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通房丫头

　　晌午的日头给正月里湿冷的金陵城带来一天之中难得的暖意，然而此刻的沈淮却感觉自己好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如果说刚刚高空接沐兰瑛的那一幕，他还能用只是沈旦听自己的话才去救得人来安慰自己，但这会儿看着沐兰瑛那思春的欲拒还迎的模样，沈淮不用看也觉得自己那顶锦衣卫缠棕大帽怕是要绿油油了。想到这，他不禁看着仍是一副傻憨憨的懵懂模样的沈旦，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委屈：

　　“想我堂堂金陵第一无恶不作锦衣卫小旗街头美霸王，呃，可能很快就不是小旗了，不过且不去管它！总之，想我沈某人自从遇到了你，不仅被你追的满街跑，还要认你做弟弟，陪你吃陪你喝还要给你住处，结果你他娘的不仅把我奶奶给迷的五迷三道，现在还要抢我媳妇？沈旦啊沈旦，早看你这浓眉大眼的小白脸不顺眼，这真真是叔可忍，婶也不可忍啊。”

　　想到这，沈淮顿时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撸起袖子攥紧了两只拳头，愤恨的看着仍听着沐兰瑛絮叨却没什么反应的沈旦，用力扬起了手来，奋起就是……轻轻一拍。

　　“去去去，待会儿跟哥出去，现在你去看看奶奶那边还有啥需要帮忙的事情没有，乖~”

　　和颜悦色的沈淮指了指屋子的方向，语气也柔和的很。沈旦听了连忙点头，转身想走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沐兰瑛，那沐兰瑛见沈旦望过来，眉目里略带羞嗔，强忍着回望的冲动似乎想要表达一下少女的矜持，却不料沈旦反而大咧咧的向着沈淮嘱咐：“淮哥，这……这个想让我叫她瑛儿的家伙刚刚想揍你来着，我要是走了你可要小心点啊。不过你放心，要是她还敢揍你，弟弟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不过受伤当然不太好，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

　　这话说的顿时让沐兰瑛刚刚营造出的表情瞬间垮掉，她愣愣的看着沈旦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内一时间五味杂陈。她这辈子见过了觊觎她美色的人，见过觊觎她家权势财富的人，也见过惧怕她家权势地位的人，但眼前这个沈旦却貌似根本就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不仅仅是她那自诩漂亮的长相，那一身普通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华贵衣裳，那侍卫侍女随驾而来的贵气逼人，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他完美的无！视！了！

　　在被沈旦这番无视甚至鄙夷的对待冲击的有些发懵的情绪过后，沐兰瑛的嘴角却渐渐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来，这一幕看在身旁侍女的眼中只觉得欲哭无泪的很：“我家郡主这趟是真不应该出来啊。从小就被王爷宠着，星星不敢给月亮的金枝玉叶，就见到这么一个傻大个，你看这会儿都被气疯了……”

　　而沐兰瑛的心中却并非如身边侍女所想，反而有些抖M似的被激发出了斗志来：“这个沈旦果真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啊。嘻，弄的本郡主都想壁咚一下他，然后跟他像是戏文上那般说上一句‘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了。”

　　等到沈旦完全消失在了沈家那破旧的房屋门口，沐兰瑛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的迷恋于花痴褪尽，再次以高高在上的鄙夷看向了沈淮：“喂，登徒子！”

　　“登徒子？小爷我？”沈淮委屈的指着自己：“谁不知道我金陵美霸王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柳下惠，一向是洁身自好的很，从来不去流连那些画舫青楼。你说我登徒子？就算你是我未来的媳妇，这也算污了我的名声了我告诉你！”

　　“激动什么激动什么？本郡主根本就没错。”沐兰瑛双手叉腰分毫不让的针锋相对：“谁说不逛青楼的都是好人了？要知道，除了好人不逛青楼之外，还有一种人也不会去的。”

　　不等沈淮去猜，沐兰瑛随即美眸瞪着沈淮一字一句的说出答案：“那就是穷！人！啊！你个破落户！还有，别叫本郡主媳妇，小心我去告官说你污了我的名节！你这样的登徒子，市井无赖混混，也配跟本郡主谈婚论嫁？”

　　似乎被沐兰瑛穷人的理论打击到了，沈淮捂着心口有些炸毛的反驳：“喂，咱们可是有婚约的，你可别不认账，这样传扬出去对你们沐王府的名声可不好！”

　　“哼，有本事你传扬啊。或许你们沈家跟我家有过什么约定，但看看你们家这几代出了什么人！你爹爹好赌败光了家产，你又烂泥扶不上墙，即便是真有什么婚约我们沐家毁了诺，世人怕是也要庆幸一朵鲜花没有插在牛粪上呢。”沐兰瑛用手指戳着沈淮一字一句的说着，只把沈淮戳的倒退了一步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沐兰瑛这才又是轻蔑的一笑，拍拍手：“也别说我们沐家不仗义。这次虽然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但也确实帮了我二姨家一个大忙。我那二姨自从嫁人之后生了两个女儿，要我说女儿也挺好的，但偏偏姨夫家里重男轻女的厉害，眼看就要重新纳妾的时候二姨才又怀了个男丁，自此之后就是宠溺有佳，却不料才5岁就被摄人婆拐了去，差点害的我那二姨被吓的病死，连带母亲也生了一场病，这次你寻回孩子有功，我爹娘这才想起你这么个人，今天特让我备了些礼物感谢你一下，不过我可警告你，这是我们沐家知恩图报，你可别动歪脑筋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在，沐兰瑛转头喊了一声：“进来吧。”

　　随着声音，却又一行仆从鱼贯而入，足有六人，沈淮看着有些发愣才知道原来沐兰瑛来寻他并非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侍女，那六人有的两两抬着箱子有的小心托着托盘，脚步稳健低眉顺吗的进入小院，一看就是沐王府的家庭，可就是这些家丁，一个个穿的却比起沈淮家用的常服都要好上不少，让沈淮又想起了刚刚沐兰瑛说他是穷人的话语，一时被打击的更加严重了。

　　“喏，这些算是我们王府的谢礼，翠红，你跟这家伙说说吧。”沐兰瑛自是不会报礼单，只吩咐了身边的侍女。

　　侍女这才款款上前奉上礼单书册：“沈大人，这是我们王府的一点谢礼。有十两金银锭子各10个，各色蜀锦绫罗10匹，王妃知道沈大人有祖母在堂，特意备了滋补养生明神通络的药材，百年人参两支，灵芝、雪莲、虫草、首乌也皆是上了年份并且经过京城曾为御医的妙手王神医秘制过的。另外因为沈大人锦衣卫的身份还另准备了内甲一副，宝刀一口。这些东西册子上都有写明，药材也配上了几个滋补的方子，不过若是大人想要先看看大夫，王妃也嘱咐过让奴婢为您安排一下咱们金陵城里有名的赛扁鹊陈神医。”

　　要是往常，有人送来这些东西，虽说沈淮刚刚才收了苏烈他们两千两银票和一所宅子，但那些补品什么的可是花钱都未必买得到的东西，想到可以拿去给奶奶滋补的话他沈淮是百分百会动心的。但此刻沈淮的脑海里却只能想着刚刚沐兰瑛那有些伤人的话语：

　　“要知道，除了好人不逛青楼之外，还有一种人也不会去的。那就是穷！人！啊！你个破落户！”

　　想到这里，一股不甘的意气填塞于胸，沈淮看了眼依旧轻蔑看着他的沐兰瑛，然后把目光看向那个叫翠红的侍女，沉稳的一笑摆了摆手：“想我锦衣卫办事乃是上为圣上朝廷，下为黎民百姓。这……”

　　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翠红浅浅一笑，轻轻扬了扬手，几个仆从会意立刻揭开了托盘上的红绸，打开了抬过来的箱子，在晌午的阳光之下金锭与银锭的光芒交相辉映，绸缎绫罗上则泛起柔润的光一匹匹如同半透明一般显出了它们的轻薄柔软与华贵，宝刀锋芒毕露，内甲看上去就一副很结实很能保命的样子，至于那一箱子的药材，不用去看，单单是打开箱子后弥漫出来的药香都让沈淮有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乖乖。这就是富贵人家的谢礼啊。”心中暗暗惊叹一声，沈淮不由吞了吞口水，刚刚的沉稳坚毅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略带谄媚的笑容：“咳咳，说到哪了。嗯，这个上为圣上朝廷，下为黎民百姓。所以嘛，为了更亲近大家，更激励自己，这个这个……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且待我谢谢王爷，稍后我会亲自登门致谢的。”

　　沐兰瑛眼中的讥讽更盛，低低嗤笑一声：“还是不用了。要是真有心的话，你就多破破案子吧。毕竟虽说锦衣卫是为了圣上办事，但这金陵的其他官员实在有些昏庸。抡起抓犯人还是你们更能得心应手一些呢。”

　　“一定努力，一定努力。”沈淮脸上带笑的努力将视线移开看向沐兰瑛，心中的不甘让他暗暗咬了咬牙：

　　“要不是为了奶奶的身体，小爷至于会这样被你看低吗？哼，你且等着。莫让我找到机会发迹，到时候说不得沐王爷眼巴巴的求着小爷去当乘龙快婿，到时候小爷就让你这刁蛮媳妇给我生上十个二十个的娃，到时候有你好瞧！”

　　想着他还将视线挪到那个侍女翠红身上，身为郡主身旁的贴身侍女，翠红的姿色也是不错，这让沈淮眼珠一转又暗暗追加了内心的野望：“还有你，看不起小爷是吧。别跑！通房丫头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