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勇气

　　程子易在副导演休息室闲的无所事事，沈遥一进去，程子易就赶忙站起来，说道：“遥姐，我……”

　　沈遥摆摆手，说道：“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青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把头发，说道：“没事啦，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种能被有人替自己解围的事情，倒是少见的很，沈遥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究竟有多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呢？沈遥觉得自己都快记不清楚了。

　　反正自从她跟剧组开始，这种程度的刁难屡有发生，她不是什么懂得圆滑处理事情的人，不是不屑于圆滑，而是她学不会。

　　所以被骂，甚至被打耳光都会有。

　　其实早就应该习惯了的。

　　和程子易共处一室，让沈遥有些不自在，她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梭着桌上的矿泉水瓶。矿泉水是上次程子易递给她的那个牌子，和剧组成箱批发的那种劣质货完全不一样。

　　这是程子易从很久之前就喜欢的牌子了。

　　沈遥的思绪忍不住飘得有些远。

　　在更久之前的时候，沈遥还并不是什么首席化妆师，她是一个放弃了在小城市安稳生活，非要背井离乡，出人头地的北漂。

　　明明对化妆这件事一窍不通，沈遥硬是跟着无数个美妆博主的视频打了基础。可这到底是不够，后来她咬着牙打零工，省吃俭用，交了一笔对她来说是巨款的学费，进了虞氏经纪公司的化妆师分部当学徒。

　　那个时候她住在地下室，一日三餐只有馒头咸菜。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程子易。

　　彼时沈遥扣扣嗖嗖，好不容易领到了六百块的学员工资，准备好好的犒劳自己一顿，没想到遇上了扒手。

　　“抓小偷啊！”沈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了一个念头，那是她好不容易挣来的六百块钱，她想吃点儿猪肉。

　　周围的人看着疯了一样追赶着小偷的沈遥，纷纷闪躲开来。她又急又气，眼泪都涌了上来。

　　那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如果失去这六百块钱，对她来说，意味着这又是饥寒交迫的一个月。

　　可她累得气喘吁吁，已经完全没有能力追上那个人了。

　　就在沈遥已经哭着要接受现实的时候，水果摊前的男孩子，突然扔下一筐苹果，在她面前飞奔而去。

　　沈遥怔愣的站在原地，泪眼婆娑的，看着男孩子把自己的钱包抢了回来。

　　正是傍晚的时候，天边的云朵也被快要落山的太阳染成了橙红色。不远处，一点儿更为浓重的蓝色一点点侵染着天空，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微风袅袅中，年轻的男孩子拿着她的钱包走过来，被众人遗忘的小偷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夕阳的余晖给那个年轻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光圈。

　　沈遥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这可真是大事不妙。

　　男孩子带着点儿羞涩的笑意，把钱包举到还在愣神的沈遥面前，说道：“大姐，你的钱包。”

　　本来还有点儿旖旎情绪的沈遥，听到男孩子喊自己大姐，直接整段垮掉。

　　倘若不是这个人对自己有恩，沈遥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暴起敲碎他的狗头。

　　饶是如此，沈遥还是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你叫我什么？大姐？你会不会说话？”

　　男孩子见沈遥这样问，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会说话。”

　　叫姐姐总比叫大姐让人心理上好接受一些，更何况人家看起来也比自己小几岁。沈遥不再纠结称呼问题，非常认真的看着少年人的眼睛，说道：“谢谢你，这笔钱对我很重要。”

　　本来嬉皮笑脸的男孩子，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脸红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答道：“举手之劳而已啦。”

　　记忆中的那天，后来男孩子还给她买了瓶水。

　　是到现在，他还喜欢的那个牌子。

　　沈遥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拿着瓶包装精美的矿泉水，还调侃彼时的少年，“明明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买这种华而不实的？”

　　男孩子带着罕见的认真的神色，告诉她，“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

　　沈遥的生活向来是没有什么仪式感，以前是太穷了，能吃一顿肉都是好的，哪里舍得让自己在别的地方花钱。

　　到了后来，生活渐渐的好起来，她反而过的更加没有仪式感，还动不动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巫婆一样。

　　到底什么是仪式感呢？她不知道，她也不敢知道。

　　因为她一旦停下来享受生活，就会失去往前爬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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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沈遥盯着那瓶矿泉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程子易十分好奇的看着一脸呆滞，死盯着矿泉水瓶不放的沈遥，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一瓶矿泉水被递到了沈遥的面前，青年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瑶姐，你渴了吗？”

　　好在这次沈遥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一次被程子易吓到呛到。

　　“没……没有，我不渴。”

　　“我看你一直在盯着矿泉水瓶子看，还以为你渴了。”

　　果然是被看到了，沈遥在心里哀嚎一声，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在程子易面前，表现出这样尴尬窘迫的一面呢？

　　程子易似乎没有意识到沈遥别别扭扭的小情绪，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起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个牌子的矿泉水。”

　　“可是，我觉得它性价比不够高，也不是非要这种不可吧？”

　　“是啊，”程子易放下水瓶，笑了笑，说道，“我总觉得生活还是要有一点儿仪式感的，不然人机械的为了活着而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可是这种仪式感也不必要啊。”

　　程子易眯了眯眼，解释道：“我从前的生活，用惨淡来形容也未尝不可，每次在非常痛苦的时候，总想要给自己一点儿甜头，不然，我怕我再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