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灵魂伴侣散散散，回到原点空空空

　　一脚踏进桐城市，心都醉了。

　　没错，就是这座宁静的小城，让许多文人墨客流连忘返。这是一座充满书香气息的城市，历史典故数不胜数。

　　可是，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研究这城市，也不是来学习的。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2017年春季，那时候还在桐城师范学校见过思敏呢。

　　今天我是来上班，要来这里完成任务，我这行业，如同古代的杀手一样，接到了任务就得千方百计地完成。我也是，一诺千金，答应了人就要来把这项目做好做完。因为昨夜，我接到了湖南老张的电话，说老甘有个店要策划筹备招商，正好他没空也不熟悉安徽市场，老张认识我在安徽完成了很多项目，于是就把这活推荐给我。

　　才忙了半年，在苏北地区吃了三个月的馒头和饼，做完项目后归心似箭，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气都还没喘上，这个电话让我一下又神经绷紧。最后，我说给我报销路费我才去。

　　老甘很爽快答应了，一千八百元路费很有动力，看来还是钱比较有吸引力。

　　次日一大早，我收拾行李上路了，特意带了一箱子脐橙特产，在路上的观景台给桐城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意思是什么时候能到，颇为着急的口气。听口音，对方是个江西丰城人，他说是以前鹏泰百货的财务，在广东开了好几个店，现在桐城看中这个地方，拉了十多个股东投资开店。

　　这些信息对我不重要，但是我得提防一点才行。出门在外，多少都要为自己工作顺利着想的。

　　我刚刚挂完电话，电话又响了，是江苏有个餐厅老板联系我，说有超市项目要启动，有没有时间去做。

　　有时候就是这样，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往年，我做一个新店开业招商后，都要停工待业半年才有活，今天是怎么了，一下子来了好几个项目，我恨铁不成钢，非要变成孙悟空三头六臂才行。我心里嘀咕道：江苏富裕，地大物博，富人堆里肯定好挣钱。安徽风景好，人比较地道朴实，创收较低。

　　跳上车，我启动车子往北驶去。高速公路很宽敞，没有什么车辆，我的车排量小，开起来有点力不从心，小牛拉大车嘛。

　　一路上我掂量着哪个项目比较好做，我们做这行业就是要挣钱快，轻松，容易。

　　我想起了广东的超市，江西丰城老板很多，对员工特别抠门，我曾经做过三年的经理，一年到头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菜，即使是过年也不例外，我心里有阴影。

　　”弄不好的话，会白干两个月。“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纠结，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莫非是我心老了吗？我恨自己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

　　桐城项目犹如鸡肋，丢只可惜，食之无味。江苏项目吸引人，可我只有一个人在奋斗。有点后悔没有办公室招揽团队了……

　　这时候，车里经过济广高速的枢纽，看到前方的捷豹小车分道远去，一会儿又涌进一行崭新的捷豹车队。

　　眼前一亮，我想起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两个店的钱我都要挣！

　　心里有了决定，我的干劲十足，深踩油门，车子飞也似得，有种雪尽马蹄轻的感觉。

　　桐城老板连连发了两条消息说今天能不能到？老甘又发来消息说，今天能到的话最好，比较拖了太久了，同城老板都有点慌。

　　我进服务区后给老吴打电话说有项目一起做，叫他驻店，我业余招商，两人里应外合，按照我的经验，肯定可以做完做好同城项目。

　　殊不知，老吴是老江湖，最后把我摆一刀，让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然，这是后话。

　　当我说有项目时候，老吴二话不说答应来合作项目。他说开车从常州出发，今天可以到达。

　　八百五十公里，说长不长短不短，连日长途跋涉，我真的累了，到了景德镇是五百公里路程，足足开了一整天。我给老甘微信说累了，今天到不了，但是我有个兄弟会赶到现场。

　　同城老板慎重地吩咐我不着急，慢慢来，安全第一，有经理赶到就行。

　　招商工作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工作，天黑时分，在景德镇我找到了一个物流公司旁边的宾馆住下了，设施简陋的宾馆让我对景德镇印象分大打折扣。身有任务，冲了个冷水澡后精神倍爽，加班加点把同城店的招商广告都设计好。

　　半夜建了一个内部筹备工作沟通群，我把招商广告和工作计划，发到群里，大家很踊跃发言，老吴说兄弟啥时候到，老板说这个广告做得好，口号打得很响，老甘说有准备的团队到了，鹏泰百货有希望了……

　　群里炸开了锅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凌晨两点，毫无睡意。老吴说老板对他还可以，晚上吃饭时还喝了两杯，现在憋得慌，要兄弟我快点过去耍一把。

　　等我到了现场，立刻傻眼了。

　　只见三岔路口一栋陈旧的灰白色大楼，门口停满了私家车，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公路对面是一座刚刚修建的楼盘。放眼望去，周围矮小的房屋，哪里有什么消费群？

　　这样的地方开超市，能活下去吗？我心里一万个问号在打转跳跃。

　　”兄弟，你来了？“老吴从屋里走出来，嘴上刁根香烟，眯着眼睛喊我。他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黑不溜秋的家伙。这家伙问：”我们等了你好久了，曾总。“

　　”兄弟辛苦了，不好意思我昨晚在路上休息了一夜，耽搁了时间。“我将车上的橙子搬下来，扛到屋里大厅。

　　大厅里横七竖八摆了几张桌子，椅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里面很几个木工在紧张施工，亮着灯，地上一片狼藉。

　　说实在话，我心里不是很高兴，但是我长途跋涉，脸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心里嘀咕这个老吴，说是很有能力，第一印象都没给超市老板弄好，以后结账领工资一定不愉快。往往超市老板合作，第一印象最关键。

　　”兄弟，我们去那么转转。“老吴眼珠子转得很快，发现老板不在现场，神秘兮兮告诉我去外面聊聊。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了外面的华莱士餐厅，我点了奶茶和辣鸡翅。我是不吃辣，他们啃得欢，听老吴叙述，这里的老板是江西丰城人，大股东，五十多岁，以前做过财务没有开过超市，但是很喜欢对比，不论是人还是其他业务价格。

　　”他再精明，也不如你们湖北人精明。“我放下奶茶杯，笑了笑道。

　　另一个兄弟插了一句：”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三个湖北佬不如一个江西南昌鬼子。“

　　没毛病，这江湖俚语我听了太多了。咱们是出门干活的，不怕老板多么精明，做好分内事就行。

　　老吴这时候介绍这个人是老万，以前一起策划招商的兄弟，在一起很多年，肯定可以搞定这个项目的。他说老板给他们吃的住的都很普通，有点不乐意。

　　我就劝说：”兄弟，我们是出来临时做项目，将就将就算了去。改天我们挣了钱吃好喝好。“

　　老万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问：”你究竟和这个老板熟不熟？“

　　我直言不讳地回答：”不熟，我也是老甘叫来的。“

　　”那好办，你在这里呆两天，然后让我们接手吧，你就拿你该拿的那份。“

　　老吴和老万使了个眼色，将手里的鸡骨头仍进垃圾桶。

　　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我心里暗忖：这两个家伙来者不善啊！

　　”我去一趟卫生间。“我需要放松下，走进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出来佯装很轻松，无所谓的样子。”对，我一直想让兄弟你们挣点钱。“

　　”那你怎么办？“老吴点燃一根红塔山烟，递了一根给老万。

　　老万点燃香烟：”曾总门路广得很。“

　　我顺水推舟地回答：”正好我在江苏有新店要启动，我真没时间来弄这里。“

　　我在打算如何引荐给老板，毕竟这转手的业务不好交接，弄不好鸡飞蛋打一场空。我开始在寻找机会，机会很重要，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事半功倍，不懂抓住机会的人是很难成就大业的。

　　老板一个大家族在这里参与筹备开业，水电工，搬运工，泥瓦工，木工，后勤饭堂人员，都是老板的亲戚，她们个个都有家庭在这里，也就是对超市投入股份。

　　吃饭的地方在超市对面的小区三楼安置房，老板租来住人，三房两厅的房子居然住了十六个人。吃饭分成两桌，全部涌入屋里，满满当当的真叫个热闹。四菜一汤，全是带辣椒的菜，我匆匆扒了两口饭，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紫菜汤，辣得我眼泪直流。我又忍着称赞这晚餐做得好吃，带劲！

　　安排住宿时候，老板给我带到角落一个小屋，一个六平方米的书房改造的卧室。我眉头一皱，说我有朋友在同城，今晚去朋友家休息，明天再搬过来住。

　　老板下意识地瞟了我一眼，知道我的意思，马上表扬我说曾经理那么远过来了，比较辛苦，今晚去宾馆开房间住吧，说罢安排他的外甥给我开个宾馆。三十元一晚的小房间。

　　实在太累了，匆匆洗漱之后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被隔壁两口子暴力吵架惊醒了，我很害怕，第一次遇到这情况。摔杯子，踹门声不住传来。

　　我生怕会出什么事，又不敢出去，也没有房东电话。卷缩被窝里战战兢兢，不知道过了多久，房东才上来解决。

　　次日醒来我一声冷汗，心里想此地不宜久留。次日来到超市，和老板交接清楚，到广告公司把招商条幅，把招聘登记表，招商登记表弄好就说去找客户去了。

　　我们筹备招商工作无非就是找人，培训人，招商，招商引资的重点工作。我还特意夸大工作量说这里招商外租区很大压力，非要三个人合作才招得圆满结束。老板第一次开超市，居然被我分析得佩服。

　　就这样我答应半个月回来一趟，经常去外地找客户。实际上有一半原因是这里吃不好住不惯。

　　在安徽南部商业圈，我的名声很好，客户资源挺多。很多客户都是我打广告招来，当然老吴也清楚，他会天天和我说客户有没有奖励的。

　　这行业，招商经理吃完客户吃老板是很常见的事，谁也不知道今天就发生在我身边。说实在，我是缺钱，但是我有原则底线，我从来不会自己主动去跟客户要钱。

　　我就说老吴，客户会给我们最好，不给的话可不能来硬的。我曾见过很多招商经理被客户出卖，最后坐牢去了。

　　老吴很有办法，两人在办公室弄了一套茶具，天天叫客户来喝茶，就说不同意签合同，等到客户很想合作时候，就叫客户给我打电话，事先老吴跟我说好了，只要客户联系我，就说要茶水费红包钱，最低三千，一人分一千，我负责收钱，晚上一起瓜分。

　　看上去我的任务很简单，实际上我的风险最大，现在微信都是实名制捆绑银行卡，万一到了我账上的金额很多，到时候出问题最先调查的人就是我。而我却没有发觉这个问题严重性，我收钱收的不亦说乎。

　　尝了甜头，我便很热心关注这个同城店筹备，每隔一个星期就回来一趟，开会聚餐。

　　老吴和老万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使是老奸巨猾的老板都发现不了。老板天天忙着盯工程干活，业务一块都是给老吴老万两人去洽谈。他是在遥控指挥，有客户来填表，他就按照表上的内容打电话给湖北黄梅的同行问行情价，比如进场费多少，全年支持费用多少，供货价格多少。

　　超市没有开业之前，土木粉刷工程把整个超市大厅都整的乌烟瘴气，即使带着口罩都无济于事。有时候我看到很多厂家客户来排队填表，环境又是如此浑浊空气的情况下，我动了恻隐之心，想叫他们尽快填表洽谈合作。

　　老吴看出来我的意思，劝我说不着急，咱们是故意不签合同的。你还看不懂我们意思吗？

　　把我叫到卫生间门口，老吴神神秘秘地说：“老曾，我们出门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钱，我们工资有限，就要捞点茶水费。”

　　所谓茶水费，是这个行业不公开的秘密，人尽皆知。就是职能部门的负责人要答应给客户签名或者盖章等程序时候，要收相关的辛苦费喝茶，统称为茶水费。如果客户不懂行情不给茶水费，相应部门的负责人就会设法将这项目卡主，最终合作失败。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老万一直在茶几前面不慌不忙地泡茶，烧水，倒茶，喝茶，喝一口茶，抽一口烟，周而复始。老吴一直在旁边比手势，谈价格，谈到后面时候，就叫客户去隔壁找我。

　　另外一个文员办公室里，我做足了准备严阵以待。心虚的客户见我会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第三者在现场。

　　这时候，我就一句话：“什么时候到账？”

　　接着我就伸出手机，亮出微信收款二维码。当我收到了钱，我马上在我们三个的群聊窗口发收款到账截图，然后老吴就会将烟头甩了，到我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合同，找我填上去，再在找老板签名，盖章，一气呵成。

　　我们就这样配合的天衣无缝，所谓是“雁过拔毛”的方法，果然很凑效。假若客户不肯付款或者是不愿意出这笔“喝茶费”，那我们三人就会找借口下班吃饭去，把他们晾在这里坐凉板凳，吃灰尘。

　　数日下来，钱收到不少，同时也为我的毁灭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我就是觉得钱来得太容易了，不懂珍惜，然后我就要多挣点钱来，甚至想用这点钱去买房子娶老婆等等异想天开。

　　吴老万隔山差五就会叫我回来打牌，因为这里获得了一些不义之财，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金钱不太珍惜。所以我就答应回来玩几把，先是斗地主玩玩的，后面又来打麻将，又来炸金花等等，越玩越大——

　　因为老吴老万合谋联手，两天下来我输了九千块了。回到房间我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他们合伙，为什么我还要和他们赌钱，我不是傻瓜吗？

　　越想越不服气，失眠到天亮，这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网上视频有作弊手法视频，说能赢钱，于是铤而走险在网上购买了透视牌隐形眼镜。

　　那几天我都在外地跑市场，偶尔接点私活，挣点小钱。

　　有一天，一个六安的老板联系我说有个店让我去筹备招商，电话里称兄道弟，好话说了一堆，最终在电话里就把价钱谈妥，开价两万的工资，最终一番拉锯战，讨价还价一万三千块成交。

　　当我赶到六安霍山县时候，一看都傻眼了，竟然是个沐足店的一楼拐角两百平方的位置开个加盟超市。放下行李，我考察周围都是批发茶叶石斛市场，哪里有什么消费群体？

　　也搞不懂老板开这个店什么目的，反正我是出门人，只管拿钱干活。这时候是寒冬腊月，北方呼啸，天寒地冻得穿上羽绒服让我很不习惯。宿舍又在一公里外的安置房，没有空调没有热水，在屋里我如坐针毡。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九零后，浙江南部人，两口子以前在宁波开小店挣了不少钱，然后看准时机卖掉了那个店，一家老小来到六安县城信心十足要开新店。刚刚起步的小老板比较节约，吃住都不是要考虑的地方。

　　看到老板两公婆带个小孩，又带着丈母娘，共同挤在一个房间里，我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嘴上不说，我心里不悦，泡了一杯菊花茶，想了个周全的办法，我说你们一家人都很拥挤，我还是去外面住吧。

　　吃过晚饭，天黑洗澡是个大问题，我是南方来的，一天不洗澡浑身不自在。正想去浴室洗澡，电话响了，接通是老吴打来，他心急火燎地说快来同城，有活动安排，这次还破天荒地给我转账一百块，报销路费。

　　我随即将行李收拾，打车去了同城，路上给这个浙江老板请假，说是去同城那边帮忙三天。

　　天黑时分到了同城，我得先做好计划，必须在我指定的场所来打牌，以免被骗。在老吴老万住的宿舍下面有个金云宾馆。我去开房，老板娘眼睛很尖，看出来我是超市上班搞业务的，不愿意开房爱理不理地给我说客满了。

　　我走出大门，左右眺望居然没有其他宾馆棋牌室，抬头望望楼上窗户一片漆黑，又走进去跟老板娘说好话，说是同学来这里玩牌，不赌钱。

　　宾馆老板娘说你们超市的人住房不讲究卫生，上次开房搞得乌烟瘴气，一屋子垃圾，保洁阿姨都气得哭了。

　　为此我还多支付了二十元卫生费，我心想这笔账也要让老吴老万两人承担。我为这小算盘打的当当响而暗自窃喜。

　　开好房间，进来屋里，我迫不及待关上窗户，叫做财不漏风。接上电源，升起麻将，把麻将逐个逐个做上透视的记号，以便为我打牌时候有利于辨别点数，这也是作弊的一个手法。但是我学艺不精，这招不好使，后面竟然没有任何效果。

　　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戴了隐形眼镜，在扑克牌也做了记号。这叫双保险，准备上半夜打麻将，搞得他们晕晕乎乎的时候，下半夜就打牌，可以将筹码加大，一下就将以前输掉的钱连本带利赢回来。

　　不远处宿舍的老吴老万俩人赢钱尝到了甜头，还想继续赢我的钱，就劝说老板给我们三人预支工资。后面我才知道，其实他们身上都有钱，为啥还要借钱呢？

　　因为他们想把老板也叫来打牌，跟老板打牌最好，赢了可以收现金，输了就赊好账，以后项目做完走了时候欠账也不还了。这是老吴传授我的秘诀，我还是花了一包中华香烟换来的赢钱秘诀。谁知道老板怕老婆，晚上他老婆不让他来，于是就给我们三人各转了两千元钱微信零钱，算是预支工资。

　　约法三章，说要打牌到天亮八点，中途不许散场，否则将赔偿其他两家。老吴老万知道我个头小身体不强壮，准备让我疲劳时浑水摸鱼赢我的钱。谁知道我带来了六罐红牛饮料，两袋槟榔。他们看到槟榔饿狗扑食一般分完了。

　　凭着我的超人技术，一直赢钱，大战到凌晨三点，他们两人的钱都输光了，我一共赢了九万多。到了后半夜，他们一直抽烟，小小的房间，烟熏得我眼泪直流。

　　我又想拖时间，又想走，他们不让我走。就这样，我说不玩牌，改为打麻将，一把一千。

　　我手气很好，打麻将又赢钱，真是奇了怪了。天亮了，我们又困又饿，他们还不想散场的意思，老板一直打电话叫上班。

　　闹铃响了，我心里狂喜，抓起来看看手机：”到点了，不玩了。“

　　”再玩两把，不多，不多，就半个钟。“老吴眯着眼睛，砸吧着嘴巴。

　　”最多两把。“我不耐烦地说。

　　闹铃再次响起，我站起来，把麻将一推：”不打了！“

　　老吴和老万突然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将我包围：”再打，这次来大的，一万一把。“

　　”不打了，我困了，说好了打到八点的。“我下了桌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老万阴着脸将我拦住：”要走可以，把我的钱还给我！“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好像要吃人似得，一脸死灰色。

　　”我赢来的，为什么要退。“我试图评理，殊不知在这情况下，所有约定都是假的。

　　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我也不肯吃亏，准备耗着，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他们输急了眼，说要报警，说我们赌博，要我把十万块钱退给他们。

　　说了报警，我又有点顾虑，万一带到派出所搞坏名声，对我不好。

　　心里打着鼓，我想不对劲，我一共赢了九万多，哪里有十万。于是死活不肯退，就这样僵持着，房间的空气越来越紧张，冷空气凝聚成一起就要结冰。

　　没办法，我又退回椅子上坐着，想到我的家庭，想到我喜欢的女人，想到我未来的大展宏图。没必要跟这两个无赖纠缠，于是协调好退五万，老吴退四万，老万退一万。

　　谁知道老吴的老婆不肯，她发誓说输了八万，说谎话全家死光光。

　　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句话不说，在被窝里睡了一夜的女人，突然插手要我退钱，我只知道男人不好对付，女人更加阴险。

　　老万黑着脸，说要么直接把我做了，然后收拾衣服远走高飞，反正这里没人看过他身份证。

　　我心如被蛇蝎咬了一口，暗暗吃惊：”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真的是名不虚传，今天让老子给遇上了。“

　　老吴点燃一根烟，将麻将摔地上，哗啦一地都是麻将牌。然后老万抓起扑克牌往地上甩：”你去数下，这幅牌有鬼，肯定不够数。“

　　我看到满地是牌，想去拾起来数，无奈老吴将我胳膊抓住。

　　我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我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彻底妥协了，我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就这样，我们继续谈，最后给老吴退了七万八千，给老万退了一万八千。这样的话，我今晚是白玩牌了，一毛钱没挣着，反而折腾了一天一夜。

　　次日躺在床上一天没睡，精神绷紧，脑子里全是昨晚打牌的场景，先是赢了钱然后是退了款。大起大落一样，太过紧张，导致我失眠。

　　老吴和老万两人臭味相投，过了两天又邀我打牌，连扯带拉的，还口口声声地说保管我不会输钱，会借钱给我打牌。

　　奇怪的是，白天我吃了哑巴亏，对着镜子信誓旦旦说不打牌了。可是到了晚上休息好了，又发觉自己很无聊，来到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做什么都没有感觉。心里又想打牌，经不住他们的劝说，我们又去打牌。

　　——我恨自己，明明知道打牌不好，却又会千方百计给我自己找理由，心里想就打这一次，这次打完就戒掉……

　　这晚还算是比较顺利，打到通宵结束，赢了三千块，吃了早餐，我心情很好，睡得很安稳踏实。

　　我就一直想着这样来赌钱，比较快，可以不用上班，就找人赌钱就行，作弊也可以。于是我又突发奇想去学习赌博，因为我老家很多人赌钱，有技术的话可以赢钱，甚至发家致富……

　　这一年冬天，我都无心工作，就想赌钱。吃不好睡不安，我渐渐瘦了，头发也掉了不少，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苍老了许多，连以前的同事都说曾经理像个小老头，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我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

　　所以说，轻而易举得来的去钱是不会珍惜的。不是自己劳动得来的钱会变成折磨人的刑具。

　　同城鹏泰超市终于开业了，我就这样一边回六安市上班，有时候回到同城市帮忙。超市老板都是曾经理长经理短的，很客气很热情。开业后不一样，当我不存在一样。

　　因为开业了，我们工作完成了，老吴老万急着想走，把我拉到角落里，悄悄地说，找老板发工资，我们要去其他地方了。道理上是我们要求他发工资，但是看上去我们是给老甘打工，应该给老甘打招呼才对。打电话老甘却说开业三天后走，今天才第二天，肯定拿不到钱。

　　供应商群里，各商家都纷纷来祝贺超市开业，我特意邀请了几个客户来喝酒吃饭。老客户都是认识的人，他们非但不来，反而话都很少，我便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做玻璃陶瓷的客户，这个客户回复是超市收费用太高，他们会亏本，况且还给了老万老吴两千块钱。

　　我很郁闷，为毛我没有分到？

　　找老吴说事，老吴心不在焉地打哈哈地说叫玻璃陶瓷厂家再付一千给你。我和老万也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早就没有钱花了。

　　我心里想着这家伙不知道瞒着我收了多少黑钱。我再问问洗化厂家，答案是一样，给了老吴老万钱，我心里很不舒服，感觉被人坑了。怪不得老吴老万急着要走，就是要摆脱这些关系。要知道，很多茶水费，是要招商经理走捷径，给一些陈列资源给商家的。

　　我不想那么多，顿时感觉这个鹏泰百货很复杂，很肮脏，于是打开朋友圈把超市开业的朋友圈删除，将老吴老万设置权限。

　　来到办公室，将老板找过来，说明情况，说我们要走了，把工资清算下。

　　老板点燃一根烟，缩在角落里，手里抓着一根笔在纸上涂鸦。过了半响才说：”你们要走，我也没有拉住你，这里是跟你们甘总签合同的，要结账叫他自己来拿钱，我一分不欠他的。“

　　我马上打电话联系老甘，电话都不接我的，回信息说找老板拿钱，他没钱。

　　听到这么一说，心都凉了。

　　一个个过河拆桥，一个个耍赖。

　　最终，到了晚上八点，大家都耗得很饿很累，老板说这样吧，你们写一张收据，等合同到期时候，老甘来结账给你们打款。

　　就这样，我们妥协了，写了一张收据，拍照留下，等待着下个月老甘来结账，以便付工资给我们三人。

　　第二天，湖南老甘居然把我给拉黑了，我找到了老张，老张说他也没有得到一分钱介绍费，所以没办法给我安排……

　　人跟人之间的较量，不单单是技能的比拼，更多的是计谋技巧的对擂。我一向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游戏，我出了大门，把那张所谓的收据，撕得粉碎，抛洒半空，如同清明时节的冥纸。

　　跟往事告一段落，我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南方走去。

　　北风吹过，黄色的银杏叶漫天飞舞，画面很唯美很浪漫。但是给我的印象不佳，因为这里有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桐城师范学校放假了，大街上美女云集，个个打扮得很时髦，看的我心荡神摇有了反应但囊中羞涩。

　　下定决心离开桐城，我望着灰色天空，暗自发誓：下次要擦亮眼睛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谁是人谁是鬼！

　　带上顺风车乘客路过安庆，实属狗血，绕小路上高速那等都是无奈之举，说是看风景却发现两旁都是参差不齐的民房，古朴新式形态各异，大都是一个特点，被路上的尘土染上了一层灰色。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更加离奇的故事来了。

　　刚刚在乡村下完四个乘客，大包小袋的，整台车都轻了一千斤，如释重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油耗终于减少了。又接了一单三个人去黄山市汤口南门景区的。可是得意不了多久。

　　先是在高速公路口，我一不小心把钥匙锁在车里，钱包和手机都在里面，智能车锁无法打开。说出来我有多么焦急，仿佛全世界都将我遗弃，恐惧与黑暗、焦灼与懊恼如满天扑来的魔鬼，那种欲哭无泪的举动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学校的好友小劳。小劳不是导游专业却赛过导游，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上下五千年，都有独到的见识，尤其酷爱古言文。我知道，只要想到这个好友，我就会好运相伴。可不？短短的半小时就将事情解决，那种绝处逢生的解脱，才是最好答案。

　　——我找了收费站工作人员，联系修车开锁的师傅，师傅开一部二手宝马火速赶来，他长得尖嘴猴腮，油头粉脸，金链子可以跟狗链子相比，衣着光鲜有点像掮客。一看我的车就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开锁费。我犹豫不决，等于今天白干了，今天才收入五百块。天色渐晚，我心里着急得要命。最后一咬牙说，好！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还价，怕他做手脚偷车。这是出门必须记住的，我爷爷祖训：人行千里不贪便宜！

　　唯一幸运的是，我的后备厢已经掀开，我的是三厢车，人无法钻入驾驶室。修车师傅束手无策，遂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来另外一个浑身沾满机油灰尘的人，这才像是维修工。瘦的那维修师傅跟这个师傅耳语了一番，便有了动作。瘦个子师傅闪人了，借口说太忙了。我翻了一下白眼：不送！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皱了皱眉头，这个修车师傅说了一句：“怎么粗心大意？”我说是一不小心伸手进去按了一些锁车门键，我又加装了一键升窗。

　　跟我说明了情况：车锁能不用拆锁就不拆，拆了即使是原装钥匙也不好用了。我说没有办法，我太远了，路过安庆，请师傅帮帮忙。乘客一直在电话催我，催的我魂都快掉了！

　　师傅看出来我着急，说不怕，还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要给他半小时。我点头说好，犹如遇到了救星！

　　我跟乘客保证半小时能弄好，然后上高速去接他，送他，我付高速公路费，方才得到乘客的谅解。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修车师傅钻进后备厢，蜷着身子，拆螺丝推开座椅，打开后门，我取出钥匙和手机，犹如获得重生一般欣喜若狂！

　　第一个动作就是打电话给小劳，然后联系乘客，我掏空了钱包付了五百块，这个师傅很厚道，留了二十块给我交过路费。他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此深奥的话，出自一个默默无闻的修车师傅之口，我羞愧难当，枉我读书破万卷。送完乘客，次日我又折回安庆，去了小劳学校里游玩。

　　很多人去学校是为了读书，然而我不是，以前是我不爱好读书，现在是想读书却不能去读书，这人生很无奈，跟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都在后悔以前误了学业。有时，看着别人读书，津津有味的，也是一种快乐。

　　漫步校园，静下来欣赏这座学校，偌大的建筑物就坐落在小城的十字路口，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匠心独运，不得不佩服设计师的鬼斧神工之作。可不？不说林荫小道，不说运动场，不说琴房画室图书馆，单单是教学楼的粉红色就充满了现代感。

　　一脚踏入大门，书香扑鼻，沁人心脾。许多学生从图书室如洪水般涌下来，那都是新发的课本。想想这个情节，记忆特别久远，若不是触景生情，早就无法想起。记得书里写道“书非借不能读也”，我特爱新书，当年情景一样，爱不释手，还用纸将书本包装一番，披上了外衣，然而学习不用功，蹉跎了青春岁月，唉，空留一声叹息！

　　移步换影，绿树环绕包围着的是一栋粉色建筑，乃是教学楼。屋后桃李争芳，房前花草树木点缀得别具一格。这样的教室，举国上下基本大同小异，唯独此处的幽静整洁，实属罕见。走廊与教室，历经寒假多时，均保持一尘不染，即使没有人上课，课桌物都是整齐有序。老师繁忙的身影，谆谆教诲的声音，都会萦绕耳畔。周身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唯独自己是局外人士。

　　画室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国画油画立体画书法等数不胜数，可以说是眼花缭乱，仔细品尝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儿。这些作品均出自得意门生，精挑细选过来的悬挂墙上，在我看来每一幅作品都有神马，灌输了作者的精神灵魂。所以能触摸到作品的心跳，甚至还有温度存在，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亲切感也随之即来，仿佛世界的某个角落，自己也成了画里的景色。

　　即使是墙上的简笔画，我也发现特别可爱漂亮。只可惜，还没有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来学习……

　　运动场偌大一个，空无一人，唯有学生晾晒被子使用。今天阳光灿烂，学生们都忙着开课准备，谁也没有时间去运动场。据说一到下午四点，运动场就会满场。虽然我也喜欢运动，但始终没有那天分，即没有从事这个行业，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健硕的身体，说来惭愧。

　　友人的讲解十分详细周到，堪比导游，言语谈笑之中，我也做了一回学生。正如老师所说，学习的定义很广，在学校是读书，在社会也是读书。社会才是真正的大课堂，能学到的知识更加广泛。那种活到老学到老的哲学，令我更加充满崇敬，只有学习才能进步。凉风吹过，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学习，犹如亡羊补牢，为之不晚是也！

　　重拾旧笔，恍如隔世，如老友相见，感慨良深。

　　又是一天太阳下山，夜如一双大手拉开了黑色的巨幕将乡村掩盖得严严实实。我走在异地他乡的小路上，踩着心跳的频率缓缓行走，聆听着微风吹动草木发出瑟瑟响声，咀嚼着与孤独不同味的往事，一场大梦呵，就这样终结了。

　　或许太多的记忆和伤痛，都不愿意在这个无人记起的夜晚回忆。突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陌生的小镇，没有过多的对白和话语，没有勾心斗角的纷争，淡看云起月落。第一次听见草木生发的声音，如此的真切，好奇妙大自然的力量呵。

　　奔忙了一天，三月的太阳妩媚又婀娜，足够把我的脸颊脖颈晒得灼痛，是我太脆弱了吗？溪水潺潺自山而下，汇聚到脚下的小河脉脉，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啊，却偏偏满脑子是流水行云？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反正特别曲折复杂，新愁旧绪无从说起。书上说，一个花心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痴情的女人，愿意为她付出。一个狠心的女人，身后一定有个深爱她的男人。我不是剧中人，当然无法得知剧中事。今天，我丢掉了清晨的粥，也没有爱上深夜的酒。我两手空空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

　　孤独痛苦如二月蚕，啃噬心如桑叶的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哄好女人很关键，可惜我老师没有教过我，哄女人也是一门学问。娶老婆不容易，哄好一个女人更加关键，这是火车上遇到的老师告诉我的。他说有个特别懒惰的男人，懒惰的程度是可以七天不出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唯一的优点就是哄女人，他得到了懒惰祖师爷的真传，能让女人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为他早上起来挤牙膏，后来他还真娶了个大他三岁的富婆。他把这个离异的富婆调教的十分到位，结婚那天，岳父直接给他三千万嫁妆。

　　对于这类人，生的颗粒无收的长相，收获的却是五谷丰登的爱情。我一声苦笑，同样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你却为何如此突出？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喜欢的人在偷看你，讨厌你的人也在偷看你，你喜欢的人却不想看你。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一座城市，因为一个人而讨厌全世界。这就是宿命啊！古人云：乘船打铁卖豆腐是人生三苦。我比他们还苦十倍八倍。婚姻内外是城墙，里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我最畏惧的就是看到别人结婚吹吹打打场面，听到某某朋友又结婚的故事，听到老朋友在酒吧里流着眼泪唱歌的声音。一听一根烟一听一杯酒，听时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情到深处腿自开，啪到腻时说拜拜。幸好我练得了一身铜皮铁骨，万丛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的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嘛。

　　乡村，夜阑如水。

　　这小镇就是这样安逸宁静到了极致。一个人玩太安静，一群人玩太热闹。白天我沿着小溪而上，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如火一般燃烧，十分美丽。一路上鸟语花香，高大挺拔的苍松翠柏，遮天蔽日的白枫梧桐，浓密繁茂的毛竹红杉；高山陡峭，奇峰怪石直插云霄，一道瀑布自岩石缝隙喷流而下，轰隆隆的水流声回旋耳畔。清风徐徐，闻着淡淡花香，潮湿的水雾不知不觉把自己狠狠地涂抹了一番，我的心也湿漉漉的。

　　我双手插在裤兜，踩着自己长长的淡淡的影子，不经意地抬头，不知何时蹦出来的星星显得很害羞，眨着眼睛在跳跃，仿佛是在期盼人们给她讲故事。一阵微风吹过，我竟然眼眶湿润，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夜晚坐在小板凳上听着爷爷讲故事的。

　　路灯依次点亮，投下橘黄色的光，我轻轻踏过疏离的花影树影，柔软又朦胧的感觉洒了一地。紧张劳累的我变得没心没肺，如此安逸的夜晚却毫无察觉是身处世外桃源也！天然大氧吧，休闲骑行小镇，国家级景区就近在咫尺，我却发现不了美！

　　那个网友一定刚刚落地，紧张的一天让她疲惫，卸下重任和脸上的化妆，她是不是在叹气声里进入梦乡？

　　千山万水的旅程，我们都走累了。上帝赐给人间美酒的时候一定是遗忘了我们，送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变成了毒汁，是谁让我们如此纠结为难，我们不愿意想起不愿意提起……

　　微信提示音响起，又是网友道声晚安，一股暖流涌过心间，习惯这样的问候，不需承诺不需定义，随缘即安好。

　　生活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束紧头发，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