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陵闹事当街之上，往来车马之前，行人们或许会因为沈淮的捶胸顿足而感到有些奇怪，却大多只会主动避开。毕竟沈淮虽然最近难得当了两把神探，但毕竟也还是金陵城里恶名昭彰的破落痞子，哪敢真的围拢过来凑这热闹。饶是如此，身为郡主的沐兰瑛却也已经感受到了不远处偷偷看向这边指指点点的人们那好奇的目光了。

　　“喂，你，你胡说八道！沈旦才不会是你说的这种人呢！还有，本郡……本公子命令你，别再这样又哭又闹的，很丢人你知道吗？”

　　看着沐兰瑛又气又羞俏脸微红的动人模样，沈淮不禁心神一荡，他吸了吸鼻涕，又用袖口抹了抹，收起那班捶胸顿足的模样，看向周围围观的人，挥了挥手将他们驱散：“散了吧都散了吧。”

　　这才笑眯眯的凑到沐兰瑛近前：“你别不信啊，沐~那个沐兄。要不，咱一起看看我那兄弟究竟如何做派，顺便赌上一把如何？”

　　看着沈淮那一副无赖嘴脸，沐兰瑛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根本不相信沈旦会如他所说是个无赖，反倒是越看这沈淮越觉得不像好人，当下叉腰挺胸，满怀不屑的怼了上去：“本，本公子会怕你？！怎么个赌法？”

　　“这样啊。要不就这样好了。”沈淮眼珠子一转猛一拍手：“若是我这兄弟真的不学好去碰瓷，那么沐兄就……嘿嘿，陪我约会一次如何？”

　　“你！你！你！果然是个登徒子！看本公子今天不为民除害，我打死你！”看着沈淮不怀好意的凑上来的脸，沐兰瑛本能的挥起小拳头就要打人，她堂堂的金枝玉叶哪里会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出去赴约的，虽说如今市井间流传着她的种种传言，像是阅男无数啦，顽劣暴烈啦之类的，但却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真的单独同哪个异性一起出游厮混过，所以在沐兰瑛的心中一直自诩她虽然不学女红、喜好打人、刁蛮任性，但她却是一个好姑娘。可眼前这厮，一脸猥琐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就是看她的名声还不够坏，想要趁机败坏她堂堂郡主的声誉。

　　眼见得沐兰瑛的拳头就要朝着脸上招呼，早有预料的沈淮身子向后一窜，玄之又玄的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喂，沐兄！这你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力挺沈旦那小子的。现在只是个赌约而已，若他真的如你所想，你又怎么可能输呢？你说是吧。”

　　“这，这……”沐兰瑛闻言气势稍稍弱了几分，神情明显有些犹豫起来。

　　沈淮则趁机打蛇随棍上的又凑了过去：“嘿，这样吧。我再追加一条，若是沈旦真的没有去学坏碰瓷，那我就愿赌服输帮你约他一次如何？”

　　“真的？”沐兰瑛眼前一亮，顿时非常的心动。她这辈子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没有了什么办法，沈旦就好像是她玩不透也无法破解的九连环和鲁班锁，明明在他面前一筹莫展，却偏偏惹得她心痒痒的想要一窥究竟。

　　想了想，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沐兰瑛嘴角微撇露出一丝狡黠笑意，斜睨向沈淮：“喂，登徒子，你就这么想约我？”

　　“想！当然想了。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啊。”

　　“这话你要是敢在我爹那提，信不信他打断你的三条腿啊，登徒子。”沐兰瑛向前两步嗤笑一声，又转身踱回几步：

　　“不过嘛~要是你真的敢提，也算你是条好汉。好吧，不就是陪你约会吗？本公子说一不二，这个赌我接了。不过要是你输了的话嘛~”

　　“我输了就安排你跟那个木头约会一次，刚刚不是说过的吗？”沈淮心中一喜，强作镇定的回答。

　　“那是你追加的，本公子的条件还没说呢，嗯。这样好了，若是我赢了除了刚刚你说的条件，再加一条咱们的婚约以后都不许你再提起一次，从此之后即刻作废，如何？”

　　“这样啊，我很吃亏啊。”沈淮一脸不甘的反驳，眼中却隐带着笑意瞥向不远处伺机而动的沈旦。

　　“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那么击掌为誓如何？”

　　沈淮说着伸出手掌，沐兰瑛嫌弃的看了眼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啪的一声与他击了下手掌，而清脆的击掌声音才刚刚响起，沈旦那一边却传来了他的惨嚎声：

　　“哎呦，哎呦~撞死我了。你们这是要撞死人吗？都给我别走，赔钱，赶快赔钱！”

　　沈旦只是白身，不像沈淮那样穿了锦衣卫的官服，这才一闹顿时吸引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看看去看看去，这是撞人了？”

　　“嘿，人家推着车子走，又不是马车牛车，哪能撞人啊，分明就是碰瓷啊。”

　　“这么年轻俊朗的后生怎么就不学好呢，学什么不好偏要如此下作。”

　　百姓们的声音声声入耳，沐兰瑛的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了起来，秀眉微蹙的看向人群之中：“难道是我看错了人，沈旦……沈旦他真的像是沈淮所说是个市井无赖？”

　　这会儿的沈淮却已经得意的摇头晃脑了起来，他三步一摇不徐不急的走到沐兰瑛身边：“嘿，沐兄，承让承让，这一局是我沈淮赢了哦。”

　　“你！”看着沈淮得意的样子，沐兰瑛脑海中若电光火石一般瞬间明悟：“你这是提前设计好的？”

　　沈淮脸色一僵，忙假装成正经的样子摆手：“哪有。明明是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非要不相信的缘故。难道你想赖账？我告诉你，你可是堂堂沐王府的郡主，要是赖账传扬出去的话，丢的可是你们王府的脸面。”

　　“哼！”双手抱在胸前，沐兰瑛俏脸生寒：“我才不会赖账呢。不过事情还没弄明白，上去看看再说！”

　　“嗯嗯。是啊，这个……虽然沈旦是我弟弟，可是帮理不帮亲，我身为锦衣卫，那是上为圣上朝廷，下为黎民百姓，就算是自家亲戚在做坏事也要坚决的阻止他继续错下去。一起去一起去，且看我如何劝解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幡然悔悟。”沈淮说在忙分开人群，视线的余光还看到了没走远的苏烈也被热闹吸引着之下凑到另一边的人群边上心内大定：

　　“有这苏烈在也算有个人证，谅他经过昨天的事情现在也不敢跟小爷我唱反调了。嘿，今天沈旦这碰瓷简直万无一失，我就不信还能像昨天似的再跑出个什么摄人婆之类的意外。今天事了之后，我就学个乖去指挥使大人那里负荆请罪，就说自己御弟不严，亲戚滋扰乡里，请指挥使大人收回成命不要给我升官，到时候我就能还在小旗的位子上混下去，天天无所事事还白白得了良宅和两三千两银子的入账，岂不是美滋滋的。沈旦啊沈旦，这次就让你受个委屈吧，谁让你小子太张扬了，弄的为兄我直头大啊。”

　　沈淮心中想着与沐兰瑛一起凑到近前，却只见沈旦正抱着一只腿牢牢的堵住了推车几人的行进路线，加之那些围观百姓顿时让他们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沈旦可不是沈淮这样的市井坏蛋，只是勉强学着说了几句碰瓷的台词就完全没了话语，就连脸上也都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如此生涩的行骗手段倒是把碰瓷的恶行坐了个更加严实。

　　指指点点的人群里，面对眼前这一幕，苏烈却学乖了没有第一时间的站出来，而是悄悄盯上了正与沐兰瑛窃窃私语中的沈淮，欺负平民百姓，造成恶劣影响，沈淮沈旦这两兄弟，虽然昨天没那么多百姓围观，但眼前这剧本苏烈却觉得异常熟悉的很：“这阴险的沈淮，该不会又是……”

　　他忙望向骂咧咧的几个汉子，仔细观察之下当即看出了几分的不对劲，这些人都是一身的苦力打扮，即便在正月这有些寒冷的时节里却还穿着麻布坎肩马甲露出健壮的胳膊来，看上去的确跟苦力很相似，但以刑侦缉拿要犯起家的苏烈却看出其中有个人胳膊上明显有着一道疤痕，而那道疤痕分明是刀剑割出来的伤口而并非是做苦力留下的磕碰划伤。

　　“这些家伙！啧！沈淮真是卑鄙啊，竟然算计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他找到的嫌犯怕他们跑掉，所以特意弄了个圈套让我也在这缉拿现场。我刚刚得罪过他，若是不管这事情拂袖而去的话，指挥使杨峥大人那边知道了一定无法轻饶了我，这是逼着让我做他的打手吗？罢了！”

　　想到这，苏烈一咬牙心知自己也只能忍了，这会儿的他再看向与沐兰瑛一直没有动作的沈淮，眼中已经多了几分的怨气：“我说怎么他还不出手，敢情是在等我呢。哼，沈淮啊沈淮，你这卑鄙小人，我怎么早没看出来呢。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要让你跟你这兔爷一起也品尝一下我苏某人的厉害手段！”

　　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苏烈跨步跃众而出，他堂堂锦衣卫试百户一向前走百姓们都忙不迭的让开了道路，让他的身边空出了一大片的区域来，苏烈右手握住斜挎着的绣春刀柄，目光凌冽的扫过一干苦力：“奉沈淮沈……小旗。”

　　正要报出沈淮的名号，苏烈却又顿住了话头，饶是他脸皮再厚可毕竟这沈淮目前还只是个小旗，他一个堂堂试百户帮着下官报名号，他着实丢不起这人，脑筋一转，苏烈忙改了口风避开了让他尴尬的官职：“咳，奉连破跳涧虎与摄人婆两大案，锦衣神探沈淮之命，锦衣卫查案，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接受检查。”

　　说着，他看向沈旦，表情也随即和颜悦色了起来：“沈旦兄弟，不用再装了，苏某在此，给他们十个胆子，我也谅他们插翅难逃。”

　　苏烈这么早就跳出来，只把才规划好剧本的沈淮吓了一跳，接着就是一头的雾水：“？？？喵喵喵？这是哪门子的奉我之命？”

　　想着他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瞪向了苏烈：“糟了，这货这是在阴我。奉我之命？他一个试百户奉我个从七品的小旗的命令？开什么玩笑啊。这明明就是想把沈旦的锅甩在我脑袋上啊！”

　　紧接着，他只觉得脖颈后面一阵发凉，猝然回首却迎上了沐兰瑛冰冷的质疑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