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纪婴儿

　　公元2099年的最后一个晚上，东方歌舞团的台柱子黄蓉，静静地躺在蕙茹医院的产房里，等待着儿子的出世。

　　她的父亲弘文斌先生笑呵呵地陪在一边。

　　大街上锣鼓喧天，各种烟花绽开着五彩缤纷的花朵。

　　人们尽情地唱着，跳着，载歌载舞，欢庆着新的世纪的到来。

　　黄蓉静静地靠在病床上，兴奋地观看中央电视台跨世纪元旦晚会。

　　突然，一阵猛烈地疼痛袭来。

　　“啊——”她大喊一声痛晕了过去。

　　弘文斌按了下紧急呼叫器。

　　一群医生护士奔了过来，立即将产妇推进了产房。

　　输氧，滴液，按摩，很快产妇醒了过来。

　　然而，疼痛却越来越厉害，一阵一阵，刀绞似的，在黄蓉的心上一刀一刀地挖着。

　　弘文斌不停地在产房外的长廊上踱着，象许多这一类的电影电视片样，神色紧张。

　　“啊——!”

　　“啊——!!”

　　“啊——!!!”

　　产房里的阵阵喊叫声，通过意念传送器传递到弘文斌的大脑里。

　　弘文斌的心阵阵发紧。

　　按理在科技如此发达的黄河帝国，生孩子根本就没什么危险。但科技越发达，就越崇尚自然。

　　因此，黄河帝国颁布了一项法律，只允许自然生产，禁止一切手术，什么剖腹呀开剪呀，统统在禁止之列。哪个医院哪个医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轻则吊销执照，关门走人，重则要关禁闭坐监狱。

　　黄河帝国是一个人权最最完备的国家。

　　而人权的第一要素就是出生权。许多科学研究成果表明，自然出生的人比人为的剖腹开剪的聪明，步入社会的成功几率也要高出许多倍。另一方面，从社会学的角度来分析，剖腹开剪等借助人工辅助手段出生的人，在整个人生中缺少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环节，其心理性格有很大的缺陷。

　　大家不要小看了从母亲的子宫到生命之口这条十几厘米的甬道。走过的与没走过的，如何走过的，对每一个人以后的人生，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不是自然出生，没有亲自在那十几厘米的甬道上走过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所以，法律规定保护人权，第一项便是保护人的出生权。

　　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即如何保护产妇母子的安危。

　　不过这也是黄河帝国的高明之处，婴儿如果在出生时没把握机会死了，就死了。这个国度之所以如此完美，就是采用了自然竞争淘汰制，优胜劣汰。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婴儿连这短短的十几厘米的甬道，都不能顺利地走过，将来怎么去面对荆棘丛生的人生之旅？

　　不过，对于母亲来说，生产时出了危险，甚至丢了性命的话，就太不合算啦!因此，凡是意欲生养孩子的女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而且还要立下生死契约。这样做虽然有点缺乏人性，甚至是过于残酷，但对于人口急速膨胀的黄河帝国来讲，却起到了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的作用，比二十世纪的计划生育不知要好多少倍。

　　黄蓉根本就不该生孩子。

　　她的命门太狭小了，生孩子风险性很大，弄不好，母子俩都有性命之虞。

　　然而，她坚持要生。

　　她说，没有孩子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

　　为此，她做了好几次手术。有好几回，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如今好不完全容易怀上了儿子，又熬过了漫漫的孕娠期，终于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刻。

　　弘文斌在走廊上不停地踱着，象热锅里的蚂蚁。

　　产房里的喊声渐渐低了下去……

　　突然，弘文斌接受到妻子的最后一个意念：“对不起，文赋，我没用……我不行啦……我没能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不!蓉，你行的!你一定行，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说过，没孩子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为了我，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孩子，坚持……坚持……千万不要放弃!”

　　可是意念传送器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黄蓉你不能走!”

　　弘文斌大声的哭喊着。

　　产房的门缓缓地开了，一辆覆盖着白床单的手术车慢慢地推了过来。

　　一位大夫走到我父亲的身边，轻轻地说：“对不起，弘先生，你的太太和孩子没能闯过这一关。”

　　“不——”

　　弘文斌猛地把大夫推倒在地，三两步跨到手术车边，呼地揭开床单，扑在妻子身上大声地痛哭着，“你为什么要走!你答应我的，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你怎么这样不讲信用？”

　　那两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试图把这个伏在手术车上的男人拉开。

　　大夫使了个眼色，意思要她们别动他。

　　弘文斌完全失去了理智，竟挥舞起拳头在妻子高高隆起腹部上捶了起来，边捶边大声地喊着：“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当——当——当——”

　　新世纪的钟声终于敲响了。这浑圆悠扬的钟声似乎穿越了几万年的时空，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久久回荡，令人产生莫名的亢奋。

　　突然间，奇迹发生了，一股殷红的血从黄蓉的生命之门喷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血糊糊的肉砣砣，滚落在地。

　　世纪婴儿终于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顺利地降生在人世间。

　　“哇——哇——哇——”

　　护士捡起地上的肉砣砣，兴奋地说：“生啦!生啦!生啦……”

　　大夫挥了下手说：“立即抢救!”

　　手术车又飞一般地被推回抢救室，输血，供氧，人工呼吸……

　　黄蓉终于从鬼门关边，转回身来了。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大夫护士满面春风地走到弘文斌跟前。

　　“祝贺你，弘先生，母子平安!”

　　弘文斌紧紧地抓住大夫护士们的手，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谢”字来。

　　蕙茹医院的院长和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及能走得动的病人都走来了，向产妇一家人祝贺，送钱送物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差不多要把小小的病房挤炸啦!

　　“弘先生，我们刚从全息传真器上收到消息，全球准点的世纪婴儿就出生在我们蕙茹医院，就是弘先生你的儿子。目前已有108家著名的财团和企业发来信息，想出资培养你的儿子，不知弘先生有什么想法。”

　　院长笑眯眯地说。

　　弘文斌淡淡地一笑，说：“谢谢他们的关心，我的儿子我自己会培养成人!”

　　院长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当然，如果弘先生需要什么帮忙的话，我本人和我们蕙茹医院一定会责无旁贷，全力以赴。”

　　弘文斌摇了摇头说：“不用。”

　　院长依旧和蔼可亲地笑着：“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