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乡老家异闻录，乡民口传皆为实

　　寒风吹来阵阵鞭炮声，阵阵硝烟味儿。

　　春节了，人家是团聚的时刻，有欢笑，有祝福，而我的家，只有冷雨霏霏和寒风呼呼……

　　连日的雨水给乡村增添了不少冷意，心里好像是发了一层毛。

　　严寒的残冬，只有不肯冬眠的动物才会出来觅食，求存。

　　我是个懒惰的人，只要是没有下顿饭下锅，我才会打开门出去寻找食物。当然不是去山上，而是去老屋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祖宗留下来的“古董宝贝”因为近年来，陆陆续续有许多古董商来本村考察，而且村里的屠夫成了暴发户。

　　毛毛雨停了，远处的空濛山色，梨花似雪，近处的小草吐绿，桃花映眼，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我心里暗暗庆幸：真是去挖宝的好天气。

　　冷风不歇，寒意更甚。

　　老屋被冷落了，破旧的瓦房，侧面的墙体也塌了，露出了一堵黄泥墙。

　　一扇破旧的木门被吹得吱嘎吱嘎叫。早年听说过，老屋闹鬼，很多年都不曾有人进去过，就算是村里最大胆的胖屠夫进去过一次，出来也是病了一场，然后再也不敢动刀杀猪了，人家问他，他从来不告诉人，嘴里呵呵傻笑。

　　大家都说，胖屠夫命苦，家里很富裕，自己却成了疯子，真是有福不会享。

　　老屋的秘密，成了村里恐怖的话题。渐渐地，人们开始回避老屋，让老屋成了人们心里的阴影。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

　　去老屋，不是我心血来潮，而是迫于无奈。哎，都怪哥们不够意思，口袋空空可苦了肚子老弟，整体在唱着难听的咕咕歌儿。

　　我摸摸肚子，壮了壮胆子。

　　里面的古董未见，但是在我饥饿的眼里，仿佛看到了那个金灿灿的金锭子，捧在手心，拿去当了，换来的钱买来的烧鹅……

　　“哎呦，哎呦，小兄弟！”邻居老伯赶了过来，制止我说：“千万别去，听说里面闹鬼，只要进去过的人，都会沾上鬼气，小则病一场，大则疯了。”

　　“去，老土！”我露出鄙夷的神色。“我饿了，不管什么鬼，照杀！”

　　老伯劝我无方，摇摇头叹息道：“看来，村里多了一个傻子了……”

　　“谁变了傻子？”我不解。

　　老伯掏出了香烟，缓缓说道：“胖屠夫呀，他现在疯了一样，白天很困，晚上比谁都精神。”

　　“我才不信呢！他是赌徒吧。”我只知道胖屠夫是受了刺激，神经病罢了。我始终认为，白天困乏，晚上精神抖擞，是赌徒的症状。

　　我慢慢走近木门，心里掂量：为了这个古董，豁出去了，就是里面有鬼，也要搏一搏。

　　吱咯——

　　我推了开门，哗啦一声，半扇门就往里面倒了下去。

　　一蓬积尘弥散开了。

　　我的心紧，要不是我看到鬼电影，差点就被这个声音吓到了。

　　灰蒙蒙的屋子里比较昏暗，透过积尘，勉强可以辨别里面是个大户人家，左边雕花窗户院子，右边是清贫的杉木门窗，地上的破瓦罐碎了一地。

　　没有带手电筒，就摸索进去。心里默念：“古董，古董！”

　　一般来说，有古董的地方是比较干燥的，左边大户人家的房子比较结实，右边书生的房子比较破旧，但是面向东方，比较干燥。

　　我小心翼翼踏步进去，在这个建造历史有300多年的破屋里寻觅着，灶屋挂满了蜘蛛网，厅堂里空无一物，书房都是清朝留下来的破旧书刊，缺页残笺的书本上的字迹模糊可辨。

　　这里翻翻，那里找找，从上到下查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除了书。

　　“什么破玩意儿！”我悻悻而去。

　　左边的是大户人家，每扇门都锁了起来。

　　这次，我学乖了，直奔中心位置，厅堂神位下的木柜。

　　神柜是木制的财神爷，听说三百年前这里住的是个富商，想必会有大量的金银珠宝留下。

　　掀开那副旧画，揭开木柜的盖子，里面空空而已，别说是珠宝，连一块布也没有！显然，是有人捷足先登啦。

　　“我嚓，太倒霉了，让谁先取走了。”我擂拳捣去，啪啦一下，木柜散作一堆碎片。房子一阵震动，好像随时要坍塌一样。

　　“在哪里呢？”我左看右看，尽管房子很旧，但是没有蝙蝠，蜘蛛丝，有的，只是老鼠。那股霉味儿，只有老鼠闻得惯。

　　我捂住嘴巴，细细寻找那个藏着宝藏的地方。忽然看见一个地方插有一把锄头，地上的土也是新翻的！

　　我眼睛一亮：好呀，居然有人来此动土！

　　来不及看后门如何，但看地上的泥土有痕迹，便抡起锄头，嘿咻嘿咻刨起土来。不一会儿工夫，底下果然藏着一个黑色的木盒！

　　“啊！”我的心一跳，差点蹦出口来，便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偷窥，以免见人见份要瓜分财物。

　　定了定神，找来一块破布，轻轻地盖住木盒子，抱了起来，提到灶屋里面，打开木盖子：啊！是金佛！

　　里面赫然可见是一尊金灿灿的佛像，小小的，拳头大小。

　　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将金佛拢进袖子里，拔腿就奔出去。心里想：他爹爹的，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让俺蛋头也有翻身之日。这回得赶快去交易方才是大事……

　　“喔——哇——”一声厉叫，自屋后方向传来。

　　声音尖锐如剑，划破老屋的死沉。听起来像是婴儿绝命的求生呐喊，闻得我浑身发麻，好像是一股电流划过。

　　猝然收住脚步，我心里闪出的念头是“鬼，鬼！”我的脚不听使唤，一抖一动的。

　　白天闹鬼？听起来不太可能，特别是发生在自己身旁。

　　糟了，想丢掉金佛，想逃命？我定了定神，权衡一番，马上采取逃跑的方式。

　　“快——放下——”他拖长声音，像是神婆在叫魂。

　　我一听就明白了，还不是要把金佛放下！

　　“那怎么行？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下顿饭老子还没有着落呢？”我死死捂住住金佛一头就冲了出去。

　　嗷嗷嗷……

　　惨叫声不绝。

　　声音变得像是负伤的狼。

　　前面一团黑影打来，“砰”的一声。

　　慌乱之中，我被眼前的黑乎乎的大物给拦住了。我眼一瞪，愣了！

　　横在前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副大棺材！

　　哎呦，我的爹爹呀，我最怕的就是这个玩意啦，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肯定吓得魂飞魄散，要尿裤子啦。

　　话说，自2006年来，农村早就施行了殡葬改革制度了，听说很多老人家的棺木都当是木柴给烧炉子了。

　　情况非常的紧急，前有拦路虎，后有怪叫声，叫得我心发毛。

　　看见了这个不知道多恐怖的庞然怪物，我掉头就跑，这次，不是朝大门，是朝后门，后门是靠近山上的路。

　　后门虽然很旧，不过没有一点积尘，反而挺光滑的。肯定是有人常常进出，这是常理，虽然我很慌乱，但是这点还是看清楚了。

　　紧闭的后门，是我唯一的出路了，因为怕那棺材不怪叫声要怕一倍，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头冲开那扇破旧的门。

　　砰的一声，门开了。

　　听得“哎呦”叫声传来，竟然是个黑乎乎的人，蹲在地上，捂着头痛呼不绝。

　　他带着蒙脸的帽子，似乎不愿见人，但是又跑不掉了。

　　我知道是人在装神弄鬼后，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将所有的怨气和埋怨都责怪着这个受伤的人。

　　定了定神，一把就揪着他的头，吼道：“你是谁？居然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那人捂着头，嘴里含糊不清：“我……我……”

　　这次我听清了，是胖屠夫。我一脚踢了过去，神气地骂道：“谁指使你来吓唬我的?那个棺木是不是你安排的？”

　　胖屠夫挨了一脚，屈服了：“是，是……”

　　瞬间功夫，我将怒气变成了勇气，心里骂道“他爹的，反正我吃穿都没有着落了，正要弄点钱来花花。”

　　我脑筋一转，计上心来，一把就揪住胖屠夫帽子里的耳朵，喝道：“我是不小心来这里的玩的，现在被你吓坏了，多少也要给些压惊费，懂吗？”

　　胖屠夫听了，立刻脖子一歪，倒在地上打滚，呜呜呜乱叫，似哭非哭的装疯卖傻起来。

　　我一看，心都凉了：“糟糕，又把他给气疯啦！”村里人都知道，胖屠夫疯了后，常常都是这样的。

　　看这里搞不到什么油水啦，反正我今天也得到了金佛了。也算是马到功成了，两脚一溜，走人。

　　兴致勃勃来到了县城的金行去兑换钞票时，却发现是赝品。

　　金行的老板严肃告诉我时，我若雷轰顶：完了，完了，居然没有下餐饭了……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琢磨不透：为什么我去挖古董的时候，胖屠夫要扮鬼吓我呢？里面一定有奥妙？

　　连续几天，村里把老屋闹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有银鬼子吓人，有的说是县太爷复活，有的说是老屋出现了怪物云云……

　　又是一天天黑了。

　　春寒料峭，我还在为吃穿发愁。根据老前辈说，这个老屋以前是富商员外的房子，一定有机关的，所以今天晚上我再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午夜时分，我一手打着电筒，一手提着假金佛，再次潜入老屋后面。准备把假金佛埋回去……

　　偷到金佛要把金佛还回去，根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世界上本来就很多事情不可理喻。

　　就在我快要进后门的时候，发现了老屋里面有光！

　　关掉电筒，仔细听听里面还真有动静，有人在挖土撬石头的“咣咣……”声音。

　　摸黑进去，发现了一个秘密：胖屠夫正在往土里埋着黑木匣子！

　　那个东西与自己手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次，我要把他给吓死！”我心里大喜，抓起一把沙子就撒了上去，落在屋瓦上沙沙沙……

　　里面的胖屠夫马上警觉地停下手上的工具，侧头听听动静。他的胆子很大，似乎好事多为了，所以他停了下就继续干活。

　　捏紧鼻子，我也装起了婴儿哭：嗷嗷哦——

　　胖屠夫听出了端倪，赶紧熄灭灯火。老屋又是一阵死气沉沉。

　　我挺胸直闯进去，吼道：“胖屠夫，你在这里干什么？”

　　胖屠夫吓了一跳，立刻软了下去，颤声求饶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鬼呢？”

　　我将手里的木盒子一扔，责问道：“你心里明白，为什么会让我挖到假货？”

　　胖屠夫低着头恳求：“我，我招了，这回可不许打我。”

　　“不打你也行，旧账新账一起算，为什么会骗我？”我一边数落，一边将地下的木盒子打开，里面又是一个黄灿灿的金佛。

　　胖屠夫屈服了：“我是故意将假金佛埋在土里，然后我去找外面的台商来挖，从中得一些介绍费而已。”

　　“那，以前你一共埋了多少？”

　　“十个。”

　　“也就是说有十个人被你骗了？”

　　“差不多。”

　　“当外地人知道是假货时，你怎么办？”

　　“我在闹鬼这个时候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再通过自己老婆的配合得到了不少好处。”

　　“那你是假疯了？”

　　“是的。”

　　“有什么目的”

　　“就是让大家知道，这个老屋有鬼，把我吓疯了，才不会有人进来，越是没有人进来，就显得这里越多宝藏。”

　　原来，他是抓住了现代人的心理，好奇心理，让宝藏变得很值钱。

　　我总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又问：“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呢？”

　　胖屠夫摘下帽子，一脸窘状，委屈说道：“我第一次是挖到有金佛，不过只有一个，听说这里有十八罗汉，所以我有伪造了许多，埋下去……”

　　我明白了，这是他发家致富的一个手段。虽然有些黑，但是毕竟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站在受害者的立场，我要揭发这事。

　　于是，我将胖屠夫的丑事抖了出来，将老屋之谜解开，大家都说我进步了不少。

　　胖屠夫觉得我的胆子不小，就收了我为徒弟，开始了他的老行业，杀猪。

　　杀猪，是晚上出门的，这对我这样的人非常的合适。

　　晚上，我可以去寻找什么可以发家致富的门路，比如，查找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捉那些半夜盗墓的人，还有那些挖空心思骗取人家钱财的人……

　　以后我就做屠夫吧，这样才不用为下餐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