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九天2

　　影卫，潜伏于暗处，寻找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影卫与杀手，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怪物，一个为了守护，一个为了毁灭。

　　正是因为了解屠陈的强悍而又坚定的杀手意志，林寒韶明白，除了屠陈外谁也无法与连凤台的影卫周旋谈判。

　　何况，那是传说中的影卫。

　　屠陈不着痕迹，游走在连凤台周围。已经穿过第一道和第二道守卫的他，连凤台已经近在咫尺。

　　屠陈微微皱眉，气息不对。

　　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他感到异常，似乎空气已凝滞，连风也停止。

　　他陡然间身形跃起，在空中盘旋四周，愈转愈高，尔后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

　　明明没有任何异常，他却感到一阵阵杀意。如果可以比拟的话，那阵杀意仿若泰山一样，令他压抑得喘不过气。

　　出于杀手的本能，他藏了起来，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右边，屠陈依靠如夜猫般灵敏的听觉，准确辨别空气中微小的波动。

　　他两指一扣，黑伞瞬间张开，同时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只听见“铛铛铛”声响，锐利的飞鞭敲打在黑伞伞面上。

　　散魂鞭。

　　屠陈终于看清了连凤下的暗卫，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他身材极其矮小瘦弱，脸上布满皱纹，完全看不清褶皱之下的五官。

　　屠陈是夜晚的黑猫，老者就是地狱的怪物。

　　怪物虽已现形，但那种气势上的压迫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屠陈尝试上前，一手撑伞，一手接连射出暗器。

　　岂料对方一动也不动，暗器即将触及之处，只是挥动右手，自行成圆，手中飞鞭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

　　怪物老者手中的飞鞭可以随意变化长短，屠陈手中的暗器层出不穷。

　　两人未曾靠近一分，却已远距离交战了几十回合。

　　屠陈接连又发了三拨暗器，趁着怪物老者抵御暂无回击的空档，他开始狂奔，宽大的黑色大氅在猎猎作响，显得他身形单薄瘦削修长。

　　怪物老者却先一步看穿他的意图，屠陈未至之地，手中长鞭早已先一步插入地面，扬起尘沙阻挡屠陈。

　　骤然而起的尘沙，攻击威力丝毫不小于暗器带来的冲击力。

　　屠陈未进反退，反而又跳回了原来的地方。

　　屠陈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收起黑伞，随后不知如何反向折起伞面，黑伞居然变成了弓箭，在夜色下散发出丝丝黑色的轻烟。

　　屠陈从伞柄中抽出一支粗壮的箭，拉弓瞄准怪物老者，并在四周肆意游曳，如同爬行的黑蛇，扑向目标。

　　怪物老者陡然生出一股寒意，他看着那柄对着自己的箭，他居然觉得这不是人间的箭。

　　一股磅礴且阴寒的冷气随着箭身所至，老者避也不避，直直受了这一箭。他居然不闪躲，因为他明白，无处可闪躲。

　　屠陈身形所至，身上暗器皆发，流水一般飞向怪物老者。

　　两人只差十步。

　　怪物老者手中的散魂鞭同样变化了形态，飞鞭居然变成了飞爪，牢牢抓住了屠陈肩膀，使其无法再前进一步。

　　老者的声音有点混沌不清，好象舌头打结一般：“五十年来，你是第一个可以走到老朽身边十步的人。你这箭有点意思，不过老朽也在这连凤台下半人半鬼活了半辈子，这点阴力还能顶得住。”

　　“没人来过？”

　　“来过的都死在五十步外。”

　　屠陈面无波澜，丝毫不像正处于一场激斗之中，淡淡道：“第一次。”

　　老者死白的眼睛从皱纹中挤出来，含含糊糊问道：“第一次什么？”

　　屠陈口气凉凉回答：“禁制。”

　　老者增大了手中气力，飞爪陷入屠陈的血肉之中，嚣张说道：“你说话可以多讲几个字吗？老朽很多年不跟外面的人说话了，有点搞不懂人说话的方式了。”

　　屠陈低首，看着汩汩血流出浸染玄衣，脸上仍旧云淡风轻，仿佛流出的血与自己无关，说话却仍是惜字如金。

　　“第一次，”

　　“打开，”

　　“伞，”

　　“禁制。”

　　话还未说话，屠陈一个猛用力，又靠近了老者五步，飞爪又入血肉三分。

　　然而，屠陈毫不在乎，一双脚忽而悬空挂起，一对利刃横空而过。

　　老者此刻才发觉，少年杀手身形瘦削不是因为他瘦削，而是因为他的腿，本来就不是真的腿，而是义肢，准确的来说，是一对用利刃做成的义肢。

　　这才是屠陈真正的杀招。

　　一物博一物，一命换一命。他已经在赌命。

　　老者的防范未能及时，屠陈的利刃顺利切开了老者的腹部。

　　夜色下，两个血人，在抵命相抗。

　　老者看看自己肚子，似乎发觉自己流的血比屠陈还多，有点不甘，拔开左手飞爪扫向屠陈胸腹。

　　屠陈丝毫不躲避，立马胸腹上又多了一条血口。他也丝毫不客气，左腿利刃扎向老者右脚，将其牢牢钉在地面。

　　老者布满的皱纹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他是否会有痛苦，只听得他愤怒说道：“好好的活路不走，为什么非要来闯连凤台？”

　　屠陈想到这是主人交代的事情，回答立马超过了四个字：“主人说要来帮少主闯，那就一定要做到。”

　　老者挣不开被屠陈禁锢的右脚，越来越气愤：“任何人都进不去连凤台，就连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明家人也无可奈何。连凤台本来是活的，曾经有个女人封印了它后，它就死了，死了就彻底关闭再也打不开了。”

　　屠陈有点虚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进去，只上去。”

　　老者扯开喉咙吼道：“你到底是谁家养的怪物？肚子都剖成这样也不死？老朽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老怪物了，没想打居然还有人养你这个的小怪物？你主人是谁？”

　　屠陈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主人没有交代过说不许告诉别人他是谁。“白。”

　　老者怔怔愣了一会，忘记了挣扎，随后目光陡然一亮，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那个老家伙，他还没死吗？他骗老朽守了这连凤台五十年，他倒是逍遥自在。那个老家伙现在在哪里？”

　　屠陈非常不满，把左脚的利刃又加深刺了几分。任何人都不得对他的主人表示不尊之心，敢有此心者当诛。

　　老者痛得五官早已扭曲，唾沫四溅横飞：“别踩别踩了……老朽守着这连凤台，本来就是给姓白的这老家伙守的，竟然你要上去就上去。赶紧放开老朽，我是看到你是个可造之才的份上才没继续和你打，不然……老朽有一千种方法整死你。”

　　老者虽然只有眼白没有眼珠，但屠陈分明却能其中看到熊熊杀意。屠陈突然抽刃，确认老者并无再战之意且已无还手之力，重新披好黑色大氅，头也不回的直奔连凤台。但他清楚得知道，老者说得确是实话，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

　　怪物老者躺在地上，任身上的血自行流溢，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姓白的，你终于要开始翻天了吗？老朽为守了连凤台十六年，还能看到那天吗？”

　　屠陈站在连凤台下，只见连凤台高耸入云，直上九天。

　　塔楼朱红大门紧紧关闭，兽面衔环锈迹斑斑。一张淡黄色符纸贴在大门上，符纸上大黑的“封”字硕大无比，无一不显示连凤台已经多年未曾开启的迹象。

　　屠陈暗自衡量了一下塔台高度，随即深吸一口气，沿着巍峨陡峭的塔身，施展轻功开始往上爬，如同黑夜中的猫一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已经顺利过完了三道守卫，屠陈爬上塔顶几乎毫无阻碍。只要将怀中包袱的标记放在塔顶，他就能回去向主人复命了。

　　当他来到塔顶，终于明白了连凤台为什么叫连凤台。

　　夜色中云雾散开，连凤台顶，有五凤环绕，祥云飞舞。

　　赤色凤凰站在塔顶最高处，黄色鹓雏向东，青色鸾鸟向西，白色鸿鹄向南，黑色鸑鷟向北。

　　五凤神鸟栩栩如生，姿态端雅优美。

　　唯一的遗憾是五凤的眼睛皆是闭着的，好似它们一睁开眼，就要马上飞走一样。

　　纵使屠陈心静如水、毫无波澜，也被眼前所震惊。他几乎看呆了，回想起刚刚怪物老者所说的话。

　　“连凤台本来是活的，曾经有个女人封印了它后，它就死了，死了就彻底关闭再也打不开了。”

　　难道环绕在塔顶的五凤曾经是活的吗，这些神话中的神鸟不仅仅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吗？

　　林寒韶渐渐觉得心神不宁，她知道木野狐图的阵法即将失效，棋盘上的侍卫随时都能清醒过来。杀一两个侍卫甚至是一两百个侍卫，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难就难如果她真的杀了这些侍卫，那么整个九寰必定会产生警惕从而加强守卫，对她后续的计划将产生更大的阻碍和影响。

　　她暗暗祈祷，希望屠陈和鸣双能够快一点，能够在木野狐图失效之前回来。

　　可是她一转头，却看到了此刻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银铃公主，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