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就去军营好好待着！

　　翌日，全长安城，钟鼓报晓。

　　庄妥果然在那巷子的草丛里睡了一个晚上，背靠着那箱劫来的物资，似乎睡得还不错。

　　潮汐是偷偷跑到别人家坊里待着的，自然是一到报晓，便赶忙翻了出来，原路返回去找庄妥，看到他睡成那样，没忍住就“啪”的一下给了他一巴掌。

　　“喂！起来啊，别睡了！”

　　庄妥蜷在一边，应该是大晚上的挺冷，但是就算被潮汐一巴掌下去，都不太想起来，转了个身，嘴里还吧唧吧唧地。

　　潮汐四处张望了下，看见没人，又给了他一巴掌，“好小子！别睡了，等到人多了，你是想死吗？”

　　庄妥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道，“哦，早。”

　　“早你个头啊，还不快点起来！”

　　“干嘛这么凶啊？”

　　潮汐不想理他，把他拉开之后，掏出一把匕首，对着箱子的锁一砍，那锁坏了，潮汐也匆忙地打开来看。

　　不成想开箱之后竟然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哇！怪不得那么沉啊，竟然全是金子？！”庄妥失望道。

　　而潮汐的脸色也很不好，“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我们总不能再去换一箱出来吧，就只能将就着了，我们分头把这些带出去，这个箱子不要了，给小显他们拿去销毁！”

　　“行，我去找车！”

　　可是庄妥刚走没多久，那一墙之隔的驿站里面就传来的叫喊声，相当的大。

　　“程捕头！不好了！清点了那些箱子的数目，发现少了一箱！！”

　　“什么？”砚之的脸色一个沉重，冷静地思考了片刻，便想起了昨夜宵禁时候的动静，“一定是昨天晚上那些人，赶紧派人去追查！”

　　“是！”

　　潮汐在这边听得很清楚，连带着他们的脚步声都大到离谱，潮汐顿时有些慌了，“你家个耶耶的，这让我怎么卷款逃走？”她手忙脚乱地拿着布铺在地上，一边把金子使劲儿往布里面装，一边还要看情况。

　　庄妥也很快赶过来，拉来了一辆车，上面都是一些稻草。

　　“快啊潮汐，把东西塞这里面来！”

　　“好！”

　　这简直就是在和官差们比速度，双方都相当拼命，把东西全部装车完毕的时候，回头看那空荡荡的箱子，潮汐眼珠子一转，跑到草丛里愣是抓了一把又一把的泥巴，过水之后全部糊到了箱子上面，然后用那些零碎的稻草贴着这些泥巴，让箱子看起来陈旧肮脏，最后再把箱子拎上了车。

　　“你干嘛啊？不是说箱子不要了吗？”

　　“白痴吗？放在这里很容易被发现啊，还不如带走！”

　　“那这一堆放哪去啊？”

　　“还能放哪儿，城隍庙啊！”

　　“哦哦哦。”

　　他们推着车绕着小道走，尽量避开已经开始大范围搜捕的官差。

　　直到他们和小显他们汇合，把那全部的东西都转到了城隍庙去，才稍微安全了些。

　　“外面现在都在追咱们，你们可得小心些，且先找个地方好生待着，尽量分散，不然被抓了，我可保不了你们。”

　　“是！老大！！”

　　“庄妥。”潮汐叫住了庄妥，“千万注意京兆衙门有个捕头，姓程的，被谁抓都好赖皮，唯独他不行，我闯祸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人只能躲着不能正面杠，知道不？”

　　庄妥擦了擦鼻子，点头示意，“嗯，您说我都会听！”

　　“那我可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家，回去又得挨骂咯！”

　　庄妥目送着双手负在身后，相当大大咧咧离开，她和自己这群乞丐兄弟在一块又没有富家子弟架子，有的时候和他们做的事情，就算是寻常人家也有可能不想触碰，但潮汐完全乐意，还不断接济他们，虽然是乞丐，但他们在长安活得下去，也完全是得益于潮汐。

　　这认潮汐当大哥，也都是大家自愿的。

　　潮汐灰头土脸回家，还是雷打不动地先左顾右盼，后蹑手蹑脚，再呲溜一下，滚回闺房。

　　“汐娘子你上哪儿去了又？”方喜很是担心，赶忙把门给掩上，确认没人了才跑过去帮潮汐整理衣裳。

　　“干大事儿去了！”

　　“魏公说了，您要是回来了，就去找他。”

　　“我阿耶这不是上朝去了吗？那么快回来了？”

　　方喜帮潮汐把脏兮兮的夜行服脱掉，把早就打好的水，放在了潮汐的面前，给她洗手洗脸。

　　“等到魏公上朝回来，您就自己去找他吧。”

　　“哎，又要挨骂，又要挨罚。”

　　方喜笑了笑，“可能这一次不一样呢。”

　　“怎么说？”

　　“之前不是说了，要把您送去程家军营的事情吗？”

　　潮汐皱了皱眉，“然后呢？真要把我送过去啊？我还以为一天没动静，是纯粹想吓唬我的呢。”

　　方喜不说话，就是静心地帮潮汐整理。

　　然后魏徵回来了，潮汐非常听话地，梳洗完毕后一身女儿家的装束跑去给她阿耶请安。

　　魏徵看见她，真是觉得爱也不行恨也不行，整个爱恨交加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气鼓鼓坐在主位上，喝着婢子们端上来的热茶。

　　“阿耶？”潮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魏徵不想回。

　　潮汐就眨巴了下眼睛，跑过去给魏徵按摩舒气，“哎呀阿耶，您不要生气嘛。”

　　“哼！”魏徵手里的盖碗猛地放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啊？你又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啊？”

　　潮汐嘟囔着嘴颦眉，“那阿耶您这样，不就是在生气吗？每次都是这样，其实，汐儿真的不喜欢您总是生气，这样对身子真的不好呢。”

　　“你还知道关心你爹的身体？那你怎么还天天跑出去鬼混？你不知道你在长安城都家家闻名吗？大家对你的风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潮汐叹了口气，也一脸的无辜，“可是袁耶耶不也说了，我绝对不能这么养在家里吗？那样会出大事的，您看看汐儿这样，身体多好？我一抬双手能拎起一石大米，这谁家姑娘家能做到这个程度啊？”

　　魏徵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训她，不是训不了，而是十多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潮汐一直在外疯跑，能这样给他撒娇也是这两年的事情，其实魏徵心里也是无比珍惜这样的情境。

　　“那你说，你是要去军营，还是接受别人的纳彩？”

　　一句话说完，潮汐手里的动作戛然停止，脸色骤变，“纳彩？为什么要纳彩？谁要来纳彩？怎么会知道我是女孩然后还来纳彩？”

　　见她那么激动，魏徵便重新把盖碗拿起来，幽幽地喝着热茶，“程咬金，他知道你是女儿家了。”

　　“哈？那意思就是，要来纳彩的，是程将军？”

　　魏徵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对。”

　　潮汐瞬间就不爽快了，推了魏徵一下，满脸的不愿意，“阿耶，我拒绝！我宁愿去军营，也不要接受纳彩！”

　　她小脾气一耍，就扭捏到了一边，背对着魏徵坐着。

　　魏徵面不改色，只是眸光一个闪烁，“难道是在外面疯久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家了？”

　　“才不是！”潮汐吼道，“阿耶，您送汐儿去军营吧，好不好？不然汐儿这一身武艺都没有用武之地啊，对不对？”

　　“真想去军营？”

　　潮汐霎时兴奋起来，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对啊对啊。”

　　“哦~~”魏徵使了个眼色，潮汐都没发觉哪里不对，“那就去军营好了，不过，你都不好奇程家到底是谁要问名？”

　　潮汐眼神一个不屑，“谁我都不好奇，我只是单纯不想接受纳彩而已。”这话一出，看到魏徵那张逐渐要黑下去的脸，潮汐眼力见儿那叫一个快，立刻马上笑嘻嘻跑过去继续给魏徵按摩，“哎呀阿耶，您看，您养女儿十七年，这么长时间汐儿一直在给您闯祸，这都还没尽孝呢，怎么能嫁出去侍奉别人呢？您说是不是？”

　　魏徵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好，那就是你说的，你过两天就给我去军营里待着！”

　　潮汐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但是又异常兴奋的姿态道，“是！！”

　　而另外一边厢，丢了官银，衙门可真是无法淡定下来，那府尹都吓到魂飞魄散了，这可是稍微不注意就治重罪的疙瘩，怎么能轻易就上身了呢？这不是大白天见鬼一样吗？

　　“大人不要担心，砚之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追回官银。”

　　“砚之啊你可真是要快啊！不然这就是整个衙门的事情了，到时候出了事情，上下都难保这个铁饭碗啊！”

　　面对府尹怨声载道在那边鬼哭狼嚎，砚之淡定如斯，整个画框跟静止画面似的，相当冷静。

　　“大人，我现在就去搜捕。”

　　“好好好，快去快去！”

　　砚之冷冽地刚踏出去一步，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大人，前些日子国子监录事的盗匪，已经抓获了，你可以让那位录事自己来领走他丢失的财物。”

　　府尹忙点头，“好好好，我会办好的，你现在主要就是官银的事情，可不能怠慢哦。”

　　“是。”

　　砚之转眼，一脸的认真，握着腰间的佩剑，很是凛冽地走出了府衙大门。

　　在他看来，这箱官银，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消失，昨夜宵禁时间，是他们有些懈怠，没有注意周遭，所以才会让一些人的动静吸引了视线，让人有可乘之机。

　　初步查看，驿站一墙之外，的确有人滞留的痕迹，而且，装着官银箱子上的漆，也在现场有所掉落。

　　按照经验，这箱官银，走不远……

　　（小知识）

　　第一：长安城钟鼓报晓，冬夜是五更三点，夏夜是五更二点。

　　第二：纳彩和问名都是嫁娶六礼之一，就是提亲和合八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