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肯在人后

虽然有些心慌，苏开阳还是手疾眼快，忙打开储物袋，把这条收到袋中，任它再怎么折腾，也不能发出任何声响了。

刚喘一口气，又是一声水响，第二条大鱼也在附近跳出水来向苏开阳身边落下，苏开阳只能打开储物袋又把它接住了。

这两下兔起鹘落，鱼跳的突然，苏开阳也接的利落，除了轻微的水响，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苏开阳暗忖若不是修真这一年练得手脚灵活，这鱼还真不一定能接住。

但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整条河水面忽然象开了锅一样，鱼儿都开始噼噼啪啪的跳了起来，有的落到岸上，有的又重新掉到水里，这么多的鱼发出声响苏开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好把把身子伏的更低，随时准备施展神行术跑路。

还好自己有地利的优势，晚上跑起来甩开这伙盗墓贼要应该问题不大。

何不可、马行空、刘冲和沈家的三个修士眼光全部射向了河边。

何不可等人的手已经按住了剑柄，沈家三人则摸向了灵石袋，那里装着爆炸力惊人的下品火系灵石。

“什么人？”马天行上前一步，剑已出鞘。

……

“几位仙师，别紧张，不要紧的，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涨潮了，这事儿我老黑知道的最清楚了，还是我来说吧！”

“快说！”马行空狠巴巴道。

“咱这响水河是和南海相通的不是？每到涨潮的时辰，海水都会倒灌进来，南海的小海兽会随着海水游到这里，这些小海兽最爱吃响水河的鱼虾了，这些鱼都是被海兽追的无路可逃才会跳来跳去！”

他又接着道：“响水河入海口靠近崂山和百花山这两座仙山，都说这左近的鱼虾有灵气，在大同府卖的最贵，只有福王和当地的富商才吃得起呢！”

就象要给黑皮作证明一样，一条不知名的五尺长的尖嘴海兽凌空跃起，一口吞下空中的一条大鱼，接着跃入水中，掀起更大的波澜，一大群鱼再次翻腾起来。

“今晚上是阴历十八，大潮，也是奇了，这海潮再大，最北面也只和九月大和尚的墓塔平齐，再也不肯进一步！”

何不可等人都是吃过这响水河入海口的鱼，确实比其他的鱼类可口，还带一丝微弱的灵气，只是这跳鱼典故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

马天行问道：“既是有这么多的灵鱼，附近的人家为何不过来捕捞？”

黑皮叹道：“仙师有所不知，一来这塔林是个墓地，丧气啊，谁家肯为了几条鱼半夜来这里；再有这独乐寺的和尚不允许在这塔林捕鱼，若是白天，他们还会派专人在岸边守着把掉岸上的鱼送回到河中去！”

何不可还是不放心，派刘冲带着一个黑皮的手下到喜禅河边看个究竟。

黑皮道：“你们小心一些，不要离河边太近，听说这海兽会在岸边把把小孩子和小猪小狗拖进水中！”

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月亮还没有上来，刘冲等两个人又不敢打火把，刘冲根本就没修炼过加强夜视的道术，视力与常人无异，只能看到河边黑乎乎的花草树木轮廓，哪想几十步外就潜伏苏开阳。

这是刘冲第一次出来参加盗墓，这墓地阴森的气氛和第一次做贼的心情已经让他惶恐不安，耳边听着整条河的鱼都在黑暗中乱跳，黑皮再这么一吓，走到的离河岸五六丈远就站住了，四下胡乱看了一番就回到了旗阵中。

黑皮见几个仙师都听得入神，更加得意，继续发挥他说书匠的潜质：“各位可知道这独乐寺的和尚为什么不让捕鱼？”

“为何呢，老黑你快说一说！”别看马天行已经筑基，毕竟年轻，他追问道。

“别看这独乐寺的和尚荤腥不忌，可他们从来就不吃鱼，你们说这有多怪，咱这响水河口的鱼可是雁北的两大美食之首啊！”

雁北羔羊肉和响水鲤鱼是雁北地区最有名的美食，与山西的陈醋一样每年都是送给皇帝的贡品。

马天行有追问道：“独乐寺的和尚为什么不吃鱼肉呢？这又是为何？”

看着黑皮还要涂抹横飞的把评书说下去，何不可打断道：“老黑，不要在说了，还是正事要紧，赶紧挖土吧！”

旗阵挡得住灯火，却挡不住声音，苏开阳把黑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黑皮对喜禅河跳鱼的解释讲的大致不错，黑皮不知道的是，苏开阳和苏睿、陈来河等三个兄弟六七年就多次晚上在这里偷鱼，每次他们来独乐寺游玩，都是算好日子赶在大潮的晚上，带上下人，背着竹筐，最多时一晚上可以搞到上百斤鱼，自家兄弟固然吃个痛快，多出来的还能卖给独乐寺外的酒店客栈，着实赚了不少银子。

而且，苏开阳还知道独乐寺的和尚为什么不吃鱼的秘密。

因为独乐寺的开山鼻祖九月大师，未出家之前姓鱼，他的俗名叫鱼家傲！

鱼家傲出家之后法名九月，外人见他老实憨厚，又称之为“憨和尚”，但就是这憨和尚，武学早到了圆通的初期，在当年的雁北地区是无敌的存在，独乐寺的石碑上刻着独乐寺建庙初期，附近妖修经常袭扰，九月大师凭一把戒刀和自创的刚猛绝伦的“呆刀术”连杀三个元婴期的妖修，从此以后独乐寺声威大震，这才有了在此立足的根本。

这一切，传说发生在三千年前，到底是事实还是演义已经无从考证了。

山崖下大殿的门被轻易打开，显然门窗原来没有任何禁制，何不可一行人举着火把进了大殿里面。

大殿两侧堆满了黄土，南墙上一个两尺上下的盗洞，显然土都是从盗洞中运出来的。几座佛像被歪七扭八的扔在大殿角落里。黑皮带着六个弟兄老鼠般钻进盗洞向外运土，又用木板和圆木在洞壁上打支撑，何不可六个修士背手在盗洞外上看着。

马天行还在追问刚才黑皮留下的问题：“独乐寺的和尚为啥不吃鱼，师傅您老知道吗？”

何不可摇头不语，他其实也知道答案，但他讨厌马天行一直追问下去。

……

“快点，再快点！”刘冲吆喝着黑皮几人。

“把洞再挖大一点，你看大爷能钻过去吗？”

“你这个猪，把土弄到我靴子上，大爷让你舔干净！”马天行也怒骂着。

几个盗墓贼放在世间那个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在修士面前都老实的不像话。

沈大和何不可都笑而不语，修士都不愿挖洞，一来怕脏，二来怕这墓土有毒。

历史上就有那么几个狠毒的墓主在夯土中掺着剧毒，毒死了不少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盗洞被挖到三尺大小，支撑也做好了。

何不可和沈大商量了一下，黑皮留下一个叫王本顺的小弟，刘冲和沈三都留在盗洞外守住洞口，防止被外人来个关门打狗，其余的人跟黑皮一起去洞内寻宝。

黑皮腰上拴着绳子和哑嗓的孙哥爬在最前面，紧接着是黑皮的三个帮手，何不可、马天行和沈大沈二也都放下身段，弯着腰在盗洞里匍匐前行。

过了不到一会儿，盗洞内的绳子抖了一下，表示里面的人已经进入了墓道，目前很安全，这是盗墓的规矩，表示对墓主的尊敬，据说进入墓里要尽可能不说话，因为活人的话语有可能惊醒死去的魂灵。

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的沈三和刘冲已经憋不住了。

在墓外守着，看别人在里面淘宝，简直和太监听房一般难熬，只能发挥想象力，自己却使不上一点劲。

两个人都想进去，也知道对方也想进去。

沈三道：“刘道友，你看这外面也要不了这么多人看护，不如咱们掷个铜钱，猜中朝上的一面也跟着进去，我这里正好带着一枚铜钱！”

刘冲道：“好，不过这是铜钱要让王老弟来抛！”他指着黑皮的小弟王本顺。

修士的输赢胜负由一个凡人来决定，这很公平，也很有趣。

大明建文朝的铜钱，正面四个字“建文通宝”，背面是水草图案，没有文字。

沈三掏出一枚铜钱让刘冲看了，刘冲担心沈三搞鬼，翻来覆去检查一番确认这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建文通宝”。

沈三道：“刘道友，我年长你几岁，所谓大让小，必定好，就让你先猜吧。”

刘冲道：“沈道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猜字朝上。”

他把手中的“建文通宝”交到王本顺手中：“扔吧！”

王本顺肯定对掷钱论输赢这种事情做过很多，他拇指一弹，这枚通宝就飞向头顶，飞速在空中翻转，连刘冲这样的练气第六层修士也难以看清铜钱正反面。

直到建文通宝落地，刘冲才看清，水草花纹朝上，他输了。

沈三捡起通宝，收到怀中：“不好意思，我先进去了，倘若寻得宝物一定给道友留上一份！”

沈三这话简直是在挖刘冲的心，可是输了就是输了，作为修真者，尤其在一个凡人面前，他要表现出足够的气量和涵养，他输得起！

刘冲拱手致意：“让沈道兄费心了！”

沈三进去后不久也拉了一下绳子表示安全。

这时刘冲也开始行动了，他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的样子，扔给了王本顺讪讪道：“王老弟，我觉得这进墓里的人少了点，万一遇到妖物怕他们应付不过来，这样吧，你一个人在这守着，我保证给你带一份财宝出来，珍珠翡翠任你挑选！”

这些话倒有一半都是真的，那些俗世的珍宝很难打动刘冲这样马上进入练气中期的修真者。

一个仙师的话岂是凡人能抗拒，随便一个道术就能让王本顺象年画贴在墙上两个时辰动弹不得，王本顺收了刘冲的银子揣入怀中，对着刘冲展颜一笑：“刘仙师您放心去，我一个人守着，没大事儿！”

刘冲转身弯腰爬进盗洞后不久，王本顺忽然对着火把得意的笑起来。

只是他笑开的嘴还没合拢，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后颈上就挨了重重一掌，直接昏了过去。

旗阵挡不住声音，更挡不住人，来人正是苏开阳！

苏开阳早把大殿内的情形听得明白，只剩下一个凡人，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根本不用道术，斥候的基本功对付一个盗墓小贼没有任何问题，他用了斥候格斗中常用的“刀掌”击昏了王本顺。

苏开阳麻利的脱去王本顺一身黑衣，穿在自己身上，又用青巾包住上下半张脸，王本顺不及苏开阳高大，但是身材壮硕，衣服倒也算合身。

苏开阳从储物袋中找出一段绳子，把王本顺绑了。伸手把王本顺内衣撕掉一块，准备去堵住他的嘴，忽然从王本顺怀中掉出一个小布包。那布包在刚才脱衣时已经散开了，掉出来散碎银子和十几枚铜钱落了一地。

苏开阳随手拾起地上一枚铜钱，居然两面都是水草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