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书名:山海寻剑录之剑定梅山峒作者名:生来自由本章字数:3280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38
第二日一早,墨今早为公输雨未准备好了行李马匹。四人辞别墨今与墨家众弟子,下得山来,径往京城进发。
一路经梓州、达州、金州,穿河南府,便到了东京开封府。
其时东京人口过百万,乃是天下第一大都市。其繁华如何?清真居士有词赞曰:
晴岚低楚甸,暖回雁翼,阵势起平沙。骤惊春在眼,借问何时,委曲到山家。涂香晕色,盛粉饰、争做妍华。千万丝、陌头杨柳,渐渐可藏鸦。
堪嗟。清江东注,画舸西流,指长安日下。愁宴阑、风翻旗尾,潮溅乌纱。今宵正对初弦月,傍水驿、深舣蒹葭。沉恨处,时时自剔灯花。
姜一枫一行四人从万胜门进得城来,一路上茶坊、酒肆、米面铺、果子铺、鱼铺、肉铺、油酱铺…一家挨一家、络绎不绝。路右侧汴河内,茶船、米船、游船往来不绝。大街上男女老幼,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
四人皆是初到东京,不免眼花缭乱。尤其是公输雨未,第一次下山,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大开眼界。
转了半天,已是黄昏时分,四人腹中饥饿。按姜一枫想法,找个面店吃一碗汤面即可,公输雨未可不答应了,说道既然来到东京,总得尝尝东京最好的菜品。她说毕也不待姜一枫表态,转头便去问路边果子铺的大娘。
“东京最好的菜品?那自然得数丰乐楼。”大娘笑道,“不过,可不便宜。”
公输雨未对最后一句恍如未闻,问明路径,拉着赵圆月领头便走。姜一枫与轩辕无咎相视苦笑,只得跟上。
走近丰乐楼,果然气势恢宏!原来丰乐楼并不只是一栋楼,乃是一群楼。但见三楼相高、五楼相向;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各楼之间有飞桥相连。正中间最高一栋楼门口挂了一块木匾,“丰乐楼”三字金光闪耀。门内门外,食客游人络绎不绝。
四人刚刚走到丰乐楼门口,迎面便过来一个闲汉,哈腰笑道:“四位里边请!”将四人带到西楼第二层雅间落座。姜一枫正坐窗口,往下看时,只见好大一片殿宇楼台,不禁问道:“这下面乃是何人居所?如此豪阔。”
“回客官,这下面乃是皇宫。”闲汉笑答,似是早已见怪不怪。
姜一枫暗自咂了咂舌,心道这丰乐楼居然高过皇宫,足见其豪奢。
“四位既是第一次来,不如就让小的代劳,帮您四位安排酒食如何?”闲汉察言观色,知他四人定是第一次来到东京,便笑道。
公输雨未点点头,道:“便是要尝尝你这里拿手的菜品。”
“好嘞!”闲汉哈腰笑道,“那就先上一道虾鱼肚儿羹、再来一个糖丝线、一个皂儿膏、一个二色灌香藕、一个蜜姜鼓按酒,接着上一道黄雀鲊、一道蒸鲥鱼、一道双下驼峰角子、一道酒煎羊、一道茭白鲊,最后上一碗香薷饮如何?”
轩辕无咎问道:“可有好酒?”
“自然有的。”闲汉笑道,“我家这‘寿眉’酒,不是我自夸,比之御酒也不差半点!包您满意!”
公输雨未点点头,闲汉正要前去张罗,轩辕无咎又叫道:“且住!”
闲汉回身叉手道:“客官还有何吩咐?”
轩辕无咎道:“加一碟油酥花生米。”
闲汉一愣,随即叉手笑道:“好嘞!”转身自去了。
不一时酒食上来,果然精致。公输雨未一面吃,一面点头。轩辕无咎先饮一碗“寿眉”,觉道虽然比之御酒“流香”略差,但已是十足难得的好酒。
四人之中,公输雨未虽久居绥山,但自幼生活富足,对饮食品鉴最精,哪一道菜做的好哪一道菜做的不好,说的头头是道;赵圆月食量不大,浅尝辄止;姜一枫自幼随父亲一起生活,对饮食无甚要求,填饱肚子即可;轩辕无咎则拣喜欢的夹两箸,其他菜品尝也不尝,大半时间倒是在喝酒吃花生。
“这花生不错。”轩辕无咎一面吃花生,一面赞道。
姜一枫不禁问道:“花生不都一样?有什么错与不错?”
轩辕无咎尚未说话,公输雨未抢道:“一枫哥哥这个你就不懂了。花生区别大了!有南方花生、北方花生;又有大花生、小花生;还有白花生、红花生…品类着实繁多。这其中呢,又以小粒红花生最为香甜可口,其他花生便差了一些。另外呢,这个油酥花生最好不要隔夜,隔夜的花生口感绵软,失了酥脆,便不好吃了。”
姜一枫哪想到一粒小小的花生竟有这许多讲究,直听得目瞪口呆。轩辕无咎听完,不禁翘起大拇指,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道:“知我者,雨未妹妹也!”
四人酒足饭饱,会了酒饭钱,足足九贯。闲汉偷眼瞧向公输雨未,谁知公输雨未随手掏出银钱抛过去,面不改色。临出门时,公输雨未眼珠一转,问闲汉道:“这东京城夜晚可有好玩的去处?”
“东京岂能少了好玩的去处!”闲汉哈腰笑道,“别的地方不说,只城西瓦市便有三五十座勾栏,十二分的热闹。”
姜一枫与轩辕无咎原拟找客栈休息,无奈公输雨未死活不肯,非要去城西瓦市玩耍,三人无奈,又怕她独自去玩出了岔子,只得一同前去。
到得城西瓦市,远远便望见灯火通明,喝彩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片的人声鼎沸。
进得瓦市,但见街道两边勾栏一座连一座,说书的、唱曲的、演杂剧的、演傀儡戏的、表演口技的、训练大象表演举木的、表演幻术的…各色各样,直教人目不暇接。
四人一面看一面走,经过一个马戏表演场,轩辕无咎驻足观看。但见那骑手在马上时而来个镫里藏身、时而来个金鸡独立、时而来个罗汉倒立、时而来个回头望月;表演到最后,那骑手突然反身一箭,射落二十步开外的一朵小红花,引得旁观众人一片声叫好。
轩辕无咎微微点头。他自思骑术射术远胜这骑手,但要说到花样繁多,这骑手却在他之上。
再走几步,旁边又是一座勾栏,勾栏前观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喝彩声比之其他勾栏尤盛。公输雨未好奇心起,拉着三人硬生生挤将进去,定睛看时,原来是两个人表演相扑。细看这两人,身穿短袖无领的衣服,袒胸露腹,竟是两个女子。她二人在场子中间,便如男子一般,互相搂抱角力。从旁观者的呼声中可听出较为高大那一个叫赛关索,较为娇小那一个叫王三姐。只见赛关索目露凶光,屡屡去抓扯王三姐胸口衣服,王三姐胸口便不时露出白花花一片。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彩声不断。
王三姐对赛关索的调谑毫不理会,屏气凝神,沉着周旋。斗得片刻,王三姐露一个破绽,引赛关索来抓胸口,只见王三姐伸手抓住赛关索的手,就势往怀里一拉,一侧身,赛关索收势不住,往前便扑倒在地。王三姐死死压在她身上,赛关索动弹不得,只得拍地认输。
姜一枫自幼练习剑术弓术,从未见过相扑之术,眼见她二人攻守有序、进退有度,一面看一面自思:想不到这小小勾栏之中,街头相扑之术竟藏了许多机巧。
正思之间,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痛,眼前金星直冒。姜一枫捂着脸茫然转头,就见公输雨未一脸怒气,叉手而立。再看赵圆月,在旁边捂嘴偷笑,看他的眼神却满是关切。轩辕无咎却不在近前,早到隔壁观看幻术去了。
“你打我作甚?”姜一枫捂着脸怒道。
“哼!非礼勿视!”公输雨未伸手指着他大声道:“你看看你!看人家女孩子袒…露腹,眼睛都不眨一下!亏得圆月姐姐还说你是个好人,原来是个大色狼!”
“我是在观摩她们攻守进退之术,哪有看…看她们身上。”姜一枫委屈道。
赵圆月忙向公输雨未道:“雨未妹子别生气,一枫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公输雨未似是余怒未息,重重的哼了一声,学着大人口吻道:“看在圆月姐姐份上,这次便饶了你,下不为例!”
姜一枫搓了搓脸,只得苦笑,心道你自己死活要随大家来东京玩,现在倒好,管起大家来了。
公输雨未一转身便将这茬忘了,拉着赵圆月又去下一所勾栏。三人跟着公输雨未,直玩到子时夜深,方才回转找客栈歇息。
次日清早,四人用过早膳,姜一枫对大家说道:“我今日要去寻找司天监的楚衍楚大人,你们可便去城中四处游玩。”又将轩辕无咎拉到旁边,悄声道:“雨未妹子性喜热闹,我恐她惹事,无咎兄多照顾则个。”
轩辕无咎笑一笑,道:“你自去便了。”
轩辕无咎出得客栈,打听得楚衍住所,便往楚衍府中行来。到得门口,便照公孙长明所言,向门房道是蜀山一位老先生遣人前来看望。门房自去通报。片刻后门房开门,将姜一枫恭引至大厅,便自退下。
大厅中间一个茶案,两人分坐两边。左边那人年约五十上下,一身道衣,头戴仙桃巾;右边那人年约三十,眉目清瘦,颌下一缕长须,也是一身道衣,头戴纶巾。两人面前各放了一个茶盏,此刻两人正自提着汤瓶,往自己茶盏中点茶击拂,然后目不转睛看着两个茶盏。过得一时,左边老者哈哈大笑道:“你输了。”
右边那人也不懊恼,哈哈笑道:“不错!今日是你赢了。”端起茶盏,细细品茶。
老者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姜一枫立于大厅之中,连忙起身道:“斗茶误事!怠慢了远客!快快请坐!”原来他便是楚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