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奇丑主仆

翌日一早，京城街上的一家小院里，便走出一个挺着孕肚，扶着丫鬟的妇人。那妇人瞧着在二十岁上下，一脸的妊娠斑，脸色发黄，最主要是颧骨上还长着一颗豆大的黑痣。

街头巷尾便有人议论，这是谁家的媳妇生得这般丑，看着那颗黑痣“道行深重”的大妈婶子都断言她克夫。

说是克夫，果然没见她家有男人出入，那妇人只带个丫鬟。那丫鬟生得也丑，个子挺高，偏偏长着一对龅牙，看着像是只成精的兔子。

大妈婶子们又开始议论了——新搬来的这家婆娘就这副尊容，难怪家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个女人，男人大概是吓跑了。

那丑妇倒不认生，操着公鸭嗓子还逮谁和谁打招呼。这位大妈、那位婶子、这位大嫂、那位小兄弟，嘴倒是怪甜的，大妈们得出结论——这大概也是女人能怀上娃的原因，嘴甜，哄得男人开心了！

只是，那妇人身子好像弱得很，走三步、停一步，不是擦汗，就是坐在街边纳凉。大家都是生过的，知道孕妇月份大了容易累。

可是吧，你说她身子弱，她胃口却好得离谱。刚刚瞧着她坐在街边，手里捧着两个梨子，不多时，不见那两个梨影，只见她手上多了三个饼子。转眼不见，三个饼子也不见了，她又坐在街边磕起瓜子了。

只是那腮帮子上都有饼子渣，任谁都能看出是她吃过的。

“怀得定然是个丫头，看她的胃口就知道了，谁家怀小子像她似的这么馋！”

穷人家都希望能生个小子，为的是家里多个劳力，挣些糊口的钱。听到生姑娘，脸色都不会好看。

说这话的钱老婆子声音可不小，别人示意她声音太大那妇人会听到。可是钱老婆子在这条街住了快一辈子，哪里会怕一个才搬过来的小妇人。

钱老婆子声音更大了些，“声音大怎么了？我瞧她揣的定然是个女娃子，不信走着瞧！”

那妇人也听到钱老婆子的话了，她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朝着钱老婆子走了过来。

钱老婆子一见朝她走了来，将腰一叉，拉开架势准备大吵一场。而和钱老婆子一道说闲话的妇人们都看戏一样盯着她们，只盼着再一眨眼，两边就打了起来。

岂料那个小妇人却对着钱老婆子扬起嘴角，微微拜了下，“钱大娘说得是，郎中也说了，我怀的可不就是个闺女。那算命的先生还和我说呢，闺女在胎中，我稀罕谁，我姑娘就像谁，我现在就稀罕您钱大娘呢！”

也不知她是褒是贬，总之，钱大娘接不上小妇人的话了。

一旁看热闹的张嫂子望着那妇人一个劲的笑，“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嫂子，我叫丑姑，丑就是丑人多做怪的丑！”

张嫂子的笑一下僵在脸上，心道这人该不是傻吧，丑人多做怪，她还挺开心的样子，是奸是傻？

张嫂子到底是脸皮厚些，扬着声问丑姑，“丑姑，你什么时候生啊？”

“快了，也就一个来月了。”

“那你家相公呢？”

丑姑一听这话，刚刚还笑着的脸马上就变了，她咧开嘴哭起来，“我家相公他……他找别人去了！”

大家用沉默表示理解。

张嫂子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得由她出头说道：“这天下的男人真是个没良心的啊，他找谁去了？你说出来，嫂子得空了陪你一道去骂他！”

“他找他娘子去了。”

“什么？！”

“其实，我是个小三，但是我有理由啊。我是个苦命人，被他骗了，他也没说他家中还有娘子啊，可怜我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儿，就被他糟蹋了啊！”

大家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离开，只剩下一脑袋八卦没听够的张嫂子在。

张嫂子凑过来，“那你自己一个人带着个丫鬟如何生活啊？”

丑姑长得丑，动作倒是挺优雅，拿着帕子拭了下眼角，还捏着鼻子擤吧更好鼻涕，“他会给我送钱啊，若是不给我送钱来，我就去他府上闹他，到时候让他娘子知道他外面还有我这样的红粉佳人，他娘子定然会着急害怕的，我对他娘子来说，是个威胁。”

你对我们整个巷子来说，也是个威胁。这大晚上谁出来倒个夜壶，看到你还不吓个跟头？

张嫂子心里想着，嘴上可不能这样说，她挤出笑来对丑姑说家里还有活，便离开了。

“都别走啊，再聊会呗，别因为我的长相，你们就自卑了。”

丑姑的话声一落，就听到巷子里各家院子的门依次当当的关了上。

丑姑看看自己丫鬟，“既然大家都忙，那咱们就去买点吃的吧。”

她的丫鬟小声道：“小姐您不撑得慌么？”

“这叫什么话？我不是一直在运动么？”

“您哪运动了？”

“我嘴皮子就没闲着过。”

丫鬟没词了。

眼瞧着日头朝西转，丑姑带着丫鬟去找张嫂子，“嫂子，我听说北街那有个布行很便宜，明日我和嫂子一道去可好？”

张嫂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洗得发灰的褂子，又看看丑姑那鲜艳的新衣，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这丑姑生得丑，可是骗到个有钱的男人，不然她哪来新衣服穿的？

想到这里，张嫂子嘴一撇，“不了，我哪有那个功夫啊，家里一摊子事呢。”

张嫂子说完就想关门，却被丑姑伸手挡了住，张嫂子有些生气，丑姑却说道：“嫂子，明日你就陪我一道去呗，我给嫂子买件便宜些的小褂如何？”

张嫂子刚刚还是苦大仇深的脸，听了丑姑的话，马上露出笑来，“行吧，你一个人怀着孕也不容易，那我陪你一道去。”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丑姑说完缩回手来，带着丫鬟回自家去了。

外面更鼓已响过两声，丑姑房里亮着并不算明亮的蜡烛。

白日里巨丑无比的丑姑正坐在镜子前，两指捏着自己面颊上的黑痣，一面用力往下拔，一面时不时的拧着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