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安排

走进驿馆，齐欣就被管事拦住，管事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找谁啊？”

齐欣忘了自己改了装扮，她忙道：“我找神女。”

那管事打量着齐欣，“神女也是你能找的？”他说着，一指向门外，“你看看，那些都是来找神女的，排队排队！”

齐欣这才注意到，门外不知何时排起一队来，那排队的人们倒是分外自觉，不吵也不闹，规规矩矩的排着。

齐欣忙道：“那……刚刚跟着神女的王官差呢？”

管事看了看齐欣，似乎对于她知道谁跟着神女颇为意外，“王官差去衙门里了。不过我话可提前告诉你，神女刚刚神仙般消失了，什么时候再出现，咱们可不敢保证啊，你愿意排就排，不排就快走吧！”

齐欣嘴角抽抽了两下，“这位仁兄，不知可否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没见我在这里守着神女么？没时间没时间啊！”

齐欣从怀里拿出个银锭子，“就是让您去帮我找个人。”

那银锭子足有五两。管事一见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他看了看外面的人群，“不过我快点去，倒能挤出些时间。”

齐欣一听这话，把银锭子交给管事，管事收了银子忙问：“去找谁？”

“你就去州府衙门里找一个叫清扬的人，他是秦大人身边人，找到清扬，你就说有人在封了的黄鹤酒楼里等他。”

“那黄鹤酒楼可是被封了的？如何在那等人？”

齐欣从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驿馆管事话是真多，她道：“在门外等行不行啊？”

“那倒是行。”那管事拿着银子就走，走到驿馆门口，他还不忘狐假虎威的说上一句让大家排好队的话，然后就走了。

齐欣站在驿馆中思虑片刻，转身朝自己所住的房间走去。

……

黄鹤酒楼几年前可是寻阳数一数二的酒楼。且不说那二层的楼体，只说那几个临街的窗子，都是请了工匠来细细做的雕花。当年，谁家若是将席面摆在黄鹤酒楼，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哪个府中请客要席面要的是黄鹤酒楼的，更是在宾客面前给自己脸上贴的金。

也是这样一座辉煌一时的酒楼，只在一夜间，店东家被官府抓走，有嫌疑的伙计被带去问话，没嫌疑的都被遣散。就加东家的婆娘，也没坚持过上几日，卷了银子和别人跑了，徒留下这么一座孤零零的酒楼屹立在寻阳正街的一角，俯视着寻阳城大街小巷的变化。

齐欣已换下去道袍，穿着往日的衣服站在黄鹤酒楼后院，她翻了墙进了酒楼中。

往日像地标一样的酒楼，今天冷冷清清，窗外的喧哗和这座酒楼无关，这座酒楼就像个沉睡过去的老人，暮年无力，再没有挺起腰板的精神头了。

齐欣迈步上了黄鹤酒楼的二楼，就见大厅最南角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楼梯，正在桌子前自斟自饮。齐欣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那人听到声音也并没回头。

“周大人。”齐欣走上二楼，对着那人道。

那人慢慢放下酒杯，转回身时看着齐欣，淡然一笑，“齐巡捕还真是聪明啊，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我能说我从没相信过你么？”齐欣说着，站在周勤不远处的桌前。

周勤拈着胡须，“你倒比秦征聪明些。”

齐欣扬起头来，“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叫了那些年的‘周伯’，竟然是整件事背后那个人，从情感上，他不愿意接受。”

“哎呀，这声‘周伯’他确实叫了好些个年头了。”周勤目光落在某处，眼里全是回忆，“好像是自他出生，他就叫我周伯了。”

齐欣看着周勤，“秦征和我说过，你是个品行端方的人，我想知道，你是因何变了的？你背后有没有人调唆过？你是不是整个事件背后终极黑手了？”

周勤的眸光忽然闪过一抹厉色，“端方又有何用？我那老师端方，不是照样辞官不做回家了？我又是别人口中的品行端方，还不是在朝中被排挤出京城，到这么山州当一名还要看别人眼色的通判么？！人活一世，看的从来不是是不是端方，而是有没有能力端起面前的饭碗。连自己的饭碗都端不起来，还要什么端方！”

“所以你就把手伸向水患？”

周勤的眼睛眯起来，“你知道得倒是真多。上一次知道这么多的人，还是王希福他们，只是他们死了。我也不想一辈子和我老师一样，空留一身硬骨头，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你当然和你老师不一样。”齐欣说，“我虽没见过你的老师，但是从你的话里我就能听出来，老先生看不惯朝堂上的一些做法，他宁可辞官也不与其同流合污，而你呢？虽为通判，却视人命如草芥，你怎敢和你老师去比？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比？！”

齐欣望着周勤毫无表情的脸，继续说：“其实，冯阿财不是赵源庆的人，而是你的人。从开始你就为你布下一个大局。你先假意告诉秦征赵源庆的不是，为的是让他对赵源庆起疑而忽略你。之后，你又让冯阿财安排了半路劫杀，还想在女观中毁了我的清白，你在试秦征的底线是不是我。你更是让童颜在首饰里给我下毒，这些，都是你周勤做的。”

“当然，你做得远远不只这些，你还故意让秦征带走和赵源庆关系好的山州兵，深意自然是想让山州兵和大理寺有一场恶战，你坐收渔翁之利。就连那女观，收入都有你的一部分。周勤，你老谋深算，早就准备好甩锅，将人埋伏在童府，你这个用意也是有多层的。开始是为了坐山观虎斗，看看谁是赢家，你再做打算，我说得对不对？周勤，你治理水患到底贪墨多少，叫你起杀心不顾那些个人的性命？！”

周勤一直斟着酒喝着，听着齐欣所说的每句话。待齐欣说罢，周勤才将酒杯一放，“你说完了？”

见齐欣没说话，周勤饶有兴致的望着齐欣，“你说了这么多，可曾想过，你在说话时，秦征他就已经，死了。”

齐欣的心猛的抽紧，她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刚刚的平静，“你能杀他？他可是皇亲，是你老师的亲孙子。”

周勤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何不能杀他？当初我求着我老师请长公主去和圣上讲讲情，将我留在京城，我老师却告诉我说，好男人志在四方，鸿鹄之志也待磨练。你听听，他不肯拉不下面子去和他那儿媳说，拿出些大道理讲给我听，以为我会感激他么？虽为长公主公公，却连个话都不敢递上一句，我心里实在看不起他，后悔当初瞎了哪只眼拜在他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