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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书名:亡命天涯作者名:祁连山本章字数:7142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46

  公安局马登科副局长近一个月来一直被两件事闹心,一个是放在卫发财手中的那只录像带,一个是放在自己办公室保险柜里的那个装满钱的大牛皮纸信袋。这两个东西犹如搁在自己屁股下的两颗定时炸弹,让他时刻提心吊胆难以舒心,惹得他常常莫名其妙地发火。

  这天,他正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生闷气。原因是楚麻沟金矿旁边的森林里又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盗猎国家珍稀野生动物的案件。这次,盗猎分子肆无忌惮地在公安森林派出所的眼皮底下猎杀了四头白唇鹿、五只麝,据说还猎杀了一只雪豹。雪地里一片狼藉,鲜血染红了一个山坡。来报案的那位藏族阿爸哽咽着述说,“你们可得好好管管啊!再不管管,这些与我们朝夕相处了千百年的动物们就要被这伙魔鬼们打灭绝了……”

  马副局长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也当然知道这些家伙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但他是吃了人家的最短,拿了人家的手短,自己的把柄捏在人家手里,还真不敢跟他们较真,怕把这些家伙人急了,到时候狗急跳墙,把他的这两档的事抖搂出来,那自己就全完了。不但要失去心爱的工作、难舍的事业,而且会身败名裂乃至身陷囹圄!

  但作为主管森林公安的副局长,既然有人来报案,公安局必须立案,他必须作出安排部署。但他的安排部署没有了以往坚决的态度、强硬的语气,更没有必须破案且办成铁案,直捣黄龙将罪犯绳之以法的决心。这与他平时工作作风迥异的表现,让干警们深感诧异,而更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他没有选派局里熟悉森林公安工作的精兵强将去,而是只派了两名刚参见工作不久的小年轻去。这是两个在大城市出生大城市上学的娃娃,到那深山老林里去破案?恐怕连他爸爸的卵子都破不了!

  这明显是在敷衍塞责,干警们不由得窃窃私语。他一看就火了,将这些天来的郁闷尽情地发泄出来:“吵什么吵?他妈的我是局长还是你们是局长?局里就这么点警力,还有更大的案子等着我们去办,我这边有个统筹兼顾的问题,有个孰轻孰重的问题……你们知道个球?这么个小案子,派两个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也该让新来的同志有个锻炼的机会,你们谁一出校门就成了破案的高手?不要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人应该有自知之明……”

  骂完了,他摔下文件夹拂袖而去,留下干警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马局这是怎么啦?”县公安局在一溜破旧的平房里办公,那门缝里冬天灌寒气平时灌噪音,此时,将干警们的议论声清晰地灌了进来。

  “怎么啦,心情不好呗!”有人同情地说,“也难怪,搁谁身上都难有好心情,儿子得了这么个病,他自己就这么点工资,妻子工作又不好……”

  “唉!”有人发着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叹,“这警察当的!读书的时候看警察穿着警服挎着手枪,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梦寐以求地考警校千方百计地进警校,进了警校当了警察,才知道他妈这活儿不是人干的,吃苦危险待遇低不说,成天跟罪犯打交道,出了门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连个小学校长都不认识,更别说认识什么大人物了……”

  “除了这个,”有人接茬说,“别的行政单位混个十年八载的,都一个个成了科长、局长甚至县长的,他妈我们混一辈子临退休了,也就混个科员、副科,最大混个正科撑死了,有些混了一辈子还是个干事,真是干死啊……”

  “我看也不是心情不好,”有人不怀好意地议论,“我看这里边水深着呢,说不定马局的卵子给什么人捏住了……”

  这话听得他心惊肉跳,莫非自己的那点破事已经满城风雨了?凭着警察的职业敏感和本能,他们肯定知道自己跟有盗猎前科的卫发财前一段时间过从甚密,也肯定猜测出自己对这桩卫发财有重大嫌疑的案子是在敷衍塞责甚至是在渎职了。

  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懊恼万分。懊恼自己糊里糊涂地做了这么两件蠢事儿,尤其是录像带的事。

  懊恼之余,只有生闷气,生自己的闷气。

  正在这时,秘书给他送来了文件夹。他看到文件夹上那醒目的“急”时,下意识地快速打开了它。是一份邻县发来的协查函。函内说,昨天晚上他们县的色洛镇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凶杀案件,在一个旅馆里二人死亡,二人重伤。据初步侦查,犯罪嫌疑人有五个,其中俩个是贵县人,一是名叫贾德贵,男性,约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第二个叫吴文冕,原是贵县楚麻乡楚麻沟金矿保卫科长……望贵局鼎力协查云云。

  看完协查函,他欣慰地笑了,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惬意地躺在椅子上,喷出了一串串烟圈。这张函可以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他对同志们,不,弟兄们有了一个交代,最起码让他可以合情合理解释为什么对那起盗猎案不重视。事情有个轻重缓急,不透露内幕性的信息,然后运用弹钢琴的方法进行调度与安排,这正是领导的风范和领导艺术!你们不了解就嚷嚷,嚷嚷个屁啊?什么都让你们知道了都让你们猜着了,那你们都不成了领导?

  他按了按桌上的电铃,秘书因声而进。“你把刑警队的弟兄们都叫来!”本来他应该拿着函去请示一下局长的,但局长这几天到党校学习去了,这在主持局里的工作。

  看着一溜儿站在门前的刑警们,他扬了扬手中的协查函,“天君县的色洛镇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嫌疑犯有俩人,初查是我县的人。这是协查函,你们可以看看……”说着递给了刑警队长。

  待刑警们看完的协查函,问道:“你们看,咋办?”刑警们对这类协查案件司空见惯,都面露出不屑的神情,“那就协查呗!”

  他静静的注视着刑警们,心想你们怎么这么不开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嫌疑犯是卫发财金矿的保卫科长,盗猎案卫发财又有重大嫌疑,将这两件似乎风牛马不相及的案件并案侦查,说不定能取得一箭双雕的效果呢。“好了,”他摇手制止了干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始部署,“首先,由办公室负责,在县电视台发个通告,就写发现嫌疑犯吴文冕踪迹的,奖励五万元;协助警察抓获嫌疑犯吴文冕的,奖励现金八万八千八百元……”

  “局长,这奖金从哪儿来啊?你知道,这局里穷的叮当响……”刑警队长疑惑地说。

  “这个你别管,奖金我来想办法!”他想卫发财你狗日子不是想资助我们办案吗?那好吧,我用你给我的钱,来办你的手下犯的这案子!”他为自己这个天才的想法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多少次,他腋下夹着那装着钱的纸袋,徘徊在县纪委的门前,最终怕牵连出别的什么事,也怕纪委刨根问底,牵连出录像带的事儿,没能鼓起勇气走进那悬挂着庄严国徽的大门。今天,他将着钱用在破案上,即便有朝一日纪检部门查下来,自己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其次,由你负责,”他看着刑警队长,带几个弟兄,到楚麻沟卫发财的矿山去看看,摸排摸排这吴文冕的关系,看看这小子是不是逃窜到我县了……

  刑警们刚走,办公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是小马吗?”电话里传来了妻子急躁的声音。在单位,没当局长的十多年里,人们都叫他小马。妻子跟他谈恋爱时,也跟着叫小马,如今别人改叫他马局长了,他们也差不多老夫老妻了,但妻子仍执拗地叫他小马,说这亲切。

  “啥事?”他温柔地问。他为刚才的事兴奋和激动着,心情格外地好。

  “强强又犯病了,你赶紧到医院来!我已打的去了医院……”妻子带着哭腔说。

  他的头“嗡”地一下大了。他十岁的儿子患的是脑瘤。儿子六岁那年刚上小学一年级,有一个冬天的清晨,他还在熟睡中,孩子突然从床上跳起来,直喊头痛,然后猛烈地呕吐,呕吐物喷出有二三尺远。妻子吓坏了,从床上跳起来,抱着孩子只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似乎在发烧,便想当然地说,“没事的,小孩子,可能有点感冒了,吃点药就没事了!”说着,找出一点去痛片、头孢匹胺之类的药给他吃了,接着又上床睡回笼觉去了。前几天,本县监狱有个杀人犯重伤两名看守后,抢夺了一杆半自动步枪越狱了。这狗日子弄得他们够呛,寒冬腊月地在各个交通要道布控,沿着他可能逃跑的路线搜捕,好几天没休息,只把他们搞得精疲力竭。昨天深夜,终于把那驴日子在楚麻沟的一金矿的矿井里逮住了。为此,劳改局在金昊大酒店“格码央宗”包间里摆了两桌,为他们庆功,也算犒劳犒劳。几天几夜的劳累,加上昨晚又喝了点酒,此时的他,迷糊着眼睛,似乎意识都不是那么清醒。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孩子也没吃什么不适的东西,也没有胃脘闷胀、恶心、腹痛和腹泻等症状,只是莫名其妙地头痛、呕吐。而且往往在清晨四五点钟,熟睡中大喊头痛直至痛醒的,睡得越熟,痛得越重,但起床后稍微活动一下后,疼痛就大为缓解甚至不痛了。

  夫妻俩觉得不是感冒,也不是吃坏了肚子,于是带着孩子去县医院检查。等x光、心电图、B超等等县医所有的设备全部过了来一遍后,那位他托人找的最好的大夫说:“你们两个人家族有没有脑积水之类的遗传病?”

  “什么是脑积水?”他俩疑惑地问。他没学过医学,警校学的,无非是一些创伤包扎等急救处理的一些知识,而妻子只是一个中学毕业,现在一家毛纺厂的纺织工,文化水平不来不高,根本不知道有脑积水这种病。

  “就是咱们农牧区俗称的大脑袋病!”

  “没有没有!”他俩在脑海里将各自家族的祖宗八代三亲六故七大姨八大姑地过了一遍,异口同声断然否定。“这脑积水是什么病,是遗传病吧?严重不严重,能治好吗?”二人急不可耐地问。

  “这脑积水啊……”医生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是由于颅脑疾患使得脑脊液分泌过多或循环、吸收障碍而致颅内脑脊液量增加,脑室系统扩大或(和)蛛网膜下腔扩大的一种病症。发病原因有遗传因素,当然了,也有其他原因,反正比较复杂,说了你们也未必懂……这孩子得住院治疗,这样吧,”说着,拿过处方,“刷刷”写了住院通知,“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这可苦了夫妻俩。拿着处方单,二人愁苦不堪,不说这住院的费用没有着落,他二人都要上班,谁来陪孩子住院啊?作为公安局森林管理科科长,这阵子正是农闲时节,农闲时节的农民们正是进山猎杀野生动物寻“光阴”的时节,偷猎案高发、频发,他们夜以继日四处出击尚且屡禁不绝,这个时候他怎么请假?妻子所在的毛纺厂这几天一直不景气,一月只拿到这么区区二三百元钱,一旦请假,一分钱的工资没有了不说,说不定工作就此没了!就这工作,也算是来之不易,是他托了好多关系、花了好多钱才弄到手的。

  看到父母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然懂事的儿子说:“爸妈,我不住院,我不住院!”

  他蹲下身,握住孩子两只白嫩的小手说,“强强,你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咱们住两天,治好了就出院……”

  “我怕打针,我不住院,”孩子执拗地说。

  “不怕不怕,我给大夫说说,不给咱们家强强打针,只给你吃甜甜的药……”

  “爸,妈!这住院得花很多钱吧?”孩子吸溜着鼻涕问。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就知道为钱操心,这让他不禁悲从中来。他揽过孩子的肩膀抱在怀里,不由得潸然泪下。

  作为小时候崇拜英雄的警察后来梦寐以求想当警察直至美梦成真成为一名警察,并在公安战线出生入死多年的警察,他自认为已经变得坚强无比,他的情感已然如一张水泡过太阳晒过的水牛皮,油泼不进水浸不透。流泪?流泪是懦夫所为!但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面对亲情面对至亲至爱的儿子,他不由得泪水长流!

  “花不了多少钱,再说,爸妈有钱啊!”他强颜欢笑。

  “那我的课不是要落下了吗?期末考试我要拿全班第一,当少先队大队长呢……”儿子嘟着嘴老大不情愿。

  之后的日子里,他把母亲从农村老家接来,在医院照看孙子。他夫妻俩则东挪西凑八方筹钱,逼急了,妻子在家糊纸盒、纳鞋底挣小钱给孩子补贴家用,而他则有时晚上偷偷到工地上打工。好在老家父母痛爱孙子,将一年的庄稼钱、变卖牲口的钱、孩子叔叔打工挣的钱一股脑给他俩,用在了治疗强强的病上。

  但医院是个无底洞,几年下来,不但他夫妻俩债台高筑,还拖累得老家父母也家徒四壁,他的弟弟至今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条。

  尽管如此,孩子的病仍不见好,而且一天比一天重了。从去年开始,他的视力明显出现了障碍。起初以为跟如今的大多数孩子一样,受读书所累读成的近视眼,但孩子说他看东西有时黑朦,有时看东西是两个。又一次,他们走在街上时,他居然撞到了迎面来的人身上。

  他不敢掉以轻心了,带着孩子去了省城的大医院。同样是脑超声波、脑血流图、脑电图、脑血管造影、CT及核磁共振等等一路检查下来,这回确诊了,孩子患的是恶性脑瘤。那县医院属误诊了!

  这下,夫妻俩彻底地懵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省城的医生说,这病,还是可以通过“显微开颅术”的手术治疗的。目前在国内,上海一家叫绿十字脑科医院是技术水平最好的,“你们不妨去试试!那儿有我一同学,我写封信你俩带着去找他……”

  “谢谢,谢谢!”夫妻俩带着那封救命稻草似的信,心急火燎地回转家来,凑钱打算近几天去上海治疗。不成想,就在这时,孩子又犯病了。

  等他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给孩子打过镇痛药了。大概是剧烈的头痛痛累了他,他已经甜甜地睡去。他俯下身子,将脸贴在孩子娇嫩的小脸上,心中的痛惜无以复加。

  也许是他冰凉的脸刺激了孩子,他突然醒来过来,睁开眼推开了他,懵懵懂懂地问:“你是谁?”

  他的心几乎要碎了!旋即对妻子说:“你马上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去上海,今天就去!”

  “那钱,钱还没凑够啊?”妻子抹着泪哽咽着问。

  “你别管,钱我有!”说着,他顾不得什么了,疯了似地奔回办公室,给另一位副局长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卫发财送给他的那个牛皮纸袋,掂了掂,苦笑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装进公文包,坐车一溜烟赶回了家。

  ……

  到了上海的蓝十字脑科医院发现,自己带的那近十万元钱,对于做儿子的显微开颅手术,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但远在上海的他举目无亲,只好求救于单位。单位是穷单位,局长发动全体干警个人捐款,又从办案经费里边挤出了点,总共凑够了两万元汇给了他。

  站在上海徐家汇商业区一家银行门口,他看着手中的两万元钱,正是欲哭无泪。他知道,手术费还得最后的三万元,但此时的他,连三百元都拿不出来了。他颓然地坐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深切地体会到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一分钱能逼死一个好汉”的深刻含义。

  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十分钟后他站了起来,毅然决然地走进了一家医院。他知道,自己尚有一身热血,据说,一个人体内的血液是一个人体重的70%到75%,据此测算,自己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应该有一百多斤新鲜血液。此时此刻,不要说是抽血,就是要割他身上的肉,为了活波可爱的儿子能够健康地活下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让医生割。

  但是,医生说经过化验,他的血液中含有乙肝病毒!他的这血,不要说卖,就是白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要。并且建议,他去内科做个全面的检查,看他是仅仅乙肝病毒携带者,还是病毒已然在侵袭他的肌体。

  他彻底地绝望了。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而这老天却偏偏跟他过不去,跟他的儿子过不去,把他逼上了绝路!

  正当他万念俱灰歇斯底里地奔走在上海繁华的大街上,想找个什么人打一架或者找个什么东西砸个他妈的稀巴烂时,有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喊:“马局、马局!你什么时候来上海了啊?”

  他抬起头,看见卫发财背着一个旅行包,正疾步向他走来。“你是出差,还是来旅游?”他抓住他的手,热情地摇晃着。人在异乡遇到老乡,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今天的卫发财将这种亲切感夸张地无限放大,大有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作答。

  “早知道你来上海,我们应该早联系,一路上有个伴儿,岂不不寂寞?火车上喝点小酒,打点小牌,那多惬意!……你是来旅游的?哦,你看你看,我这猪脑袋,领导都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旅游,肯定是来开会了……”

  “……”

  “出差什么时间结束?这两天有时间吗?咱们作伴去逛逛崇明岛、登登东方明珠,再到黄浦江上坐坐船……难得出来一趟,这次我们都好好放松放松……”

  “你去吧,我有事,去不了……真对不起!”他礼貌地婉拒。

  “怎么?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他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凝重地问。

  “我是来给孩子治病的,哪有心情去逛景点啊!”他苦笑着说。

  “孩子怎么啦?得了什么病?”他关切地问。

  “唉!得的是脑瘤,这几天正准备手术呢!”

  “哦!请到的不如遇到的。既然这样,你带老哥我去医院瞧瞧吧……”

  “不了不了,就不麻烦你了,你还是去旅游吧……”

  “你看你看,见外了不是?咱们谁跟谁啊?想必弟妹也来了吧?我去看看,表表做哥的心意,这不为过吧?……你们这些当官的,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心里阳光点好不好?”

  既然他把话说透了,他也不便说什么,于是就带着他到了医院。医院的走廊里,妻子一见面就问筹钱的事,搞得他好不窘迫。

  “怎么,孩子治病还缺钱啊?”他不问他,只问他妻子。妻子哪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只道是丈夫的朋友,于是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把孩子的病情、目前的困窘一股脑儿倒给了卫发财。

  “你看,这女人……”他对着卫发财苦笑。

  “什么女人不女人!”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进病房看了看孩子,然后拉着他医院的自动取款机上,说:“马局,你把你的银行卡给我!”

  “这就不必了吧?卫老板……”他窘迫不堪地说。

  “我说过,咱们谁跟谁啊?兄弟有忙了老哥帮一把,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别死扛着了,把银行卡给我吧,救孩子的命要紧……”

  到底是英雄气短,他无奈地掏出银行卡给了他。卫发财在自动取款机了操作了几下,他的手机响了,短信提示银行卡打进了二十万元钱。

  他觉得自己一下跳上了卫发财的这只贼船。因为以后一旦纪检部门查下来,这银行卡上资金流动的记录,就是他的铁证。

  “等等,我给你打个借条!这钱我是借你的,回去以后一定如数偿还。”

  “没这个必要吧?”

  “情是情,财是财,好兄弟就要明算账,还是打个借条,省得我以后不认账……”孩子治病的钱有了着落,他的心情一下变得好起来,便本性暴露,不由得幽默了一下。

  “那好吧!”卫发财接过借条,“那我就不打搅你俩了……你俩就安心治孩子的病吧……对了,如果还缺钱,千万不要客气,兄弟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救侄子……”

  他的所作所为,感动得他妻子涕泪涟涟,恨不得跪下给孩子的救命恩人磕两个响头。

  辞别了他夫妻俩,出得医院门,卫发财随手将借条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然后直接去机场,坐飞机回了西宁市,又星夜回到了戴彤县回到了楚麻沟金矿。

  那里,还有一件火烧眉毛的事儿等着他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