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东阳村旧事（一）

在一片绿油油的山谷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参天大树，阳光在细叶间洒下一道道温暖的光辉，细碎地照耀在草地上。花草疏了疏了弯曲的腰板，享受着美妙的日光浴。

细长的河流犹如一缕缕水蓝色的绸缎散落在各地，不时有飞禽走兽光临。

群山之上，白蒙蒙的雾气缓慢流转，仿佛片片仙云缭绕，扑朔迷离的美妙。

而此时，就在群山中央的一川瀑布之旁，一颗大树上……

“哎，三年了，那小伙子每天都到这里练剑，可真是勤奋啊。”一雄鸟叽叽喳喳感叹着说道。

另一雌鸟回道：“是啊，老头子，要是我们的羽儿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雄鸟拍拍翅膀，“说得对，我们就要上黄泉路了，但是羽儿和那个小子的路还长着呢。”

话音刚落，一只小鸟疾飞而来，爪下紧着一条蚯蚓般的软虫，兴奋着叫喊着：“爹！娘！我抓到虫子了！”

老雄鸟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声道：“羽儿，不能骄傲，日后一定要多学学那个小伙子，将来有所成就，便尽力帮助他人，如此，也不枉一番生死了。”

那只小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家三鸟转过头来，望着瀑布下的少年。

只见在瀑布的下方，有一个矫健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剑身，气势如虹，齐齐的剑影之中隐约含着阵阵浩然正气。

他那童稚的脸庞让人感到无限的温暖和光明，特别那对与世无争的双眸，仿佛能包容万物似的，每次挥出剑身，总有无数流水飞溅，看起来是如此的英武。

“翼轩哥哥！”一个十来岁的女声。

只见不远处，一个稚嫩但秀丽的身影，拉扯着长裙，在阳光下一点点向翼轩跑来，带起阵阵水汽。

极美的画面。

“哦，是梦叶啊。”翼轩停住了动作，转过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怀笑容的应道。

梦叶不顾自己身上的热气，习惯性地递上手帕，嘟起小嘴，微怒道：“今天练够了吧，爹娘叫我们吃晚饭了。”

翼轩并没有发现梦叶的语气有些愤怒，看了看天色，露出一个被讨债似的脸色道：“呃……现在天色尚早，你回去跟爹娘说一声，我呆会儿就回去。”

瞬间，梦叶那脸上闪过一丝哀怨之色，额头忽然多了两条不满的黑线，微怒道：“就知道天天练剑，哼……不理翼轩哥哥了。”话音刚落，嘟起小嘴，转头就跑向了回去的路。

翼轩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奈与不解，不过他正痴于习剑，并没有多想，握紧手中之剑，转过身来。

“噗——噗——噗——”水花激扬，飞浪洒天！

半个时辰后。

“呼——呼——呼——”翼轩大口地喘息着，“这瀑布怎么越来越硬了，明明是水，却跟岩石一般坚硬！”

罢了，反正也没多少力气了，干脆一口气用光！

他抛开杂念，举起长剑，只见白玉色剑身稍细且长，剑柄与剑身完美结合，没有剑格，剑柄两面上刻画着一片枫叶，与一朵悠云的模样，无处不充满了飘逸自由的气息。

云枫剑。

“起！”翼轩大喝一声，云枫斗气被翼轩完全激发，他的身体周围渐渐升起红白色的光焰。

翼轩眼前忽然模糊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因为他清晰地感到，体内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被催动着，虽然只有一丁点，但却能这次的气势达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喝！”翼轩将剑身从上斩下，犹如一轮弯月，剑影未消，一道半月型的剑气已经轰然而出。

与眼前纵横几十米的瀑布想比，翼轩的剑气是如此的渺小。

但是，事情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剑气显现出了与其表面不符的威力，在接触到瀑布的一刹那，仿佛整个山谷都在为之动摇！

“噗——”不计其数的水花飞舞在空中，就好像升起了一团白雾。

翼轩只感到体内血气上涌，意识一阵迷离，身体也是疲惫不堪，大口喘息着。

就在他慢慢恢复之时，湍急的瀑布竟如拉开窗帘般敞开。

然而，里面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

“是谁？”瀑布内竟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庞大的气势向翼轩铺天盖地地压来，翼轩从未感到这么强大的能量波动，但是此时，或许是年少的原因，他并不感到多少恐惧，反而对这个声音充满了好奇。

“前辈好。”说着，虽然看不到那人，但是翼轩还是向这瀑布行了一礼。

突然，此人仰天长笑一番，洞中回音连连，翼轩听得不解，只闻那人道：“多少年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翼轩，羽翼的翼，轩辕的轩。”翼轩回道。

嗯？！

虽然神秘人这声低叹极轻，但经过回音扩大，也传入了翼轩脑海之中。

“前辈，我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吗？”

神秘人似是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方才是你破开这片瀑布的吗？”

翼轩看不到他，他却仿佛看得到外面的一切。

“是的。”他正在思考，为何瀑布内别有洞天，而此人又是何方神圣？

神秘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对翼轩道：“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先进来吧。”

眼球猛得一瞪，翼轩的眼神有异样。

毕竟，能看穿别人的想法，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回过神来，翼轩便疑惑道：“敢问前辈，如何进来？”虽然瀑布空出了很大的空间，但是翼轩斗气竭尽，瀑布旁的地形经过长年累月的流水冲刷，非常的光滑，想要进去并非易事。

“不需担心。”话音刚落，一道白芒从瀑布里闪出，环绕在翼轩的周围。

翼轩感到自己突然变轻了许多，身体徐徐上升，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不一会儿，那白气便将自己带到了洞里。

“进来吧。”还是不见神秘人的身影，周围仍然是一片黑暗。

“前辈，你在哪里？”翼轩东张西望地问道。

“呵，多年过去，我都忘了自己还隐着身呢。”说着，原本漆黑漆黑的洞穴突然紫光大闪，耀眼非常，不禁令翼轩用手遮住双眼。

半响，神秘人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穿着白色轻衣的高瘦老者，前辈这个词倒是对他的最佳称呼，因为，他脸上的皱纹就如用刀剑刻画出来一般深沉繁多，叫他祖太爷都嫌年轻呢！

不过，老归老，瘦归瘦，神秘人的身材倒是很好，硬挺的身躯，花岗岩般的肌肉，似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翼轩不免惊呼一番。

“呵。”神秘人目光如电，看着翼轩问道：“你猜我多少岁了？”

“晚辈不知。”翼轩无奈地回答道，心中暗想：八十？村子那已经八十八岁的赵爷爷都比他年轻诶……九十？好像村长也才九十九吧，也没这么老啊……哦，天啊，一百多岁吗……真是好命啊。

神秘人似乎思虑了一会儿，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也许我自己，也不知这其中答案。”

年幼的翼轩啊了一声！

这怪老头！

不过他还是很快收起了这个念头，没准这位“前辈”真的有什么看透人心的逆天本领！

“我们回到正题上吧，翼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进来吗？”神秘人表面已经恢复了平静，缓缓道。

翼轩很疑惑地摇头。

“知道吗？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很有成就。”神秘人道。

翼轩疑惑道：“前辈何出此言？”

“因为你刚才的剑气。”神秘人缓缓地说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已经闭上，在回忆着什么。

翼轩问道：“就是我刚刚劈开瀑布的剑气吗，前辈。”

神秘人微笑道：“是啊，也不知多少年了。。。咳咳，你能劈开是令我十分惊讶的。”

翼轩并没有察觉这老家伙话语中总在回避着什么，天真的说道：“对啊，那个瀑布好硬，我最后用尽所剩的全部力量挥剑，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斩开了，我感觉到当时的气势却是以前斗气全满的时候也没有的。”

神秘人摇了摇头，但是眼眸深处却浮现出淡淡的警惕。

当然，翼轩是绝对没有察觉到的。

“竟有这样的事情？你过来。”他招招手，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招呼孩子一样，所以翼轩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只是听话地快步走了上去。

神秘人的双眼突然变成了透明的颜色，放出几道虚无的闪电，仔细地观察着翼轩，似乎在欣赏艺术品一般，只是，眼眸深处有一丝不忍闪过。

翼轩只感到自己心灵的最深处也被看穿了一样，有些异样的难受，可是他却无力挣脱。

难道是透视眼？！

不过翼轩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便感到一阵不适！

自己的斗气似乎渐渐地被一层无形的东西包围着！隐隐感到一些压抑，经脉好像上多出了许多不可名状的东西，全身也变得疏散了许多，就好像……

封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神秘人的双眼神光收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故意惊奇的对翼轩道：“你的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好像是超高密度的剑气，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翼轩经过方才的感受，空前的乏力，纵然是年少天真，也不由得警惕道：“等等，前辈，为什么我刚才觉得斗气弱了好多，全身也没什么力气。”

神秘人面色不变，佯作关切地回道：“哦，方才我探查你体内的剑气，但它有排外意识，我与它纠缠几番退了出来，现在你全身乏力，或许就是剑气损耗的影响。”

翼轩听完，想来也颇合逻辑，竟就简单地信了神秘人的话，将云枫剑交给了他。

双手接过剑身，神秘人的双眼这次逐渐变成了金色，扫描一般的观察着剑身，丝毫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嗯？”神秘人惊呼道。“糟糕！”

一道霞光扬起，云枫剑似有意识般，剑光四射！

强烈的能量波动甚至令整座瀑布山剧烈的颤抖起来。

翼轩还在惊讶之中，这一切实在变幻地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神秘人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深深地看了翼轩一眼。

最后，神秘人将剑身抛向空中，身影一虚，瞬间来到了翼轩旁边，右手手掌打开，一道半透明的光墙出现在二人身前。

“噗——”山谷内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光壁虽然挡住了全部的能量气流，但是，这场能量风暴却更加肆虐了。

汗水，出现在神秘人那沧桑的脸庞上，这可比刚刚劈开瀑布时的力量强大太多了！连神秘人也渐渐承受不住了！

终于在这时，二人临来了最后的爆发。

云枫剑最后的能量波动爆发！混乱之中，翼轩却看见了奇异的一幕！

片片枫叶，随风飘扬，仿佛天地间都是一种凄凉的情感，然而翼轩却从那红枫的世界之中，感到了一丝亲切？！

光墙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缝！紧接着……慢慢扩大，扩大，终于，随着一声玻璃的碎响，无数光点消逝在空中，光墙已经消失！

但是幸运的是，此时能量的波动已经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神秘人心中暗叹不已。

翼轩有些木然，刚刚的一切都太突然了，使他一时难以理解和接受。

“呼——”神秘人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擦，好像死里逃生一般。

“告诉我，这把剑的来历。”神秘人眉头紧皱。

翼轩被这有些凶狠的神色吓了一跳，慌声道：“我……我不知道，在我10岁生日的时候，父亲给我的。”

神秘人感到翼轩并没有说谎，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罢，先起来吧。”神秘人站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已经没有能量肆虐，但年幼的翼轩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中已经对眼前的这位前辈升起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突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不过只有神秘人才感受得到。

心中一动，神秘人眉头紧锁，严肃地对翼轩道：“翼轩，你的村子那边好像有很强大的能量波动，快回去吧，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片瀑布。”终于这次，他自己也感到了，眼眸的深处浮现出一丝不忍的情绪。

一听到关于村子的事情，翼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毕竟是他生活了十三年的村子啊！隐约感到一丝不妙，才十三岁的他在这时似乎成熟了一些，对神秘人道：“好，前辈，我这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翼轩用恢复了一些的云枫斗气形成防护罩，冲出了瀑布。

神秘人望着翼轩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长袖一挥，那张苍老得不能再苍老的脸庞突然变得十分英俊，一条条脸线将面庞分划得恰到好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刚毅的气息，深邃的眼神，威严的身躯，英俊的脸庞，再加上那身白衣，此时的神秘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一般，俯瞰天地。

“多少年了，我终于自由了！却没想到，是这个孩子的缘故，真是因果报应，因果报应！”

“不过，他们竟然找到这来了，我的力量还远远没有恢复，只能暂时离开。”

神秘人缓缓闭上双眼，一道白光闪过，已经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