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

　　“这？”蓝晓明指着那些辞职书。

　　抬起头，陈曼雅双眸噙满泪水，抽抽鼻子道：“为了能让你安心留下来，为了能让你升为店长，我把那些员工的辞职书都拦截了，你可知道我的苦心——”短短的一段话，她说了许久，接着又是无声的流泪。

　　哦！原来是这样！蓝晓明明白了这是她的默默关心所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措辞，她竟如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今天晚上我们在财务室听到金巧玲说经理走了后，我们个个气的都要罢工！”陈曼雅更加激动了，说到这里，她的泪就收了起来。

　　原来，她就在办公室知道了蓝晓明要离开，所以当晚就看到了蓝晓明门口挂的风铃，因此深夜无眠，而来这里门口要将这些话这些事情说出来。

　　蓝晓明听到这里，心里一抖，原来这里的同事远远比自己想的要优秀多了，这一刻，他更加想快些让自己成功，让这里的同事都可以进步。他重重地嘘了口气，道：“千万别这样，大家要好好做，做出成绩来，这就表示没有辜负我对你们的期盼。”

　　“你愿意留下来吗？”陈曼雅又问。

　　“没有必要了。”蓝晓明淡淡地说，实际上明天去向何处，他自己都还不确定。

　　“你一走，我们都没有心思做了。”陈曼雅又问。

　　“千万别这样想，人各有志，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陈曼雅站了起来。

　　蓝晓明想了想：“说吧。”

　　“我要送你上车。”陈曼雅用红肿的眼睛望着他。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有些紧张尴尬起来。蓝晓明见她不想离去，点头答应道：“嗯！”

　　“还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事？”

　　“手机不许关机！”

　　“嗯！”蓝晓明如兄长一样，安慰她许久，终于答应她要她送上车站。

　　青春的滋味就像是青苹果一样涩，屋子里充斥着酸酸的情愫，唯一缺乏的是，一种胆量，其实，要是蓝晓明就这样留下陈曼雅，她也愿意的，但是他却不这么做，只觉得自己还不是那样俗气，而非要等到双方都发展到一定程度而来登堂入室的。

　　好久没有这般安心地休息了，他感觉自己放佛是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却因为惯性而身不由己，即使是黑暗中，也可以很清晰地望见那洁白色的墙上空空而已，那里唯一的风景就是一串风铃，他不敢让自己过得太奢侈，因为小时候爷爷告诉他，生活太安逸会磨灭自己的意志。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条信息，打开一看是陈曼雅发的：“你真是傻瓜！晚安，傻瓜。”

　　好一句傻瓜，包含了千语万言，是责怪？是埋怨？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但是那一句晚安就在风雨声中慢慢融化了……

　　正睡得香，电话又响了。

　　蓝晓明一看，是兄弟余建军的电话，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告诉你件好事，今夜我做了新郎一样爽，兄弟你在干么？”电话那头还响着暧昧的声响，嗯呀嗯呀的欢浪喘息声。看来，余建军是故意不让蓝晓明好过了。

　　“睡觉了，那么晚了。”蓝晓明头一歪，又要睡去。

　　“想不想出来爽呀，我请你把马子！”余建军兴致颇高，他的电话开着免提，身子却在胡晓蝶上面负犁奋进，身下，早已是洪水泛滥。胡晓蝶还故意尖着嗓子，哼叫起来，有意无意，是痛非痛哼吟着，让人联想到岛国电影。

　　“不要了……”蓝晓明厌恶地将手机挂掉，丢向一边。他心中的兄弟与这个视屏里的人，是怎么都无法划上等号的。

　　他叹息道：这就是兄弟呀！变了，世界变了，你以前是头顶烈日奔跑于城市间的跑业务的精英，现在是整天吃喝嫖赌的老板了。你的家庭……

　　抓起手机发信息提醒他：余老板，你这样对得起嫂子吗？

　　很快回了一条信息：嫂子做月子喽，兄弟我憋得慌，人生难得风流一回，不玩白不玩，今晚我故意将安全套戳个洞……

　　“咝！”望着那猥琐龌龊的短信，蓝晓明心底抽了股凉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果断关闭手机。

　　他刚刚眯上眼，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会，蓝晓明不问是谁了，直接就打开了门：“什么事——”

　　一个白色的影子就从风雨中串了进来。

　　“是你，陈曼雅？”蓝晓明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曼雅又回来了？

　　“我睡不着，所以我又过来了。”陈曼雅将灯光关掉，她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拨弄着手机。

　　幽暗的房间里，多了个穿着睡衣的少女，多了些淡淡的清香味。躺着床上，蓝晓明努力闭着眼，翻来覆去也没有睡着。

　　这时，陈曼雅走进了卫生间去，蓝晓明的电脑发出了嘀嘀响声，他睁开一只眼，触碰下键盘屏幕上显示的是余建军的头像在动，视频就发来了。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去了，这部笔记本就是余建军送来的，蓝晓明打开了视频——

　　是余建军二人直播的不堪一幕的画面……

　　“啪哒”蓝晓明一下就合盖关机，但是无法关闭他脑子里的影像，那是因为人的潜意识里就渴望看到那种满脸兴奋的自豪感。

　　人非草木，何况蓝晓明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他浑身的血脉沸腾起来，来自心底的欲望好像是一匹猛兽冬眠醒来，蠢蠢欲动。外面呼呼的风声，如肆意狂啸的魔鬼，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陈曼雅轻轻地躺在他床上，轻微的呼吸声，让蓝晓明感觉到了不对劲。蓝晓明问：“陈曼雅，你的名声不怕？”

　　“不怕。”陈曼雅平躺着，示意蓝晓明别说话。她小声地说了许多……

　　鸡叫三遍了，蓝晓明在迷糊中醒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就放在陈曼雅身上，那一刻，酥麻的电流涌过心间，弥散四肢。即使是黑暗中，也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张清晰的脸庞，一个柔软如古琴般的轮廓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蓝晓明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摸索到了坚实饱满的双峰，那是自己喜欢的人，如抓到绝世宝贝般诚惶诚恐，力气也不敢太大，生怕她会不高兴。

　　一下一下轻的揉，陈曼雅的心都给揉碎了，她的呼吸变得酥软，深沉。

　　两人呼吸变得急促些，彼此都很是害怕，但是两人的手却不听使唤，一件件衣服被脱下去。

　　忘记了时间，不顾及什么地方，抛开羞怯矜持，两人陶醉在朦朦胧胧的伊甸园里，在好奇心驱使下，不停地探索着更加神秘的地方。

　　睡衣里，神秘的股缝里，一股杀人的热气传递过来。

　　黑暗中，陈曼雅抓住了他的手：“别心急，我想留到结婚那晚交给你。”她的手正好碰到了平角裤中央。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蓝晓明被挑起了原始的战争，他成了个大无畏的草莽英雄，可以那样威武地跨马挥剑，逐鹿中原。

　　蓝晓明的嘴唇贴了上去，笨拙地寻到那条温润的灵舌，绞缠一起。他一浪高过一浪的热吻，让陈曼雅彻底融化了。

　　这一刻，他们都听到了血脉奔腾，野火燎原的噼里啪啦响声，正铺天盖地洒落。

　　小河中，一叶轻舟，荡漾在碧波淋漓的山水间，水声，呢喃私语声洒满了河涌，顺着鱼鳞般的水面荡漾开去。

　　终于，利剑刺破了云层，挑起了原始的战争。

　　在小床的颠簸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令得陈曼雅咬破了嘴唇。女人似乎就是有那么一遭，在紧张惊骇的同时，带着莫名的期待，朦朦胧胧中，那一刻真切的痛苦到快乐的历程才令自己明白做女人的真谛。

　　这时，陈曼雅忘记了什么是痛，后来竟然有一丝丝快慰取而代之。

　　不多久，蓝晓明如豹子一般凶猛矫捷的身子，软如一滩水，渐渐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

　　蓝晓明问：“你还记得我写给你的诗吗？”

　　“记得。”陈曼雅吞咽的声音比她回答的还要响。然后便用泉水溪流般的声音念着：

　　那一阵风吹过

　　或许是我的呼唤

　　或许是我的呐喊

　　只为你的出现

　　我已经在大树底下守候了千年

　　属于你我的世界里

　　没有爱的影子

　　没有悔恨

　　没有泪水

　　争取，摘下遥遥无期的期盼

　　那一阵风吹过

　　或许是我的微笑

　　或许是我的哭泣

　　寻找爱情的路上

　　我几乎听不到婉转的琴声

　　相知相祝的年代中

　　珍惜长发

　　珍惜阳光

　　不想，将忏悔留给明天的日出

　　……

　　蓝晓明听得心里春雨润物般潮湿，他听到自己言不由衷的话：曼雅，若不是遇见你，我恐怕早就忘记写诗，只有你的出现，方才唤回我的灵感，我要写诗，将你写进我的诗里，写我们的一生……

　　黑暗中。蓝晓明感觉到自己眼角滑过一行清晰的泪痕，然而，他却没有去拭擦，任由虚幻缥缈如巫山顶端挥之不去的轻雾遮掩。他想起了第一次拿起笔，心里想的，就是要找个能让自己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写诗的女人，如今，这个女人找到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当一切都戛然而止时，放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蓝晓明拥着无限娇柔的陈曼雅的身体，试探触碰到她微动的指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这一次，让陈曼雅从一个含苞欲放的少女成了女人，或许书上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历经这么一遭，方才懂得幸福女人略带青涩的真谛，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痛让她认定了这个人，她起来的很早，想下班时送蓝晓明上车。

　　事与愿违，陈曼雅终究没有机会送他上车，因为早上醒来，蓝晓明接到了姑父的电话，说是家里出事了！

　　记忆里，虽然妈妈与自己的关系不是非常好，但是妈妈毕竟是妈妈，自己就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赶回家去照料妈妈，于是，他将下午回家改为早上回家。

　　为了不影响员工休息，也不会让她们来送自己，一大早，蓝晓明就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临走时，将钥匙交回给了金巧玲。彼此只说了一句话：有空来玩，后会有期！

　　哈哈哈——

　　忽然听一阵大笑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听起来竟然是人如此突兀。

　　是谁如此高兴？

　　原来，是何海平在跟一个朋友打电话，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将话说的大声一些：我们这里经理干掉了，看来我也要表现一些了，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大笑声就在隔壁传来过来，如千万支利箭飞了过来，扎在蓝晓明的耳膜上。

　　蓝晓明忽然觉得有些人好现实，昨天还是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现在就变得作威作福起来，他苦笑一下：原来人情冷暖，就是指的这个情形吧？

　　就这样，一个熟悉的行李箱如多年的朋友，陪伴着自己上车，超市里的周明与何海平其实都知道蓝晓明已经离职，口头上也答应着要来送他离去，但是真正与他同行的，只有一个影子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一般的人以为这个故事结束了，谁知道这才是故事的刚刚开始。

　　殊不知，陈曼雅却在超市门口望着蓝晓明的背影默默流下了泪，她一晚未睡，换成早班就是想在中午送蓝晓明上车的，谁知道这个机会也没有给她，她得到的，是一条信息：亲爱的曼雅，我回家了，再见！

　　陈曼雅上班没有带手机。

　　下班时，她才看到这信息，在财务室兑换零钱时，她假装镇定，她怕自己流泪，怕自己在员工面前的失态影响工作，但是一双不争气的眼睛总是那么湿漉漉的，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外面的雨早就停了，但是她的心里却整整下了一个礼拜。

　　蓝晓明经理走了，新佳乐超市依旧是超市，胡三万自然成了经理，何海平成了卖场主管。二线三线品牌产品不断涌入，业务员几乎都成了新面孔，还是胡三万比较厉害，居然在供应商面前说，老板已经换人了，不会拖欠货款，于是超市里面的商品渐渐又多了起来，但是，陈列房间，几乎是力不从心。那是何海平操作的结果，周明多次提意见，却无法用上，在防损组长的专业安排下，超市里面几乎是外强中干，好像是个久病的老者，禁不起折腾。

　　员工的心情变化极大，刚刚开始是陈曼雅交上了辞职书，她不愿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她每一天都过着上班下班往窗外夜晚的单调生活，日子就如滚烫的油般难以下咽，她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肢体就如行尸走肉般无奈。

　　金荣昌看来很少去打理超市的工作，只有在晚上收款时出现一会儿。那些专柜结款也成了晚上对单结款。

　　新佳乐超市的办公室里，金荣昌一边应付着供应商结款，一边对营运管理指手画脚，有一次何海平因为加了个班而竟然被提升为主管，负责整个卖场的运作。他的工作经验有限而让顾客投诉频频，有次还在收银台与顾客吵了起来，顾客差点动手起来，幸好在收银不陈曼雅的劝解下甚至缓和下来……

　　因为开业前期太多的账期结款，而营运状况每日愈下的新佳乐超市里，金荣昌在办公室说了最多的一句话是“这些合同都是蓝经理签约的，现在他已经离职，所以合同也无效，要结款必须等我经济宽松再说！”

　　供应商，专柜老板几乎晕倒！

　　“妈的，不讲理！”

　　“真是遇到了土匪！”

　　“我操，倒了八辈子霉！当初是瞎了眼才签这里的合同的！”

　　一时间，怨声载道就如臭虫苍蝇一样满天飞。

　　所有的客户都恨得咬牙切齿，并停止了供货，有些甚至希望金荣昌天降横财意外中大奖来还款才而对着老天祷告。

　　员工的辞工书如雪花一样纷纷落在办公室桌上。所谓屋漏又逢连阴雨，行船又遭顶头风。

　　于是，金荣昌又安排胡三万与何海平解决这些事。无奈，他们管理经验不足，无法摸透员工的心思，原因很简单，只要安抚陈曼雅组长就行了。但是他们却找不到答案。

　　胡三万的馊主意很多，他每天都往批发市场跑，手里抓张订单，要什么就订什么，现金采购。他这个主意，立刻赢得了金荣昌的赏识，说是降低成本，控制库存。

　　就这样过了几天，胡三万实在摆不平，向金老板求教。金荣昌白天一个电话，晚上一个电话让蓝晓明帮助他。

　　公私分明，蓝晓明没有记恨他，他非常着急地说：“老板别紧张，我打个电话给几个组长试试。”有了这句话才让金荣昌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经过了蓝晓明的沟通，将那些关键的工作和注意事项逐一讲解给陈曼雅听，陈曼雅又告诉了周明，如何配合着胡三万，何海平的管理，慢慢又稳住了员工的心态，但是经营了太多伪劣商品，超市经营情况大不如以前……

　　唯一结款顺利的，就是伍龙，无论他供的什么货，都能准时在金荣昌这里要到款，因为他已经掌握了胡晓蝶与金荣昌之间的猫腻关系。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当然，他与金巧玲合作开店的事情，也让金荣昌给知道了。

　　对于她们的事，金荣昌却不支持不反对，只说了一句话：“趁早把店卖掉，要不然父女关系没得做。”

　　金巧玲被老爸这话吓倒了，很快就将合作的店低价转掉，将那些款项成了自己的私房钱。这就断了伍龙与金巧玲合作的门路，自然金巧玲也无法从财务挪用款项。

　　伍龙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次在外面与金巧玲偷欢时，都采用下策，将安全措施破坏，故意要让金巧玲留下纪念来。但是读过医学专业的金巧玲每次都会计算生理周期，避开了危险时间，让伍龙十分的郁闷。

　　在伍龙与胡晓蝶的商量下，通过大量供杂牌商品的方法，再次让伍龙狠狠地赚了一笔。

　　几个专柜老板实在看不过去，便找周明说了这件事，周明无奈整天叹气，搬运整理堆头累得想骡子般，不敢吭声。

　　胡三万渐渐到批发市场又挖掘来一批客户，通过赊账的方式，开始合作，不同的是，需要等货卖完了再考虑结款。当有些供应商业务员到服务台询问前任经理蓝晓明的情况时，胡三万就答复说是蓝晓明瞎搞，整的超市不像样子。因为这个理由，总算有些商家半信半疑地合作起来。

　　有一天早上，陈曼雅在洗手间看到了正在扶着镜台呕吐的胡晓蝶，她心里明白了晨吐表示什么，却没有去过问。

　　胡晓蝶因为这事还特意与金荣昌进行了一次长谈，金荣昌希望可以生下孩子，胡晓蝶不肯，非要做掉，直到金荣昌答应付款五万元的补偿费方才同意。因为这个关系，胡晓蝶的专柜项目越来越多，但是交租时却是越来越少，只支付了一部分电费而已。

　　这些事，陈曼雅想一五一十地告诉蓝晓明。自从蓝晓明走了，她更加想对方了，不知为什么，那份相思，早已入了骨，那点爱，生了根。

　　她希望可以快点见到蓝晓明。

　　蓝晓明又何尝不思念她呢？

　　蓝晓明慢慢梳理了头绪，新佳乐超市工作简直就是被金荣昌利用了，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真，从一开始金荣昌叫蓝晓明来任职经理，就是要他出面去赊账？

　　想到金荣昌如此阴险的计谋，蓝晓明脖子上凉凉的，如同缠上了一条毒蛇。

　　一般的人识破了对方的阴谋，都会记恨对方，唯独蓝晓明没有，因为他决定在这里闯出一条路子来。哪里跌倒哪怕爬起，便是他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