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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名:亡命天涯作者名:祁连山本章字数:3718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57

  这个一个偏僻的名叫色洛的西北小镇。

  镇的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尽头是巍峨险峻的大雪山。草原与雪山之间是绵延起伏的丘陵,丘陵地带是星罗棋布的煤矿。川流不息的大吨位煤车从草原深处呼啸而来,在这小镇上加油加水,休息吃饭;挖煤的工人领了工资后,跑到小镇购物逛街,下馆子、逛窑子,让小镇变得繁华和同时,也变得格外脏乱与嘈杂。

  这些煤车司机和挖煤工人造就了小镇的繁华与开放。原先,这儿只是两排平房夹一条公路,几个小摊成一片商场的小镇,随着煤炭的大规模开采,正如镇长所说,经济总量几何级增长,小镇规模裂变式发展,仅仅几年功夫,楼房商铺鳞次栉比,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往来商贾摩肩接踵,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气象。

  这天,一辆前往煤矿拉煤的大型半挂煤车徐徐驶进了一家旅馆的后院。车还未停稳,从车底盘的驱动轴哪儿滚出了一团东西。那东西有点僵硬地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后,居然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这让院子里指挥停车的旅馆老板吃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等他发现那是一个裹在皮袄里的人时,惊得简直有点目瞪口呆了。在这个大冬天,有人居然裹着皮袄,趴在汽车底盘下,经过长途跋涉能活下来,而且在汽车刚刚停稳之际居然能站起来,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嘘!”只见那人竖起一根僵硬的手指竖在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问:“有空房子可以住吗?”

  “哦……有……有!”老板见有生意,便将刚才的那点疑惑抛之九霄云外,忙不迭地招呼前台那位漂亮的服务员赶紧给他登记入住。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服务员看着这位衣衫不整却英气逼人的小伙子,甜甜地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离家时走得急,身份证落家里了!”他也报之以微笑说。

  “这……”她有点迟疑,“我们这里有规定,住旅店必须实名登记……”

  “你给照顾照顾嘛!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他用央求的口气说。

  “那好吧!”姑娘犹豫了一下后,给他登记入住了。这世上人的相貌最具迷惑性,人们看见英俊的男人或漂亮的女人,大都下意识地认为是好人,今天这位姑娘也未能脱此窠臼。国外有位漂亮的女大学生唆使男友杀死了室友,最后就因为那位女大学生有着天使般娇美的面容,最后竟博得了法官与评审团的好感而当庭释放。

  她很快给他办理了入住手续,并亲自把他送进了一楼的6号房间,安排妥当后才回到了服务台。

  在服务台,她看见老板正在翻看旅店来客登记簿。他一边翻一边问:“刚才那位是哪儿人,叫啥名字?是做什么的?”

  服务员知道老板不识字,便半真半假地说:“叫贾德贵,是黛彤西川人,打算到煤矿上去挖煤呢!”

  老板抬眼有点怀疑地看她,她报之以甜甜的微笑:“老板,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哦,对了,你问这些干啥?有啥不对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赶到院子里指挥停车去了。

  那名叫贾德贵的客人一进房间,就打开电热器,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附在上面。说真的,今天趴在汽车的底盘上走了近百公里路,虽然不是隆冬季节,也几乎把他冻成了冰棍。还好,这段路由于大车严重超载碾压,坑坑洼洼坎坷不已,那汽车行走也跟蜗牛差不多,不然他是如论如何也无法坚持到这儿的。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浑身上下暖和了,也软和了,才简单地进行梳洗。在梳洗的当儿,他打开电视,调到本地电视台观看新闻节目。节目在播放本地领导开会、陪同省领导到矿产企业视察调研的报道后,播出了一则消息,说本县盛产黄金的楚麻沟地区,一企业最近淘出了一块全省乃至全国最大的天然金块。画面上一块硕大无朋的狗头金被放置在一块鲜艳的红布上,令它更加金光闪闪充满诱惑。报道说,在本县淘出这样硕大的天然金块,说明本地黄金资源十分富集,发展黄金开采业潜力巨大,同时,这块狗头金不仅价值不菲,而且具有很大的科研价值。地质学家可以根据对这块金子的分析研究,可以判断出楚麻沟乃至整个祁连山山脉的黄金和其他矿产资源的成矿分布。这将对这一地区探矿、采矿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接着,吴文冕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画面上,慷慨激昂地表示,金子将在他这儿展览数日后,按照国家法定价格,出售给是国家银行或者有关科研结构,决不会为了物质利益倒卖给黄金贩子云云。

  看完新闻,他微微笑了笑,“啪”地关掉了电视,戴了一顶帽檐很宽的毡帽出门了。经过大厅时,他微笑着问刚才那位服务员:“请问,这儿哪里有饭馆?”

  “你想吃啥?”服务员十分热情,“出远门往左拐,有一家四川人开的小炒馆,有米饭和各种麻辣小炒;往右拐,是好多本地人开的清真饭馆,有羊肉尕面片和手抓……”

  “哦,谢谢!都去看看吧,看那个好吃!”出了院门,他煞有介事地在找寻饭馆,实际借机将这家旅馆周围的地形、巷道一一仔细查看并熟记在心。之后才随便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一大碗烩面狼吞虎咽起来,不消半个时辰风扫残云连碗都舔得跟洗了一样。

  回到旅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打开电视将声音调到最大,仔细研究这个相对简陋的房间。跟西北地区其他同档次的旅馆一样,房间里有两张床、一间很小的卫生间、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几张破旧不堪的桌子,除此而外,没有其他东西,更不用说其它可以储藏东西的地方了。

  但让他眼睛一亮的是,在门头和卫生间相连的地方,有一个用白色铁皮栅栏封住的空间。他踩在凳子上,透过微弱的光线,看见里面黑黝黝的,似乎深不可测。这让他大喜过望。

  第二天他外出买了一把改锥和手电筒,找了半截铁丝,藏在皮袄之下呆带了回来,晚上照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开大了电视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将铁栅栏卸了下来,用手电照着查看。很快他明白了这个结构,知道它通向所有房间的这个地方。

  他大喜过望,将自己的行李包,也就是狗头金的蛇皮袋塞了进去,然后卸下卫生间的晾衣杆,尽胳膊和晾衣杆所长,小心翼翼地将它捅着藏在了通道的拐弯处,然后重新将栅栏装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重新查看这个房间。蓦然发现,房间的门是用祁连云杉做成的,看起来结实,但只要一个壮汉用力踢一脚,保证轰然洞开。

  这可不行!昨晚怎么就忽视了这一点呢?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不加小心呢?他一边严厉地谴责自己,一边寻求补救之策。但在这个毫无设防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加固的物件。他环视周围后,只有就地取材,将那张不用的床挪过来顶在上边,然后在床上又尽其所能加了一些东西。

  他就这样在这家旅馆住了下来。之后的日子里,他一边观察动静,一边找活干。这个小镇除了是煤车的中转站外,基本上可以说也是农民工的集散地,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到煤矿挖煤的农民。这个季节是农闲季节,庄稼收完了,各建筑工地也因为天寒地冻停工了,因此挖煤、挖金子就成了那些一没手艺、二没资金的青壮年农民们挣钱的主要行当。

  挖煤尽管可以有不错的收入,但在海拔近四千米的煤矿,天冷得用滴水成冰来形容毫不为过,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忍受这奇寒的。不惟如此,这活又脏又累,而且非常危险。那些煤矿跟金矿一样,几乎没有安全防护措施,不时出现冒顶、透水、塌方等事故。人死了,矿主们拉一车煤,拿几千块钱,将死人放在煤车顶上送回家去,然后对死亡者家属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什么事也没有了。所以那些小煤矿主们根本舍不得在生产安全方面投入资金了。

  他才不愿意去煤矿挖煤。他有的是钱,只是现在还没有变成嘎巴嘎巴的新票子而已,何况,家里还有他深爱的恋人等着他回去,他不想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在煤矿上。美好的日子在不远的未来等着他,他要努力地度过眼下这段难熬的时光,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张开双臂,扑进幸福的海洋,就像酷热的夏季人们扑进蓝色的海洋一样。

  他想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但这世界上,对于他这样的文化水平不高、没有技术的人来说,似乎没有什么轻松的活,更不敢奢望又体面又能挣钱的活了。他在小镇上转悠了五六天,连个补胎、修车的活都没找见。最后还是那个漂亮的旅店女服务员帮了他的忙,介绍他到一家饭馆去帮厨。

  这家饭馆的大厨名叫曲风新,是那服务员的男朋友,因此对她介绍他来不敢拒绝,但一天到晚对他没有好脸色,还不时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整个世界。也难怪,那个女服务员十分漂亮,她长长的睫毛下生着蝌蚪一样的风仁眼,白皙的脸颊上两片高原红,让整个面孔不仅耐看,而且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显得灵动飞扬。特别是她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糯米牙时,更是格外妩媚动人。

  女服务员的这美,是他后来才发现的。这女人啊,有些初看非常漂亮,但后来你发现越来越俗不可耐,而有些初看起来相貌平平,但却是越看越耐看。也许,前者是一见钟情最后不欢而散的的罪魁祸首,后者是产生爱情的乃至忠贞不渝的恒久温床,而这其中的隐秘,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尽管曲风新对他没好脸色,还不时吆喝呵斥,但他在感到好笑之余努力隐忍着,争取不与他发生不快。实际上,大厨,特别是烹饪技术较好的大厨在饭馆的收入和地位是很高的,不但打杂的跑堂的对他唯命是从,就是老板也不敢过分得罪他,唯恐他一不高兴拂袖而去,停顿了饭馆的整个业务或者砸了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特色品牌。大家对大厨的这种隐忍让他心理有了稍稍的平衡,加上自己时刻告诫自己必须小心谨慎,不得惹是生非,否则照他的脾气,早就揍这狗日子一顿了!

  日子就在这种屈辱中一天天地过去了。直到临近春节的一天,吴文冕领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他帮厨的饭馆,手持利刃逼着大厨曲风新偿还高额赌债时,一切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