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到底有几个人命关天？

　　长安城。

　　翌日，永兴坊这边，也不太平。

　　“这些天，可有好好的去军营？”魏徵坐在大堂的主位上，一脸肃穆地问着底下站着的潮汐。

　　潮汐抿唇，看了下周围的婢子们，大家都是面无表情，方喜也是。

　　所以她还是一如既往撒谎不打稿子相当熟练道，“阿耶，那是当然啦，汐儿可乖了，就是那军营的训练有点辛苦，程叔就没有让我做得太过火，可是汐儿很认真的！”

　　魏徵的眼神，瞟了潮汐一眼，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不过依旧威严。

　　“是吗？那说来听听，都干嘛了？”

　　“额，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了，就是我是个女儿家，没有真的像个男人一样，阿耶，您最近不也没有听见汐儿闯祸的消息了吗？”潮汐嘟囔着嘴，看起来倒是我见犹怜的样子，与之前大有不同。

　　魏徵瞅着，表现也是平平淡淡，其实这丫头说得好像也对哈，这几天，的的确确没怎么传来坏消息，果然送去军营是个好的选择吗？

　　哎，他魏徵可真是失败啊，怎么魏家出了这个丫头，竟然还得送去军营才能整治得了？祖上莫不是真的有些什么孽缘？

　　“嗯，最近，确实是安静不少，我这脑袋，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潮汐霎时勾唇一笑，跑过去给魏徵揉了揉肩膀，“阿耶，那汐儿这么乖，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军营啊？”

　　“你想做什么？”

　　“就是想去袁耶耶之前住的地方，好好反思下自己，顺便写个信给他，说我在程家军营里的消息啊。”

　　魏徵的脸色沉了沉，一言不发。

　　潮汐以为他是不愿意，就家中了揉肩膀的力道，继续谄媚笑道，“哎呀阿耶，您就让我去嘛，然后让我能待久一点的时间，晚点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嘛？”

　　魏徵的老骨头都差点被捏碎，这才道，“好好好，只要你不到处跑，总是闯祸，有些女儿家的样子，你想干什么，为父也不会多加阻拦你。”

　　潮汐霎时蹦跶跳了起来，那刚才柔柔软软的样子一下子烟消云散，“耶！！就知道阿耶是最疼我的了！那我这就出去啦！！”

　　“你可慢点吧你，摔死了倒霉的可是你阿耶我！”

　　“知道啦！！”

　　这一看就是早早安排好的，因为潮汐跑出去后，方喜也跟着出来，而府外的马车早早就在那里候着了，而且今天的潮汐，扮相相当清爽，十足一个软妹子的造型，一踏出府门，直接上了马车。

　　“汐娘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马车里，方喜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去袁耶耶那儿。”

　　“啊？真的要去啊？”

　　“是啊，这回闯大祸了，可得找袁耶耶好好支支招儿。”

　　“什么？袁大师怎么会在长安？”

　　潮汐只是看着方喜，满脸俏皮的笑意，“还不快走？”

　　方喜满脸挂着无奈，她怎么就能年纪轻轻，就摊上这么个娘子呢？就知道刚才在魏公面前那一脸谄媚乖巧的样子，都是装的，这些天肯定又是搞了件什么大事儿，才会那么安静，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啊~

　　“汐娘子，近来长安城，好像有好多衙役和武侯啊，都在巡视什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方喜掀开帘子看到外面很多的人都在巡逻，便问道。

　　而潮汐的双眸一挑，眨巴了下，“看来真是危险十足啊，满城搜捕啊现在……”

　　因为是嘀咕的声音，所以方喜听不清，便问道，“你说什么汐娘子？”

　　“没啥。”她有点心虚地掀开了自己这边的帘子，看向了外边。

　　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砚之那魁梧的身影，潮汐定了定神看着他，这样远远看着，这个郎君还是一样很好看啊，简直是润玉如斯，可怎么就是从来没有笑过呢？这样的脸，要是笑起来，应该不是一般好看啊……

　　但是潮汐还是变了变脸，“不过，终归是要抓奶奶我的，再好看，你也没有奶奶的命重要。”可是当他要放下帘子时，却一瞬间瞟到了砚之手里，拿着她的——金镯子！！

　　于是乎猛地放下了帘子。

　　也猛地看向了自己受伤包着绢布的手腕，“不会吧，真的丢了？”

　　“汐娘子，怎么了吗？”

　　潮汐呼吸瞬间急促，“方喜儿，完了，我的镯子！”

　　方喜看了一眼，然后尴尬道，“您昨天不是还说，没带吗？”

　　“不，不，我想起来了，我带了带了，昨天为了事情顺利，我带出去了！！可是没有想到，丢了！！现在，现在在那冰坨脸手上！！”

　　“啊？”方喜表示，汐娘子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潮汐满脸的无奈，嘴角都要往地上去了，眼睛闭着使劲儿想要麻痹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魏潮汐，不就一个镯子吗？

　　魏潮汐口中的袁耶耶，就是袁天罡。

　　她的命是袁天罡给算的，乱七八糟的生存常识是袁天罡教的，超前的思想也是袁天罡给灌输的，还有那和砚之一度平手的武功，也是袁天罡口头传授的……

　　可以说，这人，是潮汐一辈子的老师。

　　袁天罡这人，玄乎，现在的他，其实应该是处于告老还乡的状态了，理由就只有一个，他预感皇帝身边会有一些祸事发生，还是选择全身而退，主动请求回乡，不求官位。

　　但是皇帝还是给了个火井县令的空职给他，现在他在京城，也是极少有人知道的。

　　他就住在宣阳坊，紧靠着东市，离永兴坊就是一个崇仁坊和一个平康坊的距离，不过也是很远的。

　　“袁耶耶！！”

　　一跑进袁天罡的住处，潮汐就没忍住提裙叫喊，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开了。

　　“袁耶耶！！快点出来！！我知道你在！”

　　“行了行了，到底你才是我祖宗，我怕你不行？”

　　袁天罡已经是花甲之年，岁月的痕迹在他的面容和发丝上是极其明显，他的脸上总有一种神秘的色彩，但是对着潮汐，却看起来很是慈蔼。

　　潮汐看到他缓缓走出来，还双手搭在身前，很是随意的样子，就笑了笑，跑过去拉住他的肘子，道，“袁耶耶，您在这儿一个人，无不无聊啊？”

　　“你说呢？”

　　“那全长安城没几个知道您在这儿，我能抽空来看看您，您是不是觉得我好乖啊？”

　　看着潮汐那一脸求夸奖的样子，袁天罡哼笑了下，伸出指头，指了指她那脑袋瓜子，“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乖过？”

　　潮汐嘟囔着嘴，“好吧我承认，我这一次确实又不乖了。”

　　“嗯，所以你就是来找我给你垫背的吗？”

　　“呀，袁耶耶，您怎么能这么聪明呢？果不其然是给我算命的，就是不一般啊。”

　　袁天罡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瞥眼转身，“我困了，要睡觉，你回去吧。”

　　“哎哎哎。”潮汐愣是又把人家给拉回来了，“真的是大事儿，而且，人命关天。”

　　“哦？人命关天？来我数数……”袁天罡霎时把揣在衣袖里的手伸出来，开始掐指算道，“你去捅马蜂窝，蛰了人使臣满脸包的时候，说人命关天；你去骗人家老肥钱的时候被人打，说人命关天；你没钱但是去斗鸡还斗输了被人追了几条街来我这儿，说人命关天；你一身男装翻人娘子闺房墙头被人报官搜捕的时候，也说人命关天；你四合院老小没得吃饭，你跑我这儿顺走一堆粮食，你也说人命关天！！你这死丫头到底这辈子能干出多少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潮汐闭着眼睛，感受着袁耶耶的唾沫攻击。

　　嗯，这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袁天罡的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了，瞪得贼大地看着她，完全就是在眼眼睛骂人了。

　　潮汐听完他的话，尴尬笑了笑，“额呵呵呵，哎呀袁耶耶，这汐儿做事儿，总是喜欢来大的，何况，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嘛……”或许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袁天罡刚刚吐完了一堆苦水和不满，便闭了闭眼定神，呼了口气，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要轻易动怒为好，尤其是为了魏潮汐这个死丫头！！

　　他觉得他还能多活几年呢！！

　　“来，袁耶耶，我给您倒杯酒！”

　　潮汐跑进里面，拎起之前送给袁耶耶的，他老爹魏徵自己酿的好酒，就给袁天罡倒满了一大杯，还恭恭敬敬奉上。

　　半气气，那也就过了，酒倒是可以好好吃一吃，毕竟，酒确实是不错。

　　“我阿耶酿酒，绝对良品，消消气，消消气哈。”她还给袁天罡顺了顺背，声音也变得软了许多。

　　袁天罡无奈啊，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荧惑守心？完全倒霉孩子，十几年来，出了带来点欢笑，没有半点好处！！

　　“这回，是掀了人家娘子裙底了？”

　　“袁耶耶，您怎么能如此龌龊呢？”

　　袁天罡漠视一眼，“说得好像你死丫头没干过一样！！”

　　潮汐霎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眼神也看向了别处，“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那也是干过不是吗？重点你还穿着男装！！你简直是地痞流氓啊你！！”

　　“哎呀好啦好啦，我错了错了！”

　　“说！！到底什么事儿？！”

　　（小知识）

　　第一：“喝酒”这个说法，在唐朝一般没有，人家小厮也听不懂，一般是“吃酒”。

　　第二：魏徵除了直言纳谏，还很会酿酒，醹醁和翠涛都是他酿出来的上品好酒，唐太宗还赐过诗以示赞赏，足以见得魏公的酒，醇厚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