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候精准

　　“稳定器上的血液，DNA鉴定与死者不符，那血是李小腾自己的。可能是他与面馆的人发生冲突，被打伤之后留下的。”宋心慈指报告说。

　　“死者颈部取下的头套之中，采集到的毛发样本DNA，确实是李小腾的。”宋心慈一边说着，一边将报告翻了一页。

　　“那就是说，确定这小子就是凶手了！”周宇飞略显激动地站了起来。

　　可宋心慈却摇了摇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除了这些发现以外……我们在头套里还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宋心慈说着又翻开一页文件。

　　“除了李小腾的毛发，我们在硅胶头套的内部，还发现了一些附着在内的黄色粘性物质，经过化验后发现，成分为香精和蔗糖，还有一些食用色素。”

　　“说人话，这到底是什么！”周宇飞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道。

　　“是橙子味的水果糖”，宋心慈却依旧不慌不忙继续说道。

　　“在水果糖的粘液里，我们还提取到了另外一组DNA，而且它并不属于李小腾。”

　　“那是谁的？”沈放皱起眉头问道，“难道是死者的？”

　　“不是死者的，但是这一组DNA的碱基编码，与死者的相似度超过了百分之七十。"宋心慈将报告丢给了沈放说道。

　　“是死者的儿子？”沈放看着报告，忽然皱起了眉头。

　　“李小腾说他在面馆丢了头套，这头套很有可能被死者的儿子拿去了。但是……它怎么又会出现在死者的脖子上呢？”周宇飞同样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谁。

　　据他们所知，死者的儿子还在上小学，完全不可能是凶手。

　　“我怎么觉得，把死者近期得罪的人都给排除了，现在看来还是他老公嫌疑最大。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死者当晚的踪迹，而且还用音响，制造死者在店里的假象？”周宇飞喝了口水说道。

　　“而且……除了警局的人之外，只有他老公见过尸体的样子，现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这消息恐怕很有可能是他泄露给那些街坊邻居的。”

　　“我也觉得奇怪”，沈放也摸了摸下巴道，“可是他的确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啊。死者死亡的那段时间，三个街坊都可以证明他的行踪，总不能那三个都是帮凶吧？”

　　“那可说不定，你瞧死者的口碑，我估计她得罪的人，排队都能从桥这头，排到那头去了。”周宇飞站起身来将泡面桶扔进垃圾箱里。

　　“先不说有没有同伙吧，但单单是不在场证明，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往往有很多非常好的办法。”宋心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说。

　　“我在想，既然死者当晚的踪迹有猫腻，那么她的死亡时间，是不是也有猫腻呢？”

　　“你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可能不是昨晚9到10点？”沈放突然抬头，似乎是脑子里抓住了一丝线索，可是随即他有觉得不对，“可死亡时间，不是你的尸检报告里写的吗，难道是你失误了？”

　　“开什么玩笑！”宋心慈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方法，可以影响法医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

　　“法医通常会通过尸体的肝温、外界温度，来推算死亡时间，死者死亡时间越长，肝温就会越低。所以，最简单的扰乱推断时间的方法，就是改变尸体所在环境的温度。”

　　“你是怀疑死者尸体，被保存在温度稍高于外界的环境当中，这个温度恰好延缓了死者肝温的下降速度，而且又恰好没有加速尸体身上的尸斑变化，以及腐败状况的出现？”

　　这几年在图书馆恶补的法医学知识，让沈放一知半解地听懂了宋心慈的话。

　　“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可能更早，甚至……根本就不是昨天晚上。”沈放自言自语道。

　　周宇飞忽然点了点头，“民警的走访笔录里，很多街坊都听到了昨晚面馆内切菜的声音，也都以为是死者在准备东西，可是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街坊们实际上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见到过死者本人了。”

　　“这就很可以了，说不定这老板娘在昨天白天，就已经被杀害了……”沈放看向宋心慈说道。

　　“不过……要做到干扰死亡时间推断，这一点必须要精准把控储藏尸体环境的温度，还需要相对应的法医学知识，我不认为死者老公，具有这样的能力。”宋心慈想了想说道。

　　“那可不一定！”周宇飞忽然停下了踱来踱去的脚步，“你知道做好一碗牛肉，面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宋心慈和沈放都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周宇飞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火候！”周宇飞笑了笑。

　　“熬制牛油、加工牛杂、牛肉，都需要牛肉面师傅，对于火候精准的把控。只有这样，才能做出一碗最地道、最正宗的襄阳牛肉面。”

　　“而把控火候，说白了不就是把控温度吗？”

　　“走，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他家里看看！”周宇飞说着便打开了门，大步走出去。

　　“等等，我去拿点东西！”宋心慈喊了一声，一路小跑回法医室，背出了个工具箱。

　　半小时后，一个坐落于城南的老旧小区之内，周宇飞敲响了面馆老板家的门，半晌之后门终于打开了。

　　老板见到沈放几人，显得有些诧异，“沈警官，周警官……”

　　“王老板，案子有了一些眉目，我们进去谈谈吧。”沈放笑了笑说道。

　　面馆老板犹豫了片刻，还是闪身将三人让进了屋内，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三人进入屋内，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餐厅餐桌处，坐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一本小册子上涂涂画画。

　　厨房的锅内，似乎烧着什么东西，面馆老板火急火燎地跑进去，调小了火候。

　　周宇飞用下巴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对另外两人说道：“这厨房里还煮着东西，这厨房里的温度，可比外面高！”

　　沈放和宋心慈都明白周宇飞的意思，可是见老板从厨房出来了，他们也不好再接话，宋心慈微微起身，走到了正在画画的小孩身边，和他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