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琢神态塑造气韵

　　——记著名雕塑艺术家纪峰先生

　　在现代中国雕塑艺术家排行榜上，纪峰这个名字绕不开，尽管纪峰自己不这么认为。纪峰多次对人说，自己只是个从小玩泥巴的农门弟子，虽然在中央美术学院大门口徘徊过，但在举棋不定的关头，还是听从冯其庸先生的举荐，走进了韩美林先生的工作室。

　　纪峰是幸运的。在冯、韩二位大师中，得一人传道授业解惑已属不易，能被两位大师同时收为弟子，足见大师慧眼识珠，亦见纪峰睿智过人。从此，纪峰白天跟韩先生学画习塑，晚上跟冯先生学典习字。至于如何做人，两位先生更是耳提面命，常使纪峰有醍醐灌顶之悟。时日稍长，他渐渐懂得，做雕塑艺术不只是在三维空间同泥巴、石膏打交道，还有诗和远方。心灵与心灵的对话、艺术与艺术的碰撞，还会使人迸发出新的创作灵感。

　　板凳要坐十年冷，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将近十个寒暑里，纪峰心无旁骛，孜孜以求，终于在1999年走出师门，放飞梦想，迈出了独立工作的第一步。

　　哲学讲，量的积累必然会出现质的飞跃；佛学讲，渐悟之久必有顿悟，说的都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走出韩先生的工作室和冯先生的瓜饭楼时，熟悉的朋友戏说，纪峰不是博士胜似博士。纪峰与围墙内学院派的同龄人，在雕艺与学养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初露峥噪的纪峰成名后依然虚怀若谷，以海纳百川的气度，在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但有余暇，他会一个人揣摩当代雕塑大师叶硫山、吴为山等人和欧洲雕塑大师米开朗琪罗、罗丹等人的作品造型和雕工。他憧憬通过不懈的努力，使自己的作品在写实中蕴含写意，在写意中凝结写实，既承袭中国的雕塑传统又吸收西方的雕塑精华。因为自感学养没有科班出身的人深厚，他购买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材和各种有关雕塑的书籍，像海绵一样吸收其中的营养，改进自己的创作构思和雕琢艺技。这使纪峰的专业知识和学术修养有了长足的进步。

　　2015年11月，我参观纪峰在北京的雕塑作品展览后，对他取得的艺术成就十分惊讶！也很想听听国内雕塑大师对他的评价。中央美术学院原副院长叶毓中教授是我的老战友，其兄叶硫山教授是我国老一辈雕塑艺术家的翘楚。2016年春节我打电话给叶先生拜年，顺便询问他知道不知道纪峰这个雕塑家。叶先生客气地告诉我，哪能不知道！给季羡林先生塑的肖像就能说明他的水平嘛！后来我把叶先生的评价转告冯先生，冯先生却说，初露头角，还是低调一点好！我深切感受到冯先生的“舐犊之情”，把原本想写的评介文章搁下了。

　　常言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冯先生曾谆谆教导纪峰，学而后知不足，教而后知困。纪峰牢记先生教诲，不光下功夫读万卷书，而且披星戴月行万里路。在将近20年里，纪峰除了伴随冯其庸先生仔细研究过新疆的几座石窟群雕外，云冈石窟、龙门石窟、麦积山石窟、鸣沙山莫高窟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不少庙宇建筑中的塑像，也使纪峰从中获得了灵感。这使他对中国传统雕塑的总体风格和个体神韵有了独特的见解和把握。他认为雕塑人物的过程，就是雕塑者与被雕塑者心灵对话的过程。他从每件作品的构思、设计、塑形中不断丰富“以神主形”的雕塑观念，形成了中国画写意手法与写实手法在雕塑艺术上的有机融合。

　　纪峰是谦虚的。即使已经成绩斐然，每有重要创作题材，深思熟虑之后他都要向冯、韩两位先生请教，以求抓住精要，少走弯路。冯其庸先生逝世前，纪峰先后为冯先生雕过不同规格的石膏像和青铜像。冯先生仙逝后，纪峰说：“冯老的形象装在我心里，一想到老先生的教诲，我除了努力努力再努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2018年元月，我专程去京东通州张家湾，参观纪峰作品的展示。进入宽敞的展厅简直不敢相信，纪峰竟然为几十位国学大师和各界名流制作了肖像。看到曹雪芹、季羡林、饶宗颐、启功、钱仲联、周有光、刘海粟、周巍峙、徐邦达、杨仁恺、乔羽、叶嘉堂、黄文弼、杨宪益、王昆、马季、李文华、姜昆、二月河、徐荣祥、藏医宗师措如•次朗活佛等名家和哈佛大学安德鲁•威尔教授的塑像会聚一堂，个个形神兼备，人人栩栩如生，我仿佛置身于雕塑艺术的殿堂。文化的濡II在展厅中升腾，我心里充满了崇敬和感慨之情。看到冯其庸、韩美林先生铜像神韵生动、风采逼真，我禁不住对纪峰这两位恩师鞠躬致敬。

　　如果说为国内大师名流塑像，展示了纪峰对人的非凡观察能力和雕塑表现能力，为赤道几内亚总统奥比昂雕作的巨型塑像的过程，则更能折射出他的美学功底和宏观把控功力。巨像制成，总统委派专人前来验收，看后赞赏不已。塑像运到赤道几内亚，纪峰又亲自前往安装。为外国总统塑像，这是中国雕塑艺术史上的一段佳话，也是纪峰雕塑生涯中一次重要的艺术实践。

　　我是1993年9月下旬在南疆军区结识纪峰的。他那次伴随冯其庸先生考察玄奘取经东归古道，冯先生有让纪峰开阔视野、丰富阅历的初衷，此行使纪峰获益良多。在南疆军区期间，冯先生专门向我介绍了纪峰的人品和悟性，说他天赋高、好读书，将来会发展成出色的雕塑家，言辞中对纪峰寄予厚望，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韩愈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为纪峰有冯其庸先生和韩美林先生这样的伯乐而庆幸。

　　26个年头过去了。当年有点腼腆的小青年，已成长为国内诸多学术大师高度认同的著名雕塑艺术家。作为忘年之交，纪峰竟然也为我塑了一尊铜像，忝列群像之中，真可谓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2015年参观纪峰雕塑艺术作品展览，我曾吟成五绝一首，今录于此，聊表谢忱：

　　赠纪峰

　　生来禀赋高，昼夜泮工刀。

　　界首新才俊，京城展艺雕。

　　2019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