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一面

　　“娘，我想见那姑娘一面”

　　杨巧桃挑了挑眉，难得乖巧听话的儿子提出疑义。

　　“大郎对这婚事不满意？”

　　“娘亲，明柏并非是对娘亲说的这桩婚事有意见，只是明柏想见见那个姑娘，是否温和善良，能在明柏赶考期间，照顾家里，代替明柏教导弟妹”

　　“大哥，我已经长大了，能担得起这个家重任了”旁边12岁的杨明晖，粗声粗气的说道，对大哥还把他当小孩看很不满。

　　“明柏，你的心意，娘亲知道，只是娶了人家姑娘进来，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娘想替你娶妻，是为了想帮你，你们夫妻共同进退才是，在家里陪我这个糟老婆子做什么？在村里有宗亲邻里的帮助，还没人敢欺负你娘”

　　她给儿子娶妻，是为了儿子以后考取功名的路上，身边能有个人知冷知热，男人总是没有女人细心，而且那个女孩还救过她一命，不说样貌，就算是品行也是非常不错。

　　“不行，娘，父母在不远行，明柏已经不在你们身边，怎能不留人在您身边尽孝，而且您身体太弱”最后那一句杨明柏也只敢小声的说，就怕他娘又生气。

　　娘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身子，干啥子都不行，连大声骂人都喘不过气来。这是三年前因悲伤过度，早产了双胞胎的后遗症，大夫说不死已是万幸，只能慢慢将养。想起这三年的艰难，杨明柏的低垂的眼眸闪过暗光，他一定会努力，让他娘，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行了，这事娘决定，娘还没这么柔弱，不过姑娘倒是可以见一面，以后是你们两口子生活，看对眼了，才能更幸福”杨巧桃摆摆手，打断儿子的话，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留在她身份，佳媳都能变怨妇，这世上能有几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照顾公婆，放弃跟随丈夫的机会？

　　她当时也没这样，更不能要求她的儿媳也这样，而且，她望着旁边身边的二儿子，还有膝下围绕着的女儿和双胞胎儿子，她的二儿子也要长成了，这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她还等着儿子挣回个诰命夫人呢。

　　这个朝代虽然有男女之防，但是并不是太大，女子如果在婆家过的不是很开心，而娘家又支持，和离再嫁的比比皆是，对男女之间的防备，也就不是很深。

　　男方这边有想法，正好女方那边也有这个想法，两边一拍即合，决定让这对未婚的男女到镇上见上一面。

　　作为传话的王媒婆心想，她果然是没有看错，这对绝对是天作之合。

　　温静雯一大早就被两个嫂子从被窝里面捞了出来，为她梳妆打扮，温静雯还在迷糊，任由两嫂子在她脸上、头上捣鼓。

　　感受到家人对她这次相亲的重视，她心想，说不定这次会成？

　　“好了，完成，静雯，来看看，你嫂子们的手艺怎么样”说着李杏花满脸期待的看向温静雯，就连吴春雨也腼腆的笑了笑，神情里透出一丝自豪。

　　温静雯睁开眼，透过铜镜只能看到依稀模糊的成像，“嫂子，铜镜太模糊了，我去井边捞桶水看看”说着推开门走出去，把门外等待的两个哥哥看的一愣。

　　“怎么样，我的手艺是不是很好？”大嫂李杏花，看向门外看楞的大哥。“咱小姑子美吧”

　　二嫂也微笑的到达二哥的身边，只听二哥小声的叽咕道“小妹可不是很美嘛，被你们这么折腾竟然还能依稀的看出她原来的美貌，不容易，不容易”

　　“二郎，你在嘀咕什么”二嫂温柔的笑道。二哥马上从她微笑的眼神中看出了针芒，赶紧闭嘴。

　　“啊！！”井边响起温静雯的惊叫，她正撩起头发往水桶里看，只见她面上漆白，一抖粉唰唰的往下掉，粗粗黑黑的眉，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双颊，艳红的嘴唇。

　　对不起，她好像不适合当人，她更适合去当鬼，出去会把人吓死的那一种，水面中她瞪大了双眼，更像鬼了。

　　“那个，静雯呐，不好看吗”大嫂有点忐忑的道，王大哥在旁边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偷笑。

　　“嫂子，我看上去，像不像那什么，黑白无常？”温静雯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了她都没看出来，她大嫂这审美，绝了。

　　大嫂也很冤，她们平常在家其实也不怎么打扮，最多是摸点胭脂擦点口脂，漆粉都不舍得用呢。她对小姑子多好？那漆粉，那胭脂，那口脂，都跟不要钱一样往小姑子脸上招呼，小姑子长这么好看，擦的这么多，不应该不好看啊，李大嫂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二嫂细声细语，小声地跟二哥解释“妆容是大嫂弄的，我弄的是头发”

　　“大嫂，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妆？”看她大嫂还是不相信的样子，温静雯快声问道。

　　“额，这，桃花妆？？”大嫂有点不自信。

　　“不，这是女鬼妆”温静雯生无可恋。

　　温静雯摸了摸头发，还好二嫂的柳叶髻手艺很好。

　　最后温静雯还是在大嫂心疼的眼神中，洗掉了大嫂欣赏的妆容，只描了眉，涂了一层淡淡的口脂，便疾步出了门。

　　……

　　“小妹一会走过来的那个书生就是，仔细瞧好”

　　此时他们已经到达镇上东门的门口，周围人来人往，一个身着洗的发白的素青色书生装的男子，缓缓走来。

　　只见来人留着鬓发如云的发丝，眉下是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皮肤白皙，红润的唇格外的诱人，体型颀长，文质彬彬。

　　果然是个美人，温静雯呆呆的想道，这是她来到这里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人。

　　这时杨明柏也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姑娘，姑娘长得一个鹅蛋脸，皮肤微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身穿藕荷色锦花软衣，下身是一件浅蓝色曳地裙，头发绾成了柳叶髻，远看是一个文静又有点呆呆的姑娘。

　　杨明柏松了一口气，这姑娘看起来温和善良，果然跟外面的传言不符，王大婶说的是实话，不过想到一村之长竟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差点毁了一名无辜的少女。想着他对着迎面而来的少女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沐春风，温静雯楞了一下，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她赶忙矜持的笑了笑，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的见了一面。

　　“闺女，怎么样，怎么样？这次的满意吗？”温静雯现在已经在自家的猪肉铺，被她爹抓着问道。

　　说到这个，温老爹就特别的气愤，两个儿子儿媳竟然以他会激动坏事，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情，太过分了。杨秀才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端端是一表人才，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杨秀才家竟会看上他闺女，说道这个缘分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咳咳”温静雯咳了两声，笑而不语。

　　“这是，看上了”温老爹惊喜的问道。

　　“嗯”温静雯难得有些害羞的点点头。

　　“好，这桩婚事，老爹一定帮你搞定”

　　温老爹一激动，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温静雯的后背，而温静雯竟然毫无反应，看得在一旁的二嫂眼睛直抽。

　　杨明柏见完人后，拎着给娘亲买的药和给弟弟妹妹们的零嘴便步行回去。

　　“前面可是杨秀才？”

　　杨明柏转过身，只见是一个身着白色细绵宽衣，头戴方帽，身形细瘦的中年男子。

　　“我是，不知阁下是？”对方客气的给他行了个书生礼，他便也回一个。

　　“在下乃柳树村村长，王长谦，当年也略微读过几年书，秀才公可称呼我为王村长”男子他摸着自己半长的胡子，暗藏得意的说道。读了书，做了这个村长一直都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就算是村里的读书人，见他也是要礼让三分。

　　听到这个王村长的名字，杨明柏眉头微皱，当下便道“不知王村长有何贵干？”

　　“不知秀才公可是看中我村的温姓那一家的女儿？”王长谦此时内心暗暗得意，姓温的想嫁女，门都没有。

　　“是又如何？”杨明柏此时已经能猜到王村长要说什么，正因如此，这王村长的做派才更让人厌恶。

　　“秀才公你有所不知，这家女儿，粗痞无比，力大如牛，虽长相貌美，却是个蛇蝎心肠，我们村的姑娘见她都要离几米远，小孩见到她也会被她吓得夜里啼哭不止”王村长边说着，边动手做着比划，表情夸张，仿佛他亲身经历过。

　　“如此女子，实在是配不上秀才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请王村长不要说笑”

　　“杨秀才，如此粗鄙悍妇，你娶回了家，那是要毁你前程，败你家风的啊，只可怜你那母亲，不知这女子底细，才会被骗”王长谦说着上前一步。

　　“王村长，慎言”

　　杨明柏冷冷的讽刺一笑，若是昨日王媒婆没有说明缘由，他还真的没看出来，这柳树村的王村长竟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竟口不择言来诋毁一个女子，要毁她婚姻。

　　“诶，杨秀才，这女子真的不适合您啊”

　　“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不知王村长今日为何要如此诋毁一个女子的名声？毁掉她的婚姻，女子的名声大于天，如此残害一个女子，王村长你到底欲意何为？”杨明柏清声喝道，这王村长简直冥顽不灵，小人行径。

　　“怎么能说是诋毁和残害，我说是是事实，杨秀才你可别冤枉人”王长谦跳了起来，指着杨明柏说道。

　　“在一个女子未婚夫婿面前，如此说一个女子，还说不是诋毁？”虽然双方还没做最后的确定，但杨明柏觉得此情此景，他提前借用一下身份应该不算冒犯。

　　“杨秀才，你怎么能不识好人心呢，我这是在救你，我堂堂一个村长，难道会说假话诓骗你吗？”王村长跳脚跳的更厉害了。

　　“我杨某人不需要王村长的救助，至于你有没有说假话诓骗我，那只有王村长你自己知道了”杨明柏不客气的道。

　　说着他便要拂袖而去。

　　王村长在他身后，青筋暴起，满目赤红，但他还是放柔了声音，说道“杨秀才，你一定要娶那温家女？那温家女有什么好？我们村有那么多好女孩，你看中哪一个我都可以说和，我还另补二十两作为给杨秀才的补偿，不知杨秀才意下如何”

　　杨明柏并没有转过身，只是停驻了一下。

　　正声道“不如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知王村长你，又做的了谁的主呢。”

　　他没有转身不知身后的王村长，紧握双拳，面目狰狞，如同恶鬼，一字一顿道“杨秀才，你是一定要娶，是吗”

　　“对，非她不娶”

　　“行，既然杨秀才非要往火坑里跳，老夫也就不拦了，告辞”说着便面色扭曲，怒气冲冲的走了。

　　杨明柏边走着边沉思，如此德不配位者，怎能担任一村之长，只怕村民受压迫都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