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还有点用处

大概是因为临近春日宴，府上并无多少动静。

平平安安度过几日，马上就迎来了那一天。

马车徐徐而行，由于宰相对这个宴会极为重视，她们没有办法，终究带上了那个不讨喜的叶绫雪，却是安排在行伍的最后面。

叶绫雪也并不担心突然有谁使点伎俩谋害她，一旁林道中，聿玄正驾马缓缓随队同行，尽管身形隐匿，可叶绫雪总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他的身影，心中便觉安宁。

明明都说没有关系了，还能有谁在春日宴上对她动手不成。

他又没办法进去，为何还偏要跟她一起去呢，这聿玄也未免对她衷心得有些过头了。

这春日宴是皇后亲自操办的，其意在为皇子王孙们物色妻妾，美名为宴，其真也乱。

上一世叶绫雪并没有机会参加春日宴，但她却在成为皇后之后亲手操办过，那场面之淫靡放荡，根本无从操控，简直令人发指，或许说，跟在华凌辉身边的人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说起她没曾参加过的这次春日宴，叶绫雪倒是听华凌辉提起过。

“父皇曾在春日宴上答应将红烟许配给我，你不过是红烟的替身，叶重天那只老狐狸倒也狡猾，他就那么相信我不能上位？嫁过来的到底是谁倒也无所谓，不过叶重天如此侮辱我，我可不会就此了事，总要侮辱他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你说对吗？”那个男人曾这样对她说着，将她推入了他人怀抱……

是了，他将她献给了别人，而这恰恰就是她非要参加这场春日宴的原因。

叶绫雪靠在马车上想着过去的事，想当初她还天真地以为华凌辉会喜欢自己，只要他愿意，她可以付出一切去帮助他，哪怕他只将她抛弃在一隅，即使当了皇妃即使成了皇后，他待她也不过如妾室如下人。

“皇后，朕爱娶哪名女子是朕的喜好，对了，以后红烟来了后宫，你要好好服侍她，知道了吗？”这是他唯一一次好好跟她说话，说的却是什么呀。

呵呵，越是想着，叶绫雪蜷起身体抱紧自己，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正不停地发冷。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贱人，她甚至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开心还是悲伤，她不知道如何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回应，该怎么面对他才能表达自己极致痛苦的感情。

她只是觉得好冷好冷，从心里溢出的凉意逐渐侵蚀她的全部，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难受，她没有办法清除它，也没有办法抵抗它，随着离宫廷越来越近，她只得抱紧自己，咬着薄唇，许久只能忧伤地喊出一声：“容谦哥哥……”

正出神间，马儿突然一声嘶吼，双蹄抬起来来回蹦跶！

叶绫雪感觉马车剧烈晃动，接着，马儿应声倒地，马车也在晃动中骤然停了下来，而她更是一头撞在了马车的木板上：“出什么事了？”

外面没有任何声响，叶绫雪忍着头疼爬出马车，只见外头是枝繁叶茂的树林，其他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我被扔下了，就那么不想我去春日宴么？”叶绫雪半开着玩笑走出来，躺在地上的马儿是被一箭毙命的，大概是方才马儿受了惊，树林里的某人才一箭射穿了它。

叶绫雪叹了口气，不要紧，叶红烟若是发现她不在，自然会派人来找的，这一点叶红烟和她娘可不在一个战线上。她一点也不担心。

倒是树林里那个混蛋，怎么她被人撇下了也不叫她呢。

没有办法，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回到马车边上稍事休息，等谁来找她了。

等着等着她便倦了，有聿玄在不远处守护她并不担心什么，便沉沉睡去。

“你倒是清闲，找你可真不容易。”一道柔和至极的男人的声音在马车外头响起。

叶绫雪睁开眼，发现面前的男子一脸温柔，却意外地跟她噩梦之中的那张脸微微重叠，惊得她立即翻身起来，一脚将那人踹开。

叶绫雪毕竟力气很大，这一脚差点没将对方踹出内伤，左右陪同的人立即围了上来，所性被踹的人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子时马上制止了他们抽刀。

她定眼一看，刚才被自己踹中的人竟是太子华凌羽，他穿着一身三层金边宽袍，长发梳起盘在发冠里，倒比上次看精神多了。

他笑了笑，道：“见五小姐平安无事，想是我多虑了。这场宴会少了小姐参与可是不好。”

来找她的人竟然是他？

叶绫雪向他行了一礼，大概是因为他和华凌辉是名义上的兄弟，她对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多谢太子挂念，这春日宴既是太子请我去的，我自然十分期待，只是这马车……”

“不打紧，你坐我的车同去便好。”华凌羽似乎对这个结果更加满意。

叶绫雪也不客气，不管是谁来了，起码她的计划不会落空，“那我们快些赶路吧，太子殿下可是春日宴的主角儿，耽误了时间怎么好呢。”

“五小姐似乎对春日宴比对我更感兴趣。”华凌羽刚把她请上车，马上便贴着她的身子轻声问道。

她自然不会知道有个人在树林之中看到这一幕，横手一劈竟劈折了一棵大树……

叶绫雪贴近华凌羽，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莫非是想说，您对我有兴趣？”

华凌羽虽说只是胡乱开了个玩笑，平常他可不少这样调戏女眷，不过由着叶绫雪这么一说，他倒真打量起了她来了。

她身上穿着刚裁好的大红色长衣，顺滑柔软的料子贴着肌肤，音乐可以看出她曼妙迷人的身材，青丝之间别着一支缠枝钗，虽说朴素得很，却别有一番风情。

她就这样懒懒地靠在马车上，比普通女子修长的身形十分优美好看，或许是太过瘦弱的原因，纤腰不及一握，一抹白色丝带正好掐出苗条的身形。

上次在相府见得匆忙只觉这女子相貌普通，身上打扮也是极为残破俗气，如今靠近了看，果然人靠衣装，她的面庞倒也是灵秀俏美。“叶五小姐，你很好看。”这太子殿下果然口无遮拦，莫怪人家说他风流成性，招蜂引蝶呢。

叶绫雪看着华凌羽，一双水润的眸子眨了眨，忽然，她隐约看见树丛中闪起星点寒光，不知为何，她一想到今天聿玄带的是一张弓，瞬间心里也有几分不安，“咱们快走吧？若是皇后怪罪下来，绫雪可是担当不起的。”

对于他的示好全无心动的女人，她还是头一个，即使是那叶红烟也不曾如此漠视他的示好，这个女人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有些事苏素瑶不知道，非要把叶红烟往太子那儿塞，谁会知道这太子生来懦弱，根本不问朝政，对皇后更是唯唯诺诺千依百顺，被华凌辉那样的狠角色挤下去简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眼下他来找她，确也的确是超乎他所能左右的范围，所以叶绫雪才会好奇。

华凌羽微微笑着，他的眼神如琉璃一般，异常清澈，“五小姐这般体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春日宴实话说我并不想去，但若是有五小姐陪着，我也不禁有些期待了。”

叶绫雪心中一颤，都说华凌辉风流多情，如今一间，他说话好是暧昧，让人不知应当如何接话。

两人同乘，不久便来到皇宫，宫门前车水马流，其余宾客纷至沓来。

他们来得倒也不算迟，只是马车到了后花园外便不宜驾驶，两人只得下车步行。

左右那么多宾客，见到太子纷纷行礼，可这位太子大人似乎并没有要跟她分开走的意思。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进去吧？”叶绫雪古怪地反问一句，见到一名千金小姐正朝她投来古怪的目光，她便转而看向华凌羽。

“你没有请柬，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我若是你，会很荣幸跟这么一位受人瞩目的人物一起进去的。”华凌羽笑意深深，悠然说道，并将一只手搭在了叶绫雪的腰间。

叶绫雪一怔，这太子的行为倒也跟自己一样反常，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想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他俩的亲昵关系，莫不是为了那件事……？她心中微动，大抵有了些答案。

叶绫雪笑道，“既然太子你都不介意，那我就更不在乎了。”

她说着，伸手搭住了华凌羽的手，让他搂得更紧。

华凌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很确定叶绫雪的眼神中，绝对对他没有半点倾慕之情，这也真是有趣，他不过是想利用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配合，而且她的神色之中隐隐藏着的仇恨太过耀眼，连他那么无欲无求的人，都亟不可待地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这样将她推入风口浪尖，她身为一介庶女竟会毫不介意？

“怎么，殿下可是担心长姐见了会不愉快？”叶绫雪淡漠笑道。

“我与她还不曾定亲，有何值得过虑的。我不过是在好奇，母后见到这个场面会有什么反应。”提到“母后”，华凌羽明亮闪烁的神色便忽然暗淡了下去。

原来如此，他要用她对付的对象，是他的母后啊。

叶绫雪冷笑，这个事她倒是可以帮帮他了，再怎么说，前世为了能够讨好华凌辉，她可是对皇后娘娘好一番研究，皇后的喜好，她的习惯，甚至她生活的日程叶绫雪基本全都了如指掌。

那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以为华凌辉会因此多看她一眼，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帮他谋反的罪人。

而皇后也根本不是华凌辉的母后，而是鸠杀其母后的真凶，明面上皇后母仪天下贤惠内敛，实际上一样是歹毒凶残的恶人。

多亏了那些研究，现在居然还能派上些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