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闹学堂&闲暇课后

　　十四年后，天则大陆甫陵山尹家，盛夏。

　　“三百年前，天则大陆首位修炼者突破天境，化身白焰真神……”

　　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老先生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本破旧的书册，摇头晃脑地朗读着。和煦晨光下，书斋里的学生们一个个端正地捧着书，认认真真地听着老先生讲解天则正史，安静的书斋中只听得到老先生慷慨激昂的朗读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这一段历史记载的正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天则大陆第一位突破天境的修炼者成神的景象。史书上记载，白焰化神之时，天地间灵气动荡，火红色的火属性气力犹如一条红龙，滔天而起，扶摇数千丈，景象之壮观使得整个大陆为之轰动。据说化神者能调动天地之灵气，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不老不死，可谓是突破至了一个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境界，顿时引起了全大陆的一番修炼狂潮……

　　“真神化身，天地震颤……”

　　老先生正神采飞扬地讲到白焰真神成神的细节，也是学生们都听得最为入神的时候，突然从书斋的角落里传来了极为不和谐的声音……

　　“呼……噜……”

　　打呼噜的正是一位坐在最角落的少年。少年整张脸都藏在打开的书本后面，只能看到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翘在脑后，一身黑色的布衣穿得歪歪扭扭，在一群统一身穿着灰色绸衣的学生中显得十分扎眼。

　　他打呼噜的声音其实不重，但奈何书斋里实在太安静了，再轻的呼噜声此刻也极为明显，顿时引来了所有学生的回头侧目，种种目光中有不屑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惊讶的。

　　书斋最前方的老先生还未察觉学生们开起了小差，仍然自顾自地朗读着，而且踱起步子走动起来，眼看着就往睡着的少年这方向走来了。

　　“四海动荡，灵气翻涌，只见融金火龙盘旋而起，扶摇数千丈，一时天则无直膝之人矣……”

　　少年旁边的案几上坐着一位少女，柳眉杏眼，小脸圆圆，肤色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像一只将熟的水蜜桃。少女见状，挪了挪身体，当机立断地伸出腿来踹了熟睡的少年一脚。

　　然而这一脚可踹的坏了事了。

　　少年身子一歪，手上虚虚握着的书本“啪嗒”一声就倒在了桌上。书倒了，少年却没醒，头枕到了手臂上，呼噜声顿时更大了。

　　“呼……噜！”

　　“尹思齐！！！”老先生震怒的声音如同响雷一般炸响在了整个书斋，连栖息在书斋窗外梧桐树上的鸟儿都被震飞了一群。

　　被狠狠点了名字的少年终于是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学堂上睡觉被抓包了，嘴里叽里咕噜地喃喃着“死丫头别闹……”，然后换了个姿势，硬是又睡了过去。

　　“哈哈哈……”本来鸦雀无声的课堂顿时成了一片哄然大笑的闹场，人人都忙着笑，谁也不记得书本上正在讲着怎样伟大的事迹了。

　　然而就这哄堂的笑声也还是没能把尹思齐吵醒。老夫子额头暴起青筋，忍无可忍地转身去寻了戒尺，怒气冲冲地就向着尹思齐的方向走来。

　　没救了，这回又要挨打了。

　　他身侧的少女见了他的样子，一脸的生无可恋，干脆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顺便挪的离少年远了几分免得引火烧身。

　　“啪！”老先生手中的戒尺狠狠地劈上少年单薄的肩膀。

　　“哎哟！”少年疼得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谁他娘的敢打小爷……哎，这不是昶老先生嘛。”

　　尹思齐突然吃痛，暴跳如雷地差点爆了粗口，幸好在看清来人之后收住了口，看眼前老头一脸怒气勃勃的表情，一张青嫩的笑脸上转眼间挤满了做作的假笑，“您有话好说嘛，怎么动不动打人呢。”

　　“刚刚那一尺是打你目无法纪，轻慢课堂，扰乱秩序！且这已是你本月第十六次在课堂上睡觉，按律当打！你可是不服？”昶老先生，不管按辈分还是资历那都是尹家学堂里最尊贵最崇高的先生了，敢问这么多年来尹家学堂有谁敢在他的课上当堂睡觉，甚至还顶嘴？

　　那也只有他眼前这位闻名整个甫陵山镇的纨绔小少爷尹思齐了。

　　尹家这位小少爷，那可是整个甫陵山镇的名人。

　　靠什么出的名呢？

　　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学业从不上心，到处惹是生非，修为也更是低的可怜！

　　在尹家的同龄的少年们都已经开始向地境初阶修为冲击的时候却独他一个还在人境中阶停滞不前，已经是丢尽了尹家一个修炼世家的脸面。

　　更别提这人还偏偏不求上进，惯会插科打诨、偷奸耍滑，哪里惹事都少不了他。

　　这样一个孩子，像昶老先生这样学识渊博的学士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要不是他是尹家家主的亲侄子，恐怕几年前就早已被赶出学堂了。

　　尹思齐见老先生这是气得够呛了，这时候不加一把火气一气这个老头子还对得起他甫陵山小霸王的称号么？

　　于是他人模人样、看似恭敬地鞠了个礼，行礼的动作顺畅标准地让礼仪师父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嘴里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学生怎敢不服！昶老先生打的可太对了！学生课堂睡觉可是重罪，要大罚，重罚。您如此在课堂上执行铁的纪律，简直是对我们尹家家训的致敬啊！我们尹家家训的精华由您来发扬光大……”

　　“惯会油嘴滑舌！”昶老先生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拿起手上的戒尺往这没个正经的人嘴上打上两下，看他嘴肿了之后还会不会如此惹人烦不胜烦，“学堂之上莫要谈论课堂之外的事物！此乃对学术之不敬！”

　　学术？就当年那些破事儿，也能被称为学术？

　　尹思齐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一贯挂着不正经神色的小脸上也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昶老先生见他神色认真了一些，暗暗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方才正读到《天则正史》第十三篇，三百年前白焰真神化神的选段，思齐你便来念一念第十四篇，为大家讲讲真神是如何创建天域，造福人间的。”

　　一旁的少女躲在书后，悄悄地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呼，还好只是念书而已，不是什么难题，看来今天不会再惹先生生气了吧。尹思齐，就念个书，你可别再念错了啊……

　　只见尹思齐伸出手拿到书，往空中这么一掂，一本厚重的《天则正史》就被他掂得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滚儿，这眼看着就要砸下来了！

　　这么厚重的一本书，这要是砸到人还不得当场被砸晕过去啊！周围的学生看着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还好尹思齐探手一托，书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且不知怎的已经自己翻到了第十四篇的页数。

　　这招数耍的，帅啊！学堂里几个男孩子已经俨然有些佩服。他们是打心底里敬佩尹思齐的，甚至对这位小魔头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生活十分向往……可他们不像尹思齐一样自由，毕竟尹思齐没有整天跟在身后唠叨的父母，还偏偏有个对他百般纵容放任不管的叔叔。

　　而几位女学生，除了那躲在书后的少女，皆是微微皱眉。这般粗鲁无礼的行径，除了惹怒老先生还有什么好处？

　　再看老先生，则是已有脸色因气急而涨红之势。

　　尹思齐可没去看他人的反应，拿到书便自顾自地读了起来，“真神当空，耀如光华绽世之明日，皓若天暮地暗之明月……”

　　一时之间学堂中一派安静，只能听到少年稚嫩且带着一丝沙哑的朗读声。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篇真神化神的选段便念完了。尹思齐将书本一合，“昶老先生可是还想听听学生的见解？”

　　这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甫陵山的小霸王竟然在课上主动提出对学术的见解？这简直是千古奇观啊！他老头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思齐你便来说一说你的见解吧。”昶老先生捋了捋胡子，这可是尹思齐上学一来头一回主动讨论学术，他可一定要好好听听。

　　尹思齐听罢一笑，两颗小虎牙都呲了出来，“既然得了您的准许，那学生可就有什么想法都实话实说了。”

　　尹思齐环视一圈，见周围的同窗，乃至昶老先生，都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手一扬，将手中厚重的书册狠狠往桌上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学生们都被吓了一跳，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他。还不等昶老头反应，尹思齐赶忙开口大声喝道，“要我说啊，这真神就是个老眼昏花、倚老卖老、不分好坏的糊涂玩意儿！”他便说还边对应着词儿眯着眼睛揉揉眼眶、拱起腰摸摸莫须有的山羊胡，学老头的动作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真神在人们心中那是怎样一个崇高的地位？像昶老先生这样资历深厚的学者，更是对真神入了骨子的崇敬，怎么可能忍得了尹思齐这番评价。

　　这下完了……昶老先生非得发飙不可！一旁本就把小脸埋在书后的少女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恨不能整个人都藏到书后面去。

　　“你！你放肆！”果不其然，一把年纪的老先生被气得直吹胡子瞪眼，一把戒尺在空中被他甩的胡乱飞舞，吓得周围的学生都不由往后瑟缩，“怎可如此胡言乱语，侮辱真神！你这是大大的不敬！”

　　尹思齐却不怕张牙舞爪的老先生，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是您同意学生说自己见解的嘛，现在怎的又来说学生胡言乱语？况且，学生可有一句话说错了？”

　　“你……你！”昶老先生一介学者，平日里接触的多是温文尔雅的斯文人，像尹思齐这样的街头混混，他是最没法子了，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老先生说不出话，尹思齐趁他没反应过来赶忙连珠炮弹似的又开口了，“看不清自己一众师弟里竟然有个大魔头，这不是老眼昏花？仗着自己修为最高就乱给世家放权，闹得当年世家之争一片鸡飞狗跳！还浪费神力给自己建造什么神域，让众人朝拜，这不是倚老卖老？他师弟叛变了成了鬼之子，先生您说说他杀了多少人？都这样了，还非护着，留着那么个大魔头压在镜湖不杀，您说说这真神是不是不分好坏，糊涂至极！”

　　“你，你住口！休得在这里妖言惑众！”昶老先生被气得眼睛瞪圆，直喘粗气。只见他老人家发抖的手扬起，眼看一戒尺就要砸下来了，尹思齐侧身一躲，顿时让他砸了个空，还打了个趔趄。可见这一尺子他昶老用了多大的力！

　　“先前是您自己准许学生说自己的想法，学生照实说了，不明白何错之有？这一尺子学生可不敢挨，不然便是您打错了，学生怎能眼看着先生犯错不是？”尹思齐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又道，“既然您叫学生住口，那学生住口便是。”说完，一脸无辜地看着昶老先生，抬手指了指窗外。

　　“你指着窗外作甚？”昶老先生本来正想多说几句教育一下这个三观不正的小子，却被尹思齐突然的回归常态噎了回去。

　　尹思齐仍是不张嘴，又指了指窗外。

　　昶老先生自然是仍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知道这家伙是故意不说的，一时又想知道他什么意思，又不想开口让这人张嘴。

　　如此僵持着，坐在最前排一位始终坐姿端正的少年开了口，“先生，思齐好像是想说，到放课的时辰了。”

　　“……”

　　昶老先生老脸一红，抱着书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一堂原本十分严肃的天则正史就这么在满堂学生的哄笑中放了课。

　　向来严肃的老先生一走，书斋里的学生也都活跃了起来，毕竟有几个学生下了课还会去想学堂上的学问呢？一时间约着出去玩的，小跑着推推搡搡的，揉着肚子喊饿的比比皆是，都是纷纷往学堂外面跑。

　　尹思齐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一手收拾着桌案上的狼藉，一手揉着火辣辣痛着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受着伤还要演成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还要挨一尺子，可真是累死小爷我了。

　　这老头，别看一把年纪了，修为也不高，刚刚那一尺子打的可真不轻……特别是要打哪不好，非要往他肩膀的伤口上打。

　　他那伤是昨天修炼时不小心受的，昨天还鲜血淋漓的，不过简单上药包扎了一番，被戒尺这么狠命一打，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着，还好没有开裂再渗血出来。

　　几下收拾好了书册和纸笔，尹思齐把布包随意地往肩上一挎，就往书斋外面走去。

　　原本下午还有一堂修炼实战的，若是平时他倒也愿意和尹家学堂这群小豆芽比划比划，但昶老先生这一去明显是去告状的，自己接下来肯定没个清净，还不如就此溜了回家给伤口上药来得实在。

　　“尹思齐！你等等我！”刚刚走出学堂门外，尹思齐就听到少女细软的声音在身后叫着自己，也懒得回头，只是趁着掏耳朵的功夫侧着脸缓下了脚步，“洛辰大小姐还没走呢？”

　　这名叫尹洛辰的少女，便是方才在在学堂中踢了他一脚的那位。尹思齐从小跟她一块儿长大，如此不咸不淡、玩世不恭的语气已经不知把尹洛辰给气着了多少回，简直屡试不爽。

　　这不，大小姐一听他这个说话的语气就炸毛了，拽着肩上的小布包，不顾形象地一路小跑着追过来，待追上时已经有些微微气喘，“呼，你，你跑那么快干嘛！又没有野兽在追你！”

　　尹思齐侧眼看了看尹洛辰，抬起刚刚掏耳朵的手指指了指她，“你找野兽？这不就有一只吗。”

　　“你这人真是可恶极了！”尹洛辰自视一番，稍稍整理了一下因为跑动而有些凌乱的衣袖和额发，嘴里不忘碎碎念着尹思齐的不是，“课堂睡觉也就算了，还顶撞先生！顶撞也就罢了，你平时也没少跟先生对着干，但你竟然还真敢编排真神的不是呢，先生今天去把状一告，你不是又要被罚了？”

　　尹思齐嫌弃地瞥着不停碎碎念的尹洛辰，这位大小姐明明是跟他混大的，结果他尹小公子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一点没学到，却长成了一副磨磨唧唧、胆小如鼠的性子，都十三岁了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又爱碎碎念，整天像只没断奶的小奶猫，跟在他身后喵喵个没完。

　　“我哪儿顶撞他了？我可是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您，给足了那死老头牌面。搁别人打小爷那么狠一尺子，小爷能让那人竖着走出门？”尹思齐冷笑。

　　尹洛辰听到一尺子，这才想起要事，“对了！那一尺子是不是正好打在你肩膀上了呀，昨日才给你上的药，伤口不会裂开吧，疼不疼……”

　　“嘶，有什么好看的，小伤。”尹思齐扒拉开尹洛辰摸上自己肩膀小爪子，“你当我是你？受点小伤就能滋儿哇乱叫。”

　　“好心关心你，你还要凶我！真是没良心！”尹洛辰气鼓鼓地转过身，一副转身欲走的样子，“以后看我还在不在洛娜那儿给你说好话！”

　　尹思齐性子桀骜不逊，连家主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可是凡是人呢，那就必有软肋。尹思齐的软肋，于他一同长大的尹洛辰再清楚不过了。

　　尹洛娜是尹家二当家尹严青之女，自小体弱多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时间恐怕有三百天都病着。三年前的某天破天荒地来了一次学堂，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小魔头尹思齐，这便一见钟情上了。

　　尹洛娜不受宠，她的父亲和大哥却管她很严，生怕她与尹思齐有什么接近坏了大家闺秀的规矩，平时两个人想见个面，传个话之类，基本都是靠尹洛辰的。

　　“哎哎哎，好好说着话你突然提起洛娜做什么。”尹思齐一听尹洛娜的名字顿时有一丝慌了。

　　他赶紧把衣襟、衣袖里摸了个遍，想看看是不是能从哪里摸出块糖来哄哄这位尹家大小姐，结果摸了半天只摸出一个草纸包着的粗面窝窝头，这是早上他的小弟二涛塞给他的早饭，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撇了撇嘴，将窝窝头往尹洛辰跟前一递，“喏，小爷赏你的。”

　　尹洛辰看着那粗糙的草纸就有点嫌弃，草纸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卖相十分寒碜的窝窝头，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轻轻说了句，“谁要你的破窝窝头啊。”说罢把草纸一包，又塞回给了尹思齐。

　　现如今，天则大陆最看重的便是修为，只有修为高的、修炼天赋好的人才能被人重视，享有更好的条件。而他们尹家，作为七大修炼世家之一，更是把修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修为的阶级由低到高被称为无为，人境，地境，天境和神境。除了无为代表的是没有修炼能力的常人之外，神境则是代表着修炼者的极致境界，而天、地、人三境，每一境都分为下、中、上三阶。

　　尹思齐的爹爹尹宵，是一个天生就不具备修炼能力的无为。修炼世家竟然生出了一位无为，这对于尹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尹宵背负着骂名与羞辱，早早地就病故了。

　　这件事，始终都是尹思齐心中的一道疤，至今无论何人提起，都能勾起他心底的怒意。

　　尹宵在尹家身份已然低微入尘，而尹思齐偏偏也是修炼天赋不高，往往有些修炼天赋的孩子十二三岁便能突破人境中阶了，而他偏偏十四岁了才将将突破，勉强够着了入学的门槛。

　　如此情况，尹思齐在尹家的待遇怎么可能好？根本是连下人也不如的。

　　尹洛辰瞧着那做工粗糙的窝窝头，心里有些窝火。

　　尹思齐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完全是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一个天才！

　　要说世人眼中的天才，毫无疑问当属人才辈出的七大修炼世家之首，凌氏一族的凌天。

　　凌天修炼天赋卓群，出生时便有人境中阶的修为，如今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更是已经突破至了地境中阶。世上再没听说过比凌天还有天赋的天才了！

　　而尹思齐呢，虽然在修炼上默默无闻，但那不过是他刻意的伪装而已。如今他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实际上已经在向地境中阶发起冲击了！

　　这个世上知道尹思齐真实修为的，不过尹思齐本人，尹洛辰，和尹思齐的师父鹤老三人而已。

　　尹洛辰觉得，倘若把尹思齐的真实修为公布出去，他现在早成了整个天则大陆的宠儿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尹思齐还是他那个隐居在深山之中的神秘师父，都叮嘱她千万不能泄露鹤老的存在和尹思齐的真实修为，否则恐有杀身乃至灭门之祸。

　　便正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秘密，尹思齐丝毫没有的得到作为一名修炼者应该得到的尊重，反而是受尽了轻视和白眼。

　　这口气憋得，尹思齐自己好像毫不在意，可她大小姐却是憋得难受了，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不由得还是开口问道，“怎的只有窝窝头吃？宅子里又克扣你们用度了吗？”

　　尹思齐手里掂了掂纸包，发现自己还真是有些饿了，便扒开包着窝窝头的草纸，低下头昂嗤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道，“他们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啊，三天两头就要找理由来为难一下小爷。”

　　“真是太过分了！”尹洛辰握起拳头，狠狠跺了跺脚，“我明明都警告过他们的！”

　　“那些人个个儿精得很，能被你一个黄毛小丫头镇住？最多给你点颜面做个两三天的人罢了。”尹思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窝窝头，把草纸叠好塞回袖子里，又抹了抹干裂的嘴唇把碎渣蹭掉。

　　尹洛辰叹气，“要是我能在爹爹面前求上几句，他应是不会不管的。可我也十几天都没见着他了。”

　　尹思齐闻言心中一嘲。尹洛辰她爹爹尹严嵩可是尹家家主，尹宅里什么事情能瞒过他，他怎会不知道自己侄子受到薄待的事？若他真想管，一句话的事，早早便管了。

　　尹严嵩至今对他不闻不问，便是没打算管。不过尹思齐也没觉得他这个叔叔有多不好，因为在当初，尹严嵩是唯一一个为他们父子说话的人，如果没有尹严嵩当时的庇护，尹思齐年幼时恐怕早就殒命了。

　　尹严嵩的救命之恩，尹思齐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二涛的手艺怎么越来越差了，这窝窝头干的怕是想把我活活噎死。”尹思齐不想再谈自己的窘境，找了个借口岔开话题。

　　“那么干你还全吃完，我看你是怕噎不死自己。”尹洛辰瞥了他一眼，“我今天在学堂用饭，桃红应该已经送来了。你跟我去吃了再回去吧？”她可没指望尹思齐下午会乖乖地回来上实战课。

　　尹思齐通常是不在学堂用饭的。一来是他很少去上下午的课，二来也是因为他的饭食太过惹眼，所以干脆放了早课就直接回家去了。

　　他也很少与尹洛辰一同吃饭，主要是因为尹洛辰的母亲十分反对尹洛辰接近自己，平时多是尹洛辰偷偷塞给他一些自己的小吃、点心一类。不过昨天刚刚受了伤，就没有出去捕猎的机会，一整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还真是有些饿了。也罢，今天就跟尹洛辰蹭一顿好的，仅此一顿尹家主母应该也不至于特别计较。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尹洛辰的提议，两人一同向饭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