转眸觑了一眼舒清若，但见她没什么所谓，吃得很欢快，追着走过去：“你不生气？”

　　舒清若苦笑，看来这是一个需要深思的问题，万一被这个鲁夫看出来她只是在演戏，就麻烦了。

　　演戏也得演得真一点儿才对，她正收回已蹦到嗓子眼的那句“当然了”，酝酿着台词，顾若琛忽然变得严肃且认真，抓着她的手腕：“你说过，男人再娶就是背叛，你要我整个人整颗心，不是几分之几，你现在，是不在乎了？”

　　嗯？几分之几？

　　舒清若咽下满嘴的菜，苦苦一笑：“我，忘了。”

　　顾若琛忽然垂眸而笑：“对，你是忘了。”说着，伸手揽着舒清若的后脑勺，大拇指将她嘴上的汤汁拭去，低头吻来。

　　舒清若手中的筷子咔哒一声掉在地上，她惊得后退，一脚绊在身后的凳子上，跌坐下去。

　　顾若琛阖着眸子，一分一寸撬开她的牙关，势如洪水。

　　舒清若仰得头都快断了，一手抵在顾若琛肩头，拼命往后推着他，非不非礼的已经是小事了，摔下去会摔得很惨的！

　　快扣不住了，扣着桌子腿的手，指甲都快嵌进去了，还是抵不住要往后倒啊。

　　就在她感觉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顾若琛忽然只是轻轻点着她的嘴角，缓缓睁开眸子。

　　舒清若抿着嘴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紧紧抓着他肩头的绒袍，要站起身来。

　　顾若琛揽着她的腰，贴在她耳边：“想起什么了？”

　　舒清若推开他，一拳砸在他胸口：“你娶侧妃，错的，还是我了？”

　　顾若琛握着她的手：“错的是我，永远是我，只要你在身边，永远错下去，我也无所谓。”

　　舒清若听不明白，默默擦着嘴角的口水：“你自己吃，我饱了。”

　　说着，不免幽怨地睨了一眼顾若琛。

　　他揽着她的肩膀：“我也饱了，那去睡觉？”

　　舒清若扒拉开他的手：“你，自己睡。”

　　顾若琛拽着她的衣角：“你忍心？”

　　舒清若鄙夷地回眸：“有什么，不忍心的，你又，又不是，小孩子。”

　　顾若琛深刻展示着他三步黏人的本事，追过来抱着舒清若：“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舒清若冷笑一声，这丫妥妥的渣男语录好不好：“我，不信。”

　　“若若，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我，一定要是你，否则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舒清若在心里盘算，你丫意义大着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给主角找麻烦不就是最大的意义，干嘛说的这么痴情：“知道了。”

　　顾若琛环在他腰间的手箍得更紧：“你答应了。”

　　舒清若斜倪了这家伙一眼，他的表情没什么不妥，只是贼字不能形容，须得用贼兮兮三个字才能充分体现他的形象。

　　偌大的内室，西角，有干柴在火中炸裂的声音，一方画屏，雾气氤氲。

　　舒清若当然知道那是干嘛的，只能视而不见。

　　屋内丫鬟见两人进来，忙不迭垂着脑袋，不等顾若琛发话已跪礼后退下，带上了房门。

　　舒清若转转眼珠子，径直走向东边的床榻。

　　顾若琛追过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舒清若捅在他肚子上，惊愕于他身上的肉竟然和石头一样。

　　在一头饿狼面前洗澡，想想都是很不要命的事情，她没那么勇气可嘉。

　　裹着衣服和被子什么都好说，稍有不慎将十分危险。

　　“我累了。”

　　虽然舒清若尽力在逃，可她总有种孙悟空在如来手掌心里翻跟头的感觉，想着，事不宜迟，早逃了早好。

　　顾若琛不能总是寸步不离守着她吧。

　　顾若琛会错了舒清若的意思，弯腰要去抱舒清若，她一惊，努力回想自己话中的意味，不禁苦笑，这家伙以前得是被老婆训得多服帖啊：“那个，你听我说。”

　　顾若琛点头：“你说。”

　　舒清若道：“循序渐进，你懂吧？”

　　顾若琛点头。

　　“突如其来的，爱，我，没法，消受。”舒清若尽力吐字清晰。

　　“我懂，”顾若琛像是受了委屈，“若若，你还是不相信我？”

　　舒清若无语，怎么又扯到那上面去了，而且小同学，你说的信任代价很大啊，你是不知道在你面前稍有不慎的下场非死即伤吗？

　　“不是，我……”

　　顾若琛默默捻着她的衣角，忽然撒开手，“你好好休息。”他极力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逃过一劫，舒清若心里竟没有庆幸的感觉，好像觉得有点儿对不住顾若琛。

　　她不禁拍着自己的脑袋，这是什么受虐的体质，跑路才是大事啊。

　　想着，拖着步子爬到床上，望着角落里雾气氤氲，忽然贼兮兮一笑，泡澡去喽。

　　床很暖，炕十分暖和，她睡得颇有些没心没肺，不过睡前和顾若琛故去的夫人道歉是免不了的。

　　再醒来的时候，她不禁摸了摸大腿和肚子上的肉，没长胖吧，昨天吃那些好吃的一时没收住，想着，硬是做了一套晨起瑜伽。

　　活血化瘀，消肿瘦腿，有奇效。

　　门外丫鬟似乎听到动静，小心开门走了进来，彼时舒清若正将脚搭在胳膊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许是姿势太过诡异，吓得进来的两个小丫鬟跪地直哭，爬到床边来：“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哪。

　　舒清若放下盘起的腿：“我没事。”

　　两个小丫鬟的声音却把守在屋外的容摇星招进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舒清若默默穿上绒袍：“没事。”

　　小丫鬟走过来，拉着舒清若在铜镜前坐下，轻轻梳着她的头发。

　　舒清若默默打量着自己，并没有什么惊为天人的样貌啊，十八线小演员的脸嘛。

　　如果顾若琛故去的夫人真的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将他训得服帖成这样，她在心里真的十分佩服。

　　小丫鬟捋顺了舒清若的头发，小心捧起妆台上的头饰，舒清若瞪大了眼珠子，心里有一万个拒绝啊，罢了，只是拿花钗卡住了丸子头而已。

　　她转身看着有些呆愣的容摇星：“什么事？”

　　容摇星只是道：“顾叔说你就是娘亲，我根本不信，可是看到你和她一颦一笑都相似，不得不觉得顾叔说的，好像是真的。”

　　舒清若走过去摸摸容摇星的脑袋，他不过十四岁，尚且矮舒清若一截。

　　她默默想着：傻孩子，这样扎头发，是个现代人都会，本姑娘恋爱都没谈过，想有一个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没门啊。

　　“我不是，但是，不妨碍，你看着我，去思念她。”

　　容摇星点点头，眸光闪烁，可能想起顾若琛说的玄乎事情，还是没法理解：“阿若，你的伤怎么样了？”

　　舒清若想起昨天洗澡的时候，看到了一身的伤痂啊，好歹是没有溃烂，但一想到以后会留疤她就心痛：“好了，你的药，多谢。”

　　容摇星笑得粲然：“那可是胡药师专门为顾叔配的药，不能不奇效，又是奇域草，又是天鹤血，我光想想都觉得没可能，不想药师和他手下的药童真的将这药方子集齐了。”

　　舒清若一个字药方也听不懂，只是嘀咕：“肯定，很贵吧。”

　　容摇星：“他哪儿敢管顾叔要多少银子，以后有的是他想方设法让顾叔满意的地方。”

　　舒清若非常理解容摇星话中的话：“你真仗义，这药贵重，是你偷的吧。”

　　容摇星摇头：“当然不是，顾叔对我很凶的，他要是知道我偷拿东西，不剥了我的皮才怪。”

　　舒清若讷讷道：“那你……？”

　　容摇星：“那天是顾叔把药和纱布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送给你。”

　　这话让舒清若不禁失神，奇怪，舒清若以为顾若琛对她态度的转变是他本身神经质的体现，可是按照容摇星的说法，他好像自看她第一眼就认准她是他死去的妻子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凶呢。

　　想不明白。

　　她又说：“知道了。”

　　她望了望外面晴朗的天气，悄悄问：“星儿，你顾叔，去哪里了？”

　　容摇星顺着舒清若的眼神看出去：“进宫啊，顾叔要把他妹妹接回来。”

　　舒清若想到季瀚昨天说的话，不禁咋舌，她头一次听说把宫里的娘娘接回王府住着的，还有，顾若琛在中原算是王爷，不就是皇帝的兄弟，他妹妹怎么又成了皇帝的妃子了？

　　这……

　　好吧，古代人根本没有近亲不能婚配的意识。

　　“他，去了多久了？”

　　容摇星想了想：“小半个时辰吧。”

　　舒清若又问：“星儿，你，不是本地人吧？”

　　容摇星脸色微微有异：“不是。”

　　“那，我们，出去走走？”时刻为跑路准备着。

　　容摇星有些犹豫：“你想出去看看么？其实我，都行。顾叔让我陪着你解闷儿，否则我又要跟着毒夫子学毒术，我烦都快烦死了。”

　　舒清若抿着嘴，和毒夫子学毒术啊，要不要玩得这么大：“刚好，你陪着我，我们出去看看。”

　　容摇星喜忧掺半：“好。”

　　顺着长廊，舒清若在东面看见一道门，只是紧闭着，也不像大门的样子，还以为是后门，便要推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