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再起

　　三日之后，夜黑风高，雨季到来，再次天降暴雨，这次雷声阵阵更是可怖，好像要将地面淹没。

　　言雨秋的卧房内，点着一盏盈盈灯火，言雨秋的贴身丫鬟如书正在替言雨秋拆卸头上的发簪，一根一根发簪从盘好的头发中被取下，然后轻轻把发髻松开，用桃木梳梳顺。

　　如书抚了抚言雨秋的头发，有些怅然的说，“夫人的头发，这几天白了许多。”

　　言雨秋也抬头掠了掠鬓角，对着铜镜里自己一张很是憔悴的脸庞苦笑，“最近府中如此多的事情，这头发又怎能不白。”

　　如书闻言，立刻出声劝慰，“夫人要放宽心，南大人是真正爱民如子的好官，一定会为二少爷讨回公道的。”

　　言雨秋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又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拿起一根发簪看了看，如书把头发梳顺，又拿出玫瑰精油涂抹，“但是这几天县衙里没有一点消息，南大人也好像根本忘了有这桩案子似的。”

　　言雨秋把簪子往匣子里一扔，整个人都显得莫名的烦躁，但语气还是平缓道，“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杀人凶手，南大人也找不到这所谓的凶手在什么地方，这几天才没有什么进展吧。”

　　如书又给言雨秋按摩头皮，她的力道十分适中，言雨秋闭上眼睛，显得十分享受，“那是谁做下了这些案子呢。”

　　言雨秋突然睁眼，与如书在镜中对视，随后又淡淡撇开眼睛，一副云淡风轻，“南大人年轻，对这世间的事情总是看的过于单纯，要知道河鬼一说在河运行业盛行已久，尤其能是空穴来风。”

　　如书有些惊慌，手一重，言雨秋嘶的呻吟一声，如书立刻跪下道歉道，“夫人赎罪，婢子笨手笨脚，伤了夫人。”言雨秋随和的让她起来，看着她惊吓的脸色道，“你害怕？”

　　如书老实的点点头，“二少爷和蒋钊少爷的死相都这么惨，婢子害怕这河鬼还会再来。”

　　言雨秋摇头，眉眼之间竟是有些凌厉的神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又没有做什么伤害那河鬼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它又怎么会找你？”

　　如书立刻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言雨秋看她这幅样子好笑，挥手说，“下去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如书收拾了东西出去，言雨秋拉开妆奁的最底层，一串钥匙赫然在目。

　　言雨秋盯着那串钥匙看了一会，拿起烛台向床上走去，安寝后吹灭蜡烛，除了窗外的雨声和隐隐传来的雷声，一切都极为静谧。

　　言雨秋很快睡熟了，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这本来应当很大的声响隐没在窗外的重重雨声中，无人发觉，言雨秋睡的很是安详，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后，有水迹从窗户那里弥漫出来，渐渐的扩散开，流到地面上晕开一片水痕。

　　一个尖爪刺破黑夜搭在窗台边，窗外雷声划过，照亮了那只前掌，黝黑的毛发覆盖的严严实实，长长的皮毛带着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而另一只爪子也倏忽搭了上来，更多的水迹随着它钻进窗户的动作被带了进来，一个很小的脑袋挤了进来，很快，一只和南山在祁山上见到的河鬼长的一模一样的动物就这么从窗户爬进了言雨秋的卧房。

　　河鬼的动作十分迟缓，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皮毛，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它一步一步的向床上爬去，脚掌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被窗外的雷声覆盖了下去，很快就靠近了睡熟的言雨秋。

　　惊雷划过，巨响在耳边炸开，躺在床上的言雨秋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声尖叫彻底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很快整个欧阳府都沸腾起来，言雨秋的房门被撞开，而第一个进来的是从房檐上落下的封修远，房间里的景象让纵是如他都楞了片刻。

　　那和河鬼长得一模一样的动物倒在床边，身下是一滩血迹，而言雨秋缩在床角，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发丝散乱，已经是花容失色。

　　很快守夜的丫鬟和仆人都涌了过来，被封修远一手拦在门外，声音冷冽，压制住了所有尖叫和议论，“不准进去破坏现场，现在立刻去县衙请大人过来。”

　　封修远缓慢的走进去，避开了河鬼和地面上的血迹，对着床角已经吓的瑟瑟发抖的言雨秋说，“夫人？”

　　言雨秋已经是极度受到惊吓的样子，抬眼看他，又往床角缩了缩，将手中的匕首握的更紧。

　　封修远试探性的对她伸出手，放柔语气说，“夫人？你没事了，把匕首给我，可以吗？”

　　言雨秋好像认不出封修远是谁，一听说要把匕首交出去，立刻尖叫起来，挥动着匕首嘶吼道，“不准过来！”

　　封修远害怕让她受惊，立刻退后了两步说，“我不过去，那你把匕首放到一边可以吗，这样拿在手里会伤到你的。”

　　言雨秋涣散的瞳孔里都是绝望，尖叫的声音好像砂纸划在人的心上，“我不要给你！你要杀我！”

　　封修远转头一看，言雨秋的贴身丫鬟如书正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封修远对她挥挥手让她过来，同时压低声音说，“不要碰到房间里的东西。”

　　如书此时也已经被吓的两腿发软，但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路过河鬼的时候更是吓的闭着眼睛差点蹲下去，封修远被这样的状况搞的头皮发麻，还是轻声说，“过来，没事的，它已经死了。”

　　如书终于走到床前，封修远把她扯到身前，对言雨秋温声安抚道，“看，这是如书，把匕首给她可以吗，她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对吧？”

　　如书也暂时放弃了害怕，战战兢兢的说，“对啊夫人，你把匕首给我吧，拿着会不小心伤到您的。”

　　言雨秋仔细分辨了一下，似乎是认出来了如书这张脸，她握着手里的匕首说，“如书？你不会伤害我­……”

　　如书立刻点头，“夫人，如书肯定不会伤害你的，你过来吧。”

　　言雨秋向前爬了一点，又立刻缩回去，“你让他退回去。”

　　如书很是为难的看着封修远说，“大人，您看这——”

　　封修远两手举高向后退了两步，“我站的远远的，好了吧。”

　　言雨秋这才从繁复的被褥和帐蔓中爬了过来，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言雨秋一边颤抖一边向前爬。

　　言雨秋终于爬到床边，将匕首递在如书手中，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阵衣袂纷飞，封修远已经出现在言雨秋身边，而后他出手如电，言雨秋眼睛一翻，整个人卸了力气，倒在如书怀中。

　　如书被言雨秋突然的晕倒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封修远说，“打晕了，没事，抱出去请大夫，把这个房间空出来。”

　　如书点点头，又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封修远走出房屋，站在门口透气，见到南山撑一把伞，正从雨中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