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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家主

书名:探案现场请严肃作者名:白日梦123本章字数:3033更新时间:2024-12-27 17:53:59

  从乡间到城中,如何都不能算近的距离走下来,南山觉得两腿沉重的几乎打跌,而谈一凡说着和自己夫人闹了矛盾,却刚刚进城,就有马车在路边等着接谈一凡回府,那接人的丫鬟也说的尊敬,“夫人在家久候。”

  南山对谈一凡调侃的一笑,谈一凡也笑着拱了拱手,老实不客气的钻了进去,留南山一个站在马路中央,暮色四合,马车咕噜噜走远的声音显得十分嘹亮。

  南山勾起唇角,缓缓向前走,飘飘摇有纸钱飞到她面前,南山捏住看了看,又放手,任它在空中飘荡。

  南山回到县衙时天已经黑透了,自然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有书房还亮着灯,她推开门,正巧看到封修远转身,那一瞬间昏黄的灯火模糊了他的面容,竟然显得有几分温柔。

  随即南山在心里失笑,封修远的长相冷硬的像一块冰,哪里有什么温柔,怕是自己累出了幻觉,走上前坐在书桌后,看到今日送上来的几份文书,又觉得实在疲惫,于是招呼封修远坐下,问道,“事情如何?”

  封修远也习惯了南山在私底下对下属的平和做派,于是坐在下手的椅子上,公事公办的讲述,“去了欧阳府,见到了欧阳家的管家和欧阳老爷子的夫人,说了几句话,没什么重要的,态度非常恭敬,还请大人出席欧阳家的家主继承宴会。”

  南山正起身去泡茶,闻言笑道,“这欧阳家是有多大的家业,继承个家业,还要广而告之?”

  封修远说道,“当年是很大,沧江上下大半航运都被欧阳家掌握,只不过后来腰斩大半,但这是他家多年的传统,我在京——”

  南山回头,封修远面不改色的继续说,“我听说当年欧阳老爷子在京城继承家主的时候,连睿王都出席了。”

  南山点点头,抓起一把茶叶扔进壶里,注入热水,看着茶叶在其中跳跃起来,水中碧绿蔓延,“所以他们这次请我,就是沿袭个传统的意思?虽然不如当年也请不来王爷,但还是要请当地的父母官去做个样子?”

  封修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嘲讽的说,“从王爷到一个小小的县令,这欧阳家真是落魄的一日千里。”

  南山没好气的把茶杯放在他手边,“总捕头大人,您现在还在我这个小小的县令手下做事,我还管你吃住,管你生活,你对你的衣食父母可不可以有点尊敬?”

  封修远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南山也见怪不怪,问道,“那欧阳风据说是能够成大事之才,应当也不至于辱没了欧阳家的家业。”

  封修远有些奇怪的看南山,“谁说继承家业的是欧阳风?”

  南山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欧阳风是长子又是嫡子,立长立嫡天经地义,难道是我记错了长子名字。”

  封修远眼光闪动了一下说,“你没记错,但是欧阳家没有让嫡子继承家业,是欧阳家的次子,续弦所出的欧阳磊,被任命继承所有家业。”

  南山这才有些诧异,“欧阳磊似乎性情温顺,不太适合官场沉浮。”

  封修远嘲讽神色更深,“那又如何,这家业是欧阳老爷子的,他要是愿意,送给路边的乞丐也无人敢言语,所谓立长立嫡,古来法则,但当今天子不也是废长立幼,庶子上位,皇家尚且如此,何况一届富商。”

  南山听他随口说出这样的隐秘,心口一跳,面无表情的说,“你不怕死不要连累了我,我还没活够。”

  封修远冷哼一声,也不再说了,南山叹口气,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这么说来,还真是要去一趟了,什么时候?”

  封修远回答道,“八日后,头七过后第一天,不过请您提前一天去,说是生怕招待不周。”

  南山点点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封修远皱眉,刚要问话,南山笑着说,“这欧阳家毕竟曾经是京中豪富,哪怕如今在怀安县治下也轻易得罪不得,我出身草莽,礼节懂的不太全面,需要总捕头大人那‘听说’很多的耳朵帮忙。”

  封修远听出南山言下之意是试探,只是不回应,站起身走出房门,径往厢房去了。

  南山歇了一会,觉得没那么累了,打开今日的几份文书批阅起来。

  最后翻看一份书信,是官员半年一度的核简,她揉了揉额头,又想起父亲握着自己的手殷殷嘱托的场景。

  那曾经慈爱温和的脸庞布满污水,已经奄奄一息,但握着南山的手却有钢筋铁筑一样的力量,他好像已经认不出南山是谁,嘴里只重复一句话,“百姓——小石子村——”

  南山那时还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女孩子,见此情景整个人都慌了,“爹!爹!你醒醒!”

  南齐渊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认出南山的脸,语气放温柔了一些,“官印——去求援——派人来——”

  南山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看着南齐渊胸口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已经是回天乏术,而周围是洪水滔天,死去的猪羊和村民在其中沉沉浮浮,偶尔有一两具尸体被冲到岸边,散发出熏人的恶臭。

  南山找到自己的父亲已经耗尽了体力,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父亲搬离这个地方,只能看着南齐渊的生命一点一滴从身体里消失,到最后握着南山的手喃喃出两个字,“救人。”

  南山痛苦的闭上眼睛,觉得世界在眼前崩塌,母亲早逝,父亲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二人相依为命,南山心口疼痛无法喘息,眼前又划过自己被一位大叔从水里救上来,下一秒他就被冲走的场景,突然好像有了力量,站起身狂奔到县衙,发信求援,但也许是灾难严重,信息不畅,南山发出的所有信件都犹如泥牛入海,杳无声息。

  而灾民的哀嚎日日夜夜缠绕在她耳边,南齐渊死活不肯闭上的眼睛也在折磨着她,虽然县中的官员已经尽力,但没有县令统领全局,所有努力都是杯水车薪,逐渐县衙也日益空了,洪水退去,活下来的饥民生活艰难,几乎易子而食,仿佛人间地狱。

  她看着父亲的官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从此,怀安县有了一个新外派而来的县令,性格温静不爱说话,但手段雷厉风行很快将一盘散沙的县衙整合在一起,而灾后重建也稳步进行,南山对怀安县同仁谎称自己外派而来,对上级谎称南齐渊还活着,这样两面说谎,隐瞒真相的生活,她过了五年。

  幸而怀安县并不起眼,自然也不会有官员下来审查,只要把半年一次的核简仔细做好,也就不会出现什么漏洞,而这几年里父亲在世时的同仁相继告老,南山对选拔官员不拘一格,大批年轻学子进入县衙,这些年轻人富有朝气不爱刨根问底,可能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已经是所剩无几。

  南山摩擦了一下毛笔,开始下笔做核简工作。

  哪怕疲惫艰难,也仍是要坚持下去。

  欧阳家的豪富手笔,南山已经在不同的人口中听说过,但欧阳老爷子出殡的阵势仍然是超出了南山的意料,几乎满城缟素,哀乐处处可闻。

  南山在县衙书房被吵的有些心烦,咬着毛笔头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封修远正在看着一些年前的案卷,此时也抬头,“大人您不愿意出席葬礼,也不是有点过分了?”

  南山皱眉,“他们又没请本官。”

  封修远嗤笑一声,“这请您提前一天去,不就是暗示您去参加葬礼,您不愿与富商交结,因此他们才用这么含蓄的方式,谁知道您还是装傻,偏是不去。”

  南山叹口气,县衙里虽然有县丞,但毕竟有家有业,又掌管水利商贸,事务繁忙,不像自己和封修远两个天天吃住都在县衙,因此商议事情整理文书这样的小事,南山更愿意让封修远来做,只不过封修远嘴上不饶人,两人的相处可以说鸡飞狗跳,十分和谐。

  南山把手中核对完的案卷一合,“这半年的没什么问题,”接着说,“他们这样的京城豪富,自然觉得我一个芝麻小官无论如何都要去巴结,因此提点一句我自然要忙不迭的跟上,但本官的官印又不是他家发的,参加宴会已经是破例之举,再去葬礼,我还有什么威严在啊。”

  封修远有些诧异的抬头,“您原来还有威严在啊。”心里却知道这位大人令行禁止,这几年的案卷没有出丝毫错误,连他都不得不称一句明察秋毫。

  南山把手头一个卷宗砸过去,斜斜擦过封修远耳边,“本官的威严自然天地可鉴,你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还不快快把这卷宗核对出来?”

  这没有丝毫力气的一砸显示出南山一点都没动怒,封修远自然也没当回事,上前捡起来,翻开封面看了一眼,“半年一核简,怎么把三年前的卷宗都翻出来了。”

  南山笑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让你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