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诅咒

被带出去的老太还不忘回头对着严氏不住嘴的骂，被骂的严氏也诅咒着那老太。

待老太离开，严氏看向秦征，“你们将那老虔婆带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你们大理寺的手段不过如此吧！”

秦征伸出手来，拿起桌上的一卷案卷，展了开，慢慢读起来。

“严氏女，生于正源十年，嫁与田户王家长子王宇，王宇眠花宿柳，染病过世。严氏嫁于王宇五年，在其亡故后照顾一家老小又五年，王家以严氏做女红赚来的银子养其全家。后因未留下一儿半女，并染了病，王家将严氏赶出家门。严氏娘家有弟一人，弟妇不许其入门，严氏到了城郊庵堂度日。被庵内其他人欺负，冬洗寒衣，夏负重柴，又半载……”

严氏不住的喘着气，大吼道：“你不要再念了！我不想听，一句也不想听！”

秦征将案卷放了下来，“严氏，你原也是可怜之人，但是你却将手伸向其他可怜人，在你手下死了多少妇人，又死了多少孩子？！”

“那又如何？谁的命都是天定下来的，那是他们欠我的，他们就该将肉身化成银子还我！凭什么只我一个人苦？凭什么他们只欺负我一人？凭什么我不能有成堆的银子？若是我有银子了，我弟媳会不许我进门么？我若是有银子了，他们王家还敢将我赶出去么？他们都不敢，我就要有许多银子，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一个妇人，一样能赚下来银子！”

严氏的脸上慢慢流下泪来，“他们一家都不是人，不是人！那王宇在外面花够银子，睡够了女人，回来便打我。我们与公婆住在一处，他们明明都听到了，没一个人来制止过，我被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早上婆婆还是会叫我起来给他们做饭。在那死鬼死了之后，我婆婆嫌再娶房媳妇花银子，便怂恿我那小叔子睡我……我是以我也得了病，他们才放了我的。可是就是这样，我那老不羞的公公在我离开前还将我……”

严氏没再说下去，泪水止不住的落，“所以我也不想好好活着了，我只想让所有人都不好，谁也别想好了！”

秦征面无表情的望着严氏，“你受苦别人就要陪着，这是何道理？王家有错是他们的，你为何拿着他们的错报仇别人？这就是你口里所说的受过的苦？你和你那婆婆有什么区别？！”

“那又如何？你就当我疯了，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好了！”

面对咆哮的严氏，秦征只说了句：“你得了银子不是一样恨么？你掌控别人生死，难道你就有解脱之感？或者有报仇后的快意？”

严氏目眦欲裂。

“没有吧，你报仇的人，根本是你能操控的人，而不是你操控不了的人。”秦征望着严氏，“婴孩的下落呢？”

秦征望着严氏，严氏的表情慢慢转出笑意来，“不如大人你再想想。”

“不用想。”秦征似乎早就想到严氏会这样说话，“你再生不了孩子，定然也见不得别人生孩子，你恨每个降生下来的孩子，因为他们哪个都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你胡说八道！”严氏似乎被捉住疼脚，“我卖那些婴孩子不是因为我不能生！”

秦征望着严氏，“你自然是能生，其实你卖出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你自己的！你早就怀了孕，王家赶你时，你就知道你怀了孕，你是不想让王家知道你有身孕，你不想让王家炸干你们母子一辈子！我说的是你再生不了孩子，你没想明白么？”

严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恐的表情，“你……你怎么知晓……”

“我知道的更多！”秦征连案卷都没看，抬着眼看严氏，“你离开庵堂是因为你显怀再也瞒不住了，你若是不离开，你生孩子的事早晚会被王家知晓。可是，你却将你那儿子卖了，你张开眼睛看看，哪个母亲会狠心至此？那是你亲骨肉！你纵然恨王家，也不该把自己的骨肉卖掉！”

严氏忽然间大哭起来，“我怎么会愿意卖了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啊！是我那儿子一直身子不好，我请了相师给他看过，他说我儿子活不过一岁。我自然不信，可我那孩子整日病着，身子一直蔫蔫的，我吓坏了，抱着孩子去看病，郎中说我儿子染了和他爹一样的脏病，他是活不久的啊！”

秦征厉声问道：“哪个医馆，哪个郎中？你难道没怀疑过？”

“我如何怀疑？我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在赵郎中那里赊来的药为我儿治病，我欠了赵郎中许多药钱！后来……我给我儿喂了次药后，我儿就死了啊！我都快哭瞎了眼，赵郎中说会帮我，要我不能接触我儿的尸首，说我也会染上这病，他帮我把孩子埋了，见我可怜，说给我找个营生，便是这喜善堂……”

秦征望着严氏，“你一直没有怀疑？”

严氏的眼神躲闪一下，头转向一边，“我怀疑孩子也回不来了，不是么……”

“于是你就将这股恨转移了，帮着那赵郎中一起绑来孕妇，叫其生子你们一道去卖婴孩。原本你是受害者，后来成为加害者，你叫谁去可怜你？！”

严氏扬起头，“我儿子死了，他们的孩子凭什么活着？他们都该去给我儿子陪葬！”

秦征冷冷的望着严氏，“喜善堂里收留的妇人们从没听到过婴孩哭声，也就是说，他们在送出喜善堂时便死了，或是被迷晕。”

严氏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

“这赵郎中怕不只是郎中这么简单吧？他将婴孩拿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严氏将脖子一梗，“我只管收银子，一个婴孩能卖五十两银子，算算堪比一间小铺子的价格，这生意我如何不做？至于那些个小崽子用去做什么我哪里会管？！”

秦征看着有些癫狂的严氏，“那赵郎中叫什么？”

“谁知道？也许连姓都是假的呢！”

秦征站起身来，对清扬道：“接着审。”

秦征出了来，有官差等在门口，“秦大人，门外有人找您，已经等了有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