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复仇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透过窗棂的缝隙，斜斜的落在床榻上，阿槿只觉有些烫不由伸手去抓，眼睛也随即缓缓睁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直白皙小巧的手，再往上是古香古色的粉色帷帐，俨然是自己在文家的小床，原来这一切是真的，她还以为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呢，太阳晒得太烈，阿槿想挪动身子避开这阳光，正挪着，只听“啪！”的一声，阿槿扭头一看，只见红菱正呆呆的站在窗前，脚下水杯碎了一地。

　　还没等她开口，红菱就欣喜的叫了起来，“快去叫夫人！小姐醒来了！”说完一把抱住阿槿，自顾自大哭起来。

　　从红菱的话语间阿槿听出了个大概，那日她被思荣连累落水就一病不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实在没办法请定国寺大师诵读经文方才把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自己拉回来，刚过不久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红菱刚松手，阿瑾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瑾，好点了没？哪里不舒服，告诉娘亲！”妇人紧张的看着阿瑾，生怕她又如之前一般昏睡过去。

　　阿瑾抬头看着娘亲，眼角微微发酸，为了她的病娘不眠不休的照顾，瘦了一大圈，平素精致的脸庞显得十分憔悴，阿瑾把头埋在柳氏怀中，留下的感动的泪水，喉咙微微颤动道，“娘，阿瑾没事，娘照顾阿瑾辛苦了。”

　　“娘不辛苦，只要阿瑾好好地，娘做什么都值得！”

　　话音刚落，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又有人到了。

　　首先进来的是文建明，他急急地冲了进来，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有什么意外，“阿瑾，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听到文建明阿瑾眼眶又是一热，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仿佛见到了前世父亲和弟弟在抢救室门口焦急等待的身影，阿瑾暗自发誓，这辈子自己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再也不要让家人为自己担心。

　　“阿瑾没事，哥哥你要减肥了，好重啊！”阿瑾不想他们太过伤心，嘴角挂着笑奶声奶气的说着。

　　“小阿瑾，病刚好就开始打趣哥哥了。”看到阿瑾还顽皮的冲她吐了吐舌头，心里的阴霾瞬间散了许多。

　　愉快的气氛还没升起就生生被掐灭了，只见韩氏领着思荣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刚生产完不久的孙姨娘。

　　“阿瑾醒了呀。”韩氏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摸了摸阿瑾的头，只听她又说道，“这次多亏了荣王世子出手相助方能化险为夷，听说你与世子私交不错，往后不妨和你三姐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听罢阿瑾心里跟明镜似得，这魏泓还是个香饽饽，三姐才六岁二婶这么着急和荣王府攀上关系，是不是太心急了点，而且荣世子和自己不过几面之缘，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喂食一个吃食的关系，三婶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虽是这么想，但面上却不显，只乖乖答应。

　　见此韩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扯过思荣道，“思荣，还不给妹妹道歉，若不是你妹妹怎么会受这么多苦，你瞧妹妹多乖巧，不仅不怪罪你，还愿同你一道。”

　　思荣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噘着嘴不肯说。

　　本来听说阿瑾生命垂危她知道怕了，后悔极了，可后阿瑾慢慢好转，父亲仍来训斥她，话说的重极了，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之前心里的不平又冒了出来，而且越积越大。

　　“快道歉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又不听话了！”韩氏急忙催促，有些严厉道，“是不是又想被你爹教训了？”

　　提起爹思荣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虽然心里千般不愿，却还是被韩式推搡着走上前来，极其不情愿的小声说道，“妹妹，对不起，是姐姐不该让你落水了。”

　　韩氏道，“大点声，这么小说给谁听呢。”

　　听到此，思荣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泣不成声，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心里的仇恨却是越积越深了。

　　“好了，别难为思荣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阿槿这不是没事了么。”见思荣哭起来柳氏也不由得心软起来，忙劝了起来。

　　韩氏也不是存心为难女儿，见柳氏出来打圆场，又轻训了几句也作罢了。

　　“弟妹，你真是菩萨心肠，阿槿有个你这般好的娘亲照顾，遇到什么事都会逢凶化吉的，阿槿，往后可别因为这事与你姐姐生分了，要多走动，差点忘了，我家老爷从江西带了些补品回来，大夫说最适合阿槿这样的用了，且试试，也不知真如那大夫所说的那般好么。”说罢抬了抬手，道，“来人，呈上来”

　　只见侍女端了几个深褐色的盒子进来，还没开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药香，想来定不是凡品，柳氏连忙推辞，“这怎使得，这般珍贵的东西还是留给二哥二嫂用吧。”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阿槿这孩子自幼就聪慧懂事，打心里喜欢，将她当亲女儿一般看待，你若不收着便是瞧不起二哥二嫂了。”见推辞不了柳氏也就勉强收下了，韩氏又道，“阿槿大病初愈不便打扰，等她好些我再带思荣前来探望。”

　　思荣见娘亲把爹爹带回来珍贵的药材都给了阿槿，心中更是不满，小拳头抓的紧紧的，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韩氏的话柳氏下怀，她也想阿槿好生歇息，便道，“建明，去送送你二婶。”

　　文建明颔首，正准备领着二婶三妹出去，只见韩氏转身瞥了孙姨娘一眼，“孙姨娘，你就在这照顾阿瑾吧，若不是你推一把，阿瑾又怎会落水！你要知道，若不是老爷心慈，连同你肚子那个孽种一道都不能留！”说到后半句语气越发严厉，这话也是说给孙姨娘也是说给柳氏听的，虽然思荣前来道歉，但这罪魁祸首是孙姨娘才是，她这是想将这罪名都归到孙姨娘身上。

　　孙姨娘连忙点头答应。

　　想起孙姨娘刚入府自己所受的那些气韩氏越发觉得难受，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孙姨娘一眼。

　　孙姨娘本性不坏，原本仗着老爷宠爱有些嚣张的性子，在阿槿生病的这些日子被磨得精光，失了老爷宠爱的他在这文府一点地位都没有，不仅是她，连她的女儿也一道失了宠，她总要为自己襁褓里的孩子做些打算，眼下与三房交好是她唯一的出路。

　　孙姨娘走上前了，满是心疼的看着阿槿道，“姨娘对不起你，是姨娘不对害你落水了，若你真的不幸去了，我便同你一道给你赔命。”说着眼泪唰的淌了下来，这哭的倒是不假，有两分是悔恨，有两分是怜惜，剩下的六分全是对未来的迷惘。

　　柳氏是个心善的，见孙姨娘如此连忙劝道，“别说这晦气的话，阿槿这不是熬过来了么，你也得为阿月打算打算，若你真的去了，阿月那么小这往后该怎么办呢。”

　　提起女儿孙姨娘哭得更凶了，“三夫人，您就让我在这照顾四小姐，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好么？”

　　孙姨娘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原本因怀孕略带富态的脸庞变得分外消瘦，而且刚生产完在月里，正是要静心调养之时，她又怎能让孙姨娘来照顾阿槿呢？“阿月那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先回去吧，阿槿这我来就行了。”

　　孙姨娘固执的摇了摇头，“三夫人这是不肯原谅我了。”

　　见两人僵持，阿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脑袋从柳氏怀里钻出来，道，“姨娘回去照顾妹妹吧，妹妹那么小娘亲不在身边肯定会哭的，阿槿还盼着姨娘把妹妹带过来陪阿槿一道玩呢。”两只眼睛提溜直转，满是憧憬。

　　“回去好生照顾阿月，有时间多来三房走动走动。”柳氏也如是说，孙姨娘心里也惦念着女儿，不再推辞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准备起身离去，“红菱，去库房哪些补身子的药给孙姨娘送去。”

　　这些日子虽心系阿槿，但孙姨娘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虽然她得夫君宠爱生建明和阿槿时都被照顾得很好，但也知道坐月子的女人最要呵护，而二哥又如此冷落孙姨娘，日子怕是过得不好，她能力有限，但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听罢孙姨娘眼眶又红了，连声道，“三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好人会有好报的。”

　　孙姨娘今日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人间冷暖，刚入府的时候，仗着老爷的宠爱多少人前来巴结，可如今被冷落没了权势，昔日前来巴结的人巴不得都过来踩上一脚在碾上一碾才好，她虽不是故意的，但四小姐终归是因她而落水的，没想到三夫人还这般体谅她，心里真是感激不尽。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阿月也是文家人，自是要疼惜着，往后若是短了什么尽管到三房来。”

　　见状阿槿忙道，“等阿槿身子好些就去看妹妹，阿槿总算有妹妹了！”

　　孙姨娘眼眶更红了，最后领着柳氏送的药材千谢万谢的离去，柳氏本就多愁善感，也被这气氛熏染得落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