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索取

　　被沈遥下了驱逐令的程子易，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又拉开沈遥的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沈遥的脸颊。

　　沈遥的脸颊，被湿热的毛巾熏蒸过以后，实际上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是脸色仍然是吓人的红色，沈遥的冷白皮，比其他的人更容易浮现出手指印的形状，所以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吓人。

　　程子易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瑶姐，你说的什么胡话，你自己看看，这像是好了的样子吗？”

　　沈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脸上浮现出鲜明地巴掌印，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虐待。

　　沈遥忍不住声音微弱的解释道：“其实……这主要是因为我的皮肤比较脆弱，实际上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程子易并不肯听沈遥的解释，反而十分温柔强硬的说道：“瑶姐，你听话，我去给你要点儿药膏来抹一抹，你坐在这里别乱跑。”

　　沈遥被他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语气逗乐了，笑道：“程老师，我好歹比你大五岁呢，你怎么整的像是我才是个小孩子一样？”

　　“女孩子不管多少岁，都是要被宠爱的。”

　　“你说的这种话，哄哄年轻的女孩子还行，可我已经不相信这种话了。”

　　“可我是认真的。”

　　“虽然我是女性，在工作中，也没少受到歧视伤害啊，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不需要被宠爱，我只想要钱。”

　　“哈哈哈哈哈，瑶姐，你也太真实了。”

　　“没得办法，我只玩真实。”

　　程子易没有再继续跟她争辩女孩子究竟是不是应该被宠爱的，而是顺着她的话题，把刚才那一页掀了过去。

　　程子易去给沈遥拿药了，化妆车上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沈遥忍不住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下镜子里面的自己。

　　女人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巨大的黑眼圈，就算是遮瑕也掩盖不住，脸颊上还挂着巴掌印，看起来也是惨不忍睹。

　　不过把这一切都抛开来看，镜子里的人，也算的上是清秀可人，某些角度看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漂亮，如果认认真真的化个妆，扔到大街上，说不定也会换来几个人的搭讪。

　　只可惜她混迹在娱乐圈。

　　娱乐圈这种地方，向来是不缺美人儿的，美女帅哥如同批量生产，太多没有记忆点的好面孔，都免不得沉沦下僚，沈遥这种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化妆师，在娱乐圈里，更是无人问津的存在了。

　　所以，被宠爱什么的，怎么可能啊。

　　也不是没想过，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手的存在，让她不需要这么坚强勇敢、这么独当一面，该多好。

　　可是，当一个人换灯泡，一个人修理抽水马桶，一个人奔波在机场高铁站的时候，再想起来这种念头，有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做梦罢了。

　　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的，而且，如果自己软弱的话，那在帝都，混都混不下去。

　　某些公众号营销号，最喜欢宣传这样的思想，也会有天真的女孩子在某些公众平台上，傻傻的提问，“真的会有满心满眼是你的男孩子嘛”，沈遥经常看这些话题，然后被这些天真的语言逗笑，到底是没受过人间疾苦。

　　但是呢，转过头来，又觉得羡慕这些女孩子，没有受过人间疾苦，该是多么好的体验啊。

　　沈遥也会反反复复的设想，如果当初，没有尝试反抗命运，没有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没有选择这条难走的路，会不会、会不会是更好的一条路呢？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她会在毕业之后回到家乡，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过上稳定的生活，通过相亲认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男人，然后结婚，慢慢的培养感情，说不定现在，她的孩子都要好几岁了。

　　这样的生活她不喜欢，安稳是安稳，这一生也要过的毫无意义。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她当然还想不明白，但她知道的是，人生绝对不可以这样按部就班的、如同机器一样的度过。

　　至于现在的生活……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知道。

　　究竟什么样的选择是最优解，她永远也不知道。

　　人生不是游戏，不可以读档重来，选择第二条分支，重新开始剧情，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能、也绝不可以后悔。

　　人生没有回头路啊。

　　沈遥正走神，车门一响，程子易爬上车来，手上拿着药膏，说道：“在这里买药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沈遥抬起头来，看着气喘吁吁的程子易，惊讶的问道：“你去买的吗？”

　　程子易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是啊，我问了一下后勤的女孩子，发现也不是很远，我就自己去了。”

　　沈遥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本来想吐槽一下，一个大明星，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情，最终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语言组织了许久，才轻轻的说道：“程子易，谢谢你。”

　　程子易摆摆手，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说到：“这算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沈遥愣愣地看着程子易的脸，朋友……原来程子易可以为朋友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和他当朋友……也挺好的。

　　虽然是看到一眼，就忍不住心动的人。

　　虽然总是有人说，第一眼看到就心动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但是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岂不是更加痛苦了呢？

　　沈遥又想起来刚刚的那个设想，如果没有选择现如今的这条路的话……

　　那么，她也不会被人抢了钱包，遇到当时在水果店打工的程子易，也就不会和面前的青年人产生交集，更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虽然她注定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个人在一起，只是这些回忆，封存起来，也足够美好了。

　　所以，既然如此，又何必难为自己，让自己拼命克制，远离这个人呢？

　　明明是应该更多的索取温暖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