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

　　一夜无梦，南山醒来之后发现房间陈设等一系列变化，反应了片刻才想到自己身在何地，但看窗外天色大亮，宴席应当早就开始才对，却不知为何没有人来讲南山叫醒，她拉开门正想喊人，却看到封修远端着一盆水走进来，“睡醒了？还说再不醒就让人叫你了。”

　　南山往外面看了看，整个府邸看起来井然有序，却不像是要举办继任庆典的样子，也回过身将门掩上，一边洗漱一边问，“庆典什么时候开始？”

　　封修远从仆从手里取出早饭，慢慢布开，“今天不举办了。”

　　南山很是奇怪，整理好了坐在桌边，搅了搅粥碗，“为什么？”

　　封修远说，“听说欧阳磊病了，急病现在不能起身，家主都病了，还怎么举行庆典。”

　　南山尝了口粥，有些奇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封修远摇头，“好像是受了惊吓，不过我去他的卧房看了一眼，到处都是水。”

　　南山闻言沉吟，“难道昨天河鬼去找他了？他看到河鬼才受了惊吓？”

　　封修远也坐下吃饭，含糊不清的说，“你要是好奇，吃完饭去问他就好了。”

　　南山点头，匆匆解决了早饭，和封修远一起去往主卧，主卧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而欧阳磊躺在床上，在厚厚的帷幕中被挡的严严实实，言雨秋正在边上喂他喝药，整个人都显的憔悴了不少。

　　南山上前问候，欧阳磊的嗓子全部哑了，说话都十分困难，言雨秋就替他大致把话说了一下，果然是昨夜见到河鬼，直接把人吓晕过去，醒来就生了急病。

　　南山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见一个人一阵风一样闯进来，看到南山和封修远后有点收敛，是脸色十分难看的欧阳风，他站在房间中央，语气十分不善的说，“怎么回事？今天不继任家主了？”

　　言雨秋深吸一口气，把欧阳磊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说，“你弟弟病了，无法出席。”

　　欧阳风冷笑道，“病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怕不是觉得这个家主之位来路不正，因此心虚不敢继任吧，什么河鬼传说，都是无稽之谈！我欧阳家船运多年，什么时候怕过水里的东西！你们在这里妖言惑众，不怕因果报应吗？”

　　言雨秋气的浑身发抖，此时也站起身来，对着欧阳风颤声指责，“你对我有意见我可以理解，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弟弟？”

　　欧阳风冷笑着扫过言雨秋，“他真的是我弟弟吗？二娘应当心里最清楚。”

　　旁观这样的家庭戏码让南山也觉得十分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阻止一下，正在这时，有仆从闯进来喊道，“蒋钊公子一直不出门也不应门，小的们已经叫了他很久了。”

　　南山和封修远对视一眼，立刻出门向蒋钊住的地方走去。

　　言雨秋也跟上来，蒋钊住的地方在花园回廊附近，是独栋小屋，此刻大门紧闭，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仆从，似乎正在商量着破门而入。

　　南山上前止住了这些人的动作，伸手推了一下房门，果真是锁着的，而冰凉的触感让她直接警惕起来，仔细一看，果然门扉上全是水汽，封修远也上前，脸色一沉说，“血腥气。”

　　南山也仿佛闻到了隐约的血腥气息，心念如电转过几个来回后说，“推开它。”

　　封修远点头，南山退开两步，封修远伸手按在房门上，掌心发力，一阵巨响，紧闭的房门直接洞开，瞬间房屋内的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南山愣了片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胃里一直往上爬，而封修远也像是被面前的场景震住了，竟是站在门口没有反应，紧随其后的言雨秋看到房内景象，直接软倒在地昏迷不醒，欧阳府在房门口聚集的随从，更是尖叫的尖叫，呕吐的呕吐，瞬间欧阳府变得沸反盈天。

　　面前是一副及其血腥恐怖的场景，房间里所有的陈设都被毁掉，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而人的肢体七零八落的散在四面八方，墙壁上到处都是尖利的爪状划痕，显示曾经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南山缓了缓，这恐怖的场景仿佛修罗炼狱一般呈现在她面前，还是十分想吐，她狠狠甩了甩头才站稳，想说话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来人！”声音小的恍如蚊蝇，又喊了一声，“来人！”这才看到管家付大山抹着额头的汗急匆匆的跑到南山面前，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整个人显得小了一圈，“大人有什么吩咐？”

　　南山狠狠闭了闭眼睛，稳住声音说，“把你们夫人送去休息，请大夫诊脉，然后去县衙将仵作请来，让所有在门口的伙计集中在一个地方休息，一个人都不准少，本官稍后要问话。”

　　管家领了吩咐去了，南山看封修远还在发愣，想自己进去查看一下，却突然被封修远扯住手腕，嗓音也是嘶哑的，“别进去。”

　　南山点头，“不进去，我们在这周围歇一会吧，守住案发现场。”

　　封修远坐在回廊上，这才觉得腿有点发软，刚刚见到的场景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一瞬间竟然有种无法控制想要尖叫的感觉，他缓了一会，发现南山站在身侧，视线一直在蒋钊的房门口到回廊上来回逡巡，咳了一声说，“在想什么？”

　　南山摇摇头，“等仵作来了再说吧。”

　　这样的案子自然无法瞒住居民，很快全镇上下几乎都知道欧阳府出了一件大命案，许多百姓围在欧阳府边议论纷纷，仵作领着一队捕快包围了欧阳府，已经担任多年仵作的梁田也是在外面缓了一会才进去查验，南山和封修远用一块白布捂住口鼻，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血腥味更是浓重的令人作呕，南山被熏的有些眼花，脚下发软，还要小心的不再行走路上碰坏证据，不要打扰绘画仵作记录案发现场，此时显得十分窘迫，然而她还是一路走到窗边，向窗外一看，有些了然的说，“外面是河。”

　　封修远也上前，往外看了看，这个独栋小楼地处偏僻风雅，只有一扇门通向花园，剩下的出口就是窗户外的河水，这河水是连通着怀安县内护城河，最终直通沧江，是活水，因此格外清澈。

　　南山摸了摸窗户边上的几道爪痕，木屑黏在手上，她搓掉以后，脑海里有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一直出现。

　　是河鬼从水里经过窗户爬上来，杀了蒋钊吗？

　　南山回头，看到梁田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像是要走，立刻上前问道，“梁叔，有什么线索？”

　　梁田连连摇头，“已经被扯碎的尸体哪里看得出线索，先把尸块收回去再说吧，也许查验过程中会有些收获。”

　　南山点头，梁田带着几名仵作和收拾好的尸体走了，南山这才能仔细观察这个房间，四处布满的血迹已经让这间房屋不像人间，但从这个房间的布置陈设，可以看出和她住的客房相差无几，南山摸了摸墙壁上的划痕，不太能分辨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又看了看打翻了的桌子和香炉，一丝怪异穿过她的脑海，却没有被抓住，再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了，她叹口气，对封修远说，“有什么发现吗？”

　　封修远摇头，“暂时没有。”

　　南山闻言有些无奈，“我这儿也没有，我们先出去吧，把这儿封上，去问问这几天伺候这儿的仆人也许能有一些线索。”

　　南山和封修远一起走出房间，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她出于礼数和封修远一起去看望言雨秋，发现言雨秋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仍然有些魂不守舍。

　　南山和她说了几句话，发现她精神不济，就告辞出门，出门路上正好遇到欧阳风怒气冲冲的进去，门被咣的一声重重关上，像是怀着什么深仇大恨。

　　南山回头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和封修远一起离开，但还是有些感慨，“长在豪门间，仍是各有各的艰难，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看起来烈火烹油，其实不如意都在暗处，轻易不能见得。”

　　封修远这次却没趁机讽刺南山两句，显得格外安静，南山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目光深远，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南山心念一动，那你的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

　　南山回到县衙，先是钻进书房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隔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开始询问早晨围在蒋钊房间里的仆人，封修远一直在旁边，看着南山的问题五花八门，又暗藏玄机。

　　“你今天早上经过花园干什么？”

　　“是谁说的蒋钊公子很久没有应门了？”

　　“蒋钊公子是什么时候来到欧阳府的，性格如何？对你们好吗？”

　　“你到欧阳府多长时间了？这次害怕吗？还想在欧阳府继续做事吗？”

　　“你听说过河鬼的传说吗，有见过吗？”

　　“你觉得今天的案发现场像河鬼做的吗？”

　　南山开始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后来随着仆人的更换，她记录也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几个人才记录一笔，问完最后一个人，她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封修远立刻跟上，看着南山好像发现什么了一样的神情，问道，“有什么结果？”

　　南山思索片刻，“没有什么收获。”

　　封修远这才有些诧异，“不会真的是河鬼做的吧。”

　　南山此时竟然煞有介事的点头，“也不是没可能啊。”

　　封修远震惊，“真的？”南山又说，“但是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可能，因此我们要去问能问出来收获的人。”

　　封修远彻底有些迷惑了，“谁？”

　　南山叹气，有些愧疚的样子，“只能去叨扰受了惊吓的二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