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独

　　躲起来是不可能的，至少现阶段是不可能的。

　　副导演已经拿着大喇叭在催夜场工作人员就位。

　　程子易总算吃完了他那份盒饭，青年人满足的打了个嗝，“好满足呀，可以吃这么多。”

　　沈遥听了这话，偷偷打量了一下青年人的身量，他比记忆中瘦削了不少，少年时候的婴儿肥蜕变成了更为成熟的精瘦感，偏偏还残留着一点儿属于少年人的纤细。

　　介于小奶狗和小狼狗之间的感觉，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青年人似乎没注意到沈遥的打量，他把空饭盒扔到指定的垃圾桶里，走回沈遥身边，突然开口道：“遥姐你想喝奶茶吗？”

　　“啊？”险些被抓包的沈遥吓得猛然间提高了音量。

　　“你想不想喝奶茶呀？”青年人很有耐心的重复道，漂亮的桃花眼看的沈遥简直要招架不住。

　　奶茶当然想喝，但是荒山野岭，哪有那个条件？

　　沈遥觉得程子易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又不好意思不接程子易这个话茬，只得道：“想有什么用啊？”

　　“那你等等哈。”青年人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没一会儿，程子易的两个小助理呼哧带喘的推着两大车奶茶来了。

　　片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不过是喝杯奶茶，剧组却像是过年一般。

　　毕竟过了太久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突然有了一点点慰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类似于丰收般的喜悦。

　　程子易跑过去，挑挑拣拣了半天，拿了一杯又跑过来，“噔噔噔~奶茶来了。”

　　沈瑶接过奶茶，愣愣的看着程子易，“你……”

　　“就当是今天吓到你两次的赔礼吧。好了，快尝尝好不好喝。”青年人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只是手指下意识的捏着衣角，把戏服的边儿都捏出了褶皱。

　　沈瑶没办法拒绝青年人的好意，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沈瑶觉得这个味道太熟悉了，记忆中，好像也曾有过相似的味道。

　　“好喝吗？”

　　“嗯，好喝，和我多年之前一个……朋友做的味道很像。”

　　“朋友？你们现在没有联系了吗？”

　　“没有了，”沈瑶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或许飞黄腾达，已经不能称作朋友了。”

　　青年人定定的看着沈瑶，“如果你们再重逢呢？”

　　“大概……谁也不认得谁了吧，毕竟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助理毛毛抱着剧本跑过来，“程老师，导演在催了，我们过去吧。”

　　沈瑶仔细端详了一下程子易的脸，匆匆跑回化妆车上拿出口红，给他补了个唇妆。

　　“好了，祝开工愉快。”

　　程子易走出去好远，突然回头道：“我没出道之前，在一家奶茶店打工，如果你想喝我可以给……我可以教你怎么做。”

　　沈瑶点点头，“好，谢谢你。”

　　摄影棚彻底忙碌起来了，a组b组一遍遍重复着开始结束，明明是嘈杂的环境，沈瑶却难得的享受了半刻宁静。

　　手里的奶茶已经凉了，她一口气喝掉了半杯，粘腻腻的甜意在口腔中炸裂开来。

　　沈瑶抱着奶茶端详半天，突然忍不住笑了，她轻声说道：“我都记得，忘记的那个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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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收工已经是凌晨一点，沈瑶困的在化妆车上睡了好一会儿，一直听到导演大喇叭喊“收工”的声音，才猛地清醒过来。

　　手下的小学徒怯怯递来一杯咖啡，沈瑶摆摆手，强打起精神，开始准备卸妆用品。

　　演员们三三两两上了化妆车卸妆，要卸妆的人太多，小学徒也被喊过去，忙的不可开交。

　　沈瑶只负责程子易，倒还可以坐在化妆车上清醒清醒。

　　她又等了会儿，才见程子易上来。

　　“不好意思，刚刚有个地方拍的不太好，我跟导演商量了会儿，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儿，我先帮你卸妆吧。”沈瑶站起来，晃了晃头赶走睡意。

　　“嗯。”

　　耽误时间这种事本来就无可厚非，从跟剧组开始，沈瑶就没有一天是不熬夜的，倒是因为被耽误了休息时间而得到的道歉，还是头一次。

　　青年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迷迷糊糊摸到了化妆镜前，甫一坐定，脑袋一歪就开始打瞌睡。

　　沈瑶看着好笑，倒出一点卸妆油，细细洗去程子易脸上多余的油彩。

　　无可避免的，她的手指与青年人的脸庞接触。

　　程子易在露天片场工作了整夜，冻得脸颊冰凉。

　　沈瑶轻轻的戳了戳青年人脸上的皮肤，又白又嫩，皮肤状态好的令人嫉妒。

　　“真的好想捏一把啊。”沈瑶暗搓搓的想着，又赶忙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打住，今时不同往日了。”

　　卸完全部妆容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沈瑶最后伸出手指擦了擦程子易眉心残余的卸妆油。

　　他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手指正好悬停在他的眉心的时候。

　　此情此景，饶是工作需要，也总有种莫名暧昧。

　　沈瑶尴尬万分，匆匆抓过一块卸妆棉擦掉眉心残留的卸妆油收尾。

　　她低声说了句“好了”，没敢再回头，狼狈地逃离了车厢。

　　太尴尬了，像是怪阿姨在诱拐青涩美好的小男孩。

　　沈瑶吹着冷风，冷静了好半天，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去。

　　她拍拍脸，站起身来，喊了倚在墙上抽烟的师傅开车。

　　化妆车已经空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儿卸妆油的味道，沈瑶不可避免的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她甩上后排的车门，钻到了前排，“师傅，走吧。”

　　司机一脚油门，尘土飞扬。

　　沈瑶蜷缩在座位上，疲惫的闭上眼睛，很快坠入了梦乡。

　　高强度的工作以后，她的睡眠状况总像是昏迷一般，但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对她很温暖的笑，这种感觉太幸福太美好，沈瑶下意识的伸出手去。

　　就在她快要触碰到那个温柔的人的时候，车身猛地颤抖了一下。

　　沈瑶从梦中惊醒过来，已经到了。

　　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没有暖黄色的光，也没有温柔的笑。

　　什么都没有。

　　她坐起来，突然有些茫然。

　　“姑娘，赶紧下车啊。”

　　沈瑶如梦方醒，抓起手包，道了声“谢谢”，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