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鱼

站在齐府门外，秦征停住脚步。

齐府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就是夜间来，也非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再来齐府，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情愫。

想见她，又怕见她。只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又担心自己对她特别叫她不自在，连这份一同办案的情分都没有了。

秦征深吸口气抬起头，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小包，眼神温柔开来。

人呢，若是有份在意，整个人就像生了场患得患失的病。

秦征身子一飘落到院中，她房中的灯亮着，在当院中看，她灯下的影子像剪纸贴在窗上。

旁人都说她是齐府中最上不得台盘的小姐，可他却觉得，她很好，因为她就是她自己，和谁都不同。

忽然，房门打开，小兰跳了出来，一见是秦征，小兰才收住招势，压低声音，“大人，您来了。”

秦征看向窗口，“你家小姐没睡吧？”

小兰点了下头，“还没。大人您要见小姐么？”

“这么晚了，多有不便，你去告诉齐小姐一声，我想和她隔窗说几句话。”

小兰关上房门，没一会儿，窗子被推开一条并不算宽的缝隙，齐欣的声音传了来，“秦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才说了这么一句，秦征就觉得自己说得不对，没事大晚上来做什么？

“我，嗯，是来谢谢齐小姐送我的点心。”

窗子里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秦征只当她害羞，说道：“点心我吃了块，很好吃。”

里面那人“哦”了一声。

看来她是真害羞了。

秦征的心里被喜悦填满，他的话也多了些，“就是唐小姐的事，我始终觉得对你不住。”

里面的她道：“唐小姐的事最多算她陷害不成，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唐家能将人送去庵堂，就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惩罚了。现在唐小姐的名声在京城里并不好，也算是惩罚了，你不必在意。”

她都替他想到了，还这般贴心的安慰他，更叫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开脱了，我也不知道你会如何想，但是我想尽我的力做好，不叫你失望。我也想过了，你身子弱，办案来往走着多有不便，你身子好些，哪日我带你去学学骑马，再给你买匹马，你挑选一匹你喜欢的，我送你，只要你喜欢就好。”

秦征说完这一席话，等着窗里的回应。

可是，好一会儿窗里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自己的哪句话说得不对？也许她是不喜欢骑马的。

他马上笑了笑，“你们女子一般喜欢坐马车，不然我给你买辆马车，就只你自己用，你觉得如何？”

窗里还没有声音。

马车她也不喜欢么？

秦征看向窗里，她靠在窗边，头半低着，似在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她答复。

秦征索着眉头想了会，“我这人除了办案，并不懂女子喜欢什么。那，你喜欢什么？”

里面传来极轻的声音，“鱼……”

喜欢鱼？她原来喜欢鱼！

“那么，你喜欢吃的鱼么？”

“或者是，观赏的鱼？我倒知晓有家卖观赏鱼的铺子，小鱼很是漂亮，若是带你去，能挑些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样的鱼？”

“鱼……”里面又说了遍。

还是鱼？难道他说错了？可是这个鱼，到底是何意？

“倒也是，没看到，哪里说得好会喜欢哪种鱼呢，是我唐突了。”

“鱼……”她还是那个字。

难道他又说错了？

秦征正想问，窗子里传来小兰的声音，“那个，秦大人，我家小姐她……睡着了。她……她不是说‘鱼’，她是睡着打轻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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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顿觉被雷劈了的感觉，再转头看窗子里。她的头靠在窗口，呼吸均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鱼”。

“大人您别恼，我家小姐是累了，病还没全好。”

秦征哪里会说什么，只说句走了，便灰头土脸的离开齐府。走到一半，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个字，叫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念头生了一个又一个，她牵动着他。

他嘴角上扬起。

第一次见说着话就能睡着的人。

她，是个奇妙的人儿，叫他放不下。

……

齐欣醒了时，就听到有人极压抑的低笑声，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睁开眼睛从帐子里探出头，就见小兰和同香正凑在一处捂着嘴笑。

“喂，你俩笑啥？”

两个丫头转回头，“奴婢在笑昨晚。”

“昨晚？怎么了？”

同香笑道：“昨晚的事您都忘了？”

齐欣不解，“没忘，不就是禽兽来了？对了，后来的事我怎么忘了？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兰捂着嘴笑，“在您喜欢上鱼时，他走的。”

同香再难忍住，两个丫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齐欣莫名其妙，“你俩说什么呢？别笑了，快好好说！”

同香将昨晚上后面的事讲给齐欣，齐欣听完也笑起来，“我可真厉害，都这样了还能和别人对话。”

面对沾沾自喜的自家主子，小兰忍不住泼冷水，“奴婢觉得秦大人才厉害，滔滔不绝的说了那么一大堆，结果您一句没听到，话算是白说了。”

齐欣笑着起了身，“他都说了什么？”

小兰和齐欣相处久了，也不拘着性子，她朝着齐欣眨着眼睛，“不然您问问秦大人吧。”

“你这丫头，没个规矩了，哪天我生气把你赶回那禽兽身边去，我可不要你了！”

齐欣和几个丫头说笑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不过几天，齐欣的身子就养好了，齐府没人来问候，倒是清扬来了几次。或是带着吃的，或是带些玩的，拿来的东西齐欣都没见过。

齐欣让同香接过东西，笑道：“回去谢谢你家大人。”

清扬并没如往常一样说“大人说不必谢的”，倒是苦起脸来，“齐小姐，出了一件事，大人叫小的知会您。”

“嗯？”看着清扬的表情，齐欣就知道出事了。

果然，清扬道：“唐小姐死在庵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