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平分秋色

　　云笺感觉被劫持后的那段路走的很快，而回到原地却似乎花了加倍的时间，当南风葵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有恍如隔世的感叹，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她没有，相反她开始厌恶起这里的一切，包括自己。她不敢想象如果南风葵知道她也是刚才那一出戏里的表演者，会如何处置她。她开始慌乱起来，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再回来。

　　面前灯火繁盛，她坐在马上看着他，即使在这样明亮的背景中，南风葵依然象是刺眼的光束，让她无法不面对，而面对的结果就是让自己也明亮起来，无处躲闪。

　　南风葵的身后还有众多护卫，有一些手上举着已经熄灭的火把，显然都是随他搜索王三未果的。剪秋和其他的女眷也都跟在他们的身后，外围则是整条长乐街观灯的人群。

　　似乎全郑元国的人都来到了这里，观看她的表演，她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她害怕自己成为主演。身后的蒙子归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他停下马，两手从背后拥住她单薄的身体，柔声问道：“云笺，你没事吧？”

　　她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大乱，根本无法说话。

　　蒙子归翻身下马，然后迅速地侧身将她轻轻抱下了马，依然将她掌控在自己的怀抱中，然后就那样将她带到了南风葵的面前。

　　南风葵一直沉默地看着蒙子归做这些事，他的目光自然地在蒙子归和云笺之间移动，他已恢复了冷峻和平静，看不出内心的任何起伏，让云笺怀疑之前当她在王三的马上呼唤他的时候他脸上所出现的那种震撼和剧痛只是她的幻觉。

　　蒙子归首先说道：“葵王爷，子归已经把云笺姑娘追回来了，那个劫持者王三也已经被子归就地处死，请王爷派人去收尸吧。”

　　“不用，那种暴徒死不足惜。蒙将军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南风葵面无表情地说完，微微侧头叫了一声：“剪秋，把你的侍女带回府去吧，本王看她受了不少惊吓。”

　　剪秋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刚想再上前几步，蒙子归出声阻止道：“等一下。”

　　剪秋听到后即停住了脚步，然后询问般地看着蒙子归。

　　蒙子归没有看她，而是面向南风葵，他的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抱着云笺，声音却变的和先前不同，带着恳求的意味。

　　“葵王爷，恕在下鲁莽，想恳求王爷一件事。”

　　南风葵眉毛一挑，双眼有盛光一闪，凝视他道：“蒙将军立了一功，本王自当按功论赏。”

　　“那好，就请王爷将云笺姑娘赏给在下。”

　　身后有一片低低的惊叹声，云笺吃惊地看向蒙子归，蒙子归微微低头对她笑了笑，神情甚是温柔。云笺只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射向她，她下意识地去寻找，于是她看到了南风葵，他正直直地看着她，然后又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蒙子归搂在她肩膀上的手。

　　“云笺是荣妃的贴身侍女，恐怕无法让她出府。蒙将军若喜欢我王府女婢，可择日来挑选一二，本王自当应允。”南风葵淡淡一笑。

　　“可是在下已经喜欢上了云笺姑娘，还请王爷成全。”蒙子归毫不退让。

　　南风葵再次露出浅淡的笑容，说道：“没想到将军会对王府的一个侍女一见钟情，本王一向不喜欢强迫下人，若非云笺自己愿意，本王不会让她出府。”

　　南风葵说完转头看着云笺，脸上笑容却没有退去，显得志在必得。

　　“那好，云笺，你快回王爷的话吧。”蒙子归也转头看着她，随后长乐街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看向她，只那些目光中的温度就足以让她燃成灰烬。

　　云笺只看到蒙子归的目光开始有变化，他很隐蔽地对她摇了摇头。云笺很清楚蒙子归的意图，他是要她拒绝，因为以南风葵的身份，既然说出了这句话，自然不能收回。蒙子归的目的绝不是让她出府，而是希望经此一激，让南风葵有了将她收归己有的念头。南风葵因为袭梦而对蒙子归敌意甚浓，他决不会允许自己再败给蒙子归一次。

　　云笺看了蒙子归一会，猛然转过头，她的目光飞奔向南风葵，就向奔向万尺深崖，然后她轻轻一跃，让面前的和身旁的两个男人都所料不及，无法声援。

　　“王爷，云笺愿意跟将军回去。”她声音和缓，脸色沉寂，有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南风葵的身上，那一瞬间，他一脸惨白地望向她，充满了愤怒，质疑还有一丝忧郁。与此同时蒙子归也转头惊异地望着她，但却更多的是欣喜。

　　云笺的回答无疑让南风葵在一半国人面前失了颜面，因为谁都听出南风葵的意思并不愿意将这个侍女赏给手下。同时她也让蒙子归的安排失了控，云笺离开王府，等于之前他为她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所以只这一句话，她已经让这个国家中拥有最高权势的男人恨她入骨。可是她依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因为她无法面对南风葵，也无法做伤害他的事，她要抓住这样一个机会，退出这场演出，也同时把自己推向了毁灭的边缘。

　　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样行进，或者路本已走到尽头。

　　“王爷，云笺是受到过度惊吓了，请让臣妾先带她回府休息吧。”

　　一直默立在一边的剪秋忽然开口说话，也无形中给了南风葵一条路走。

　　南风葵对剪秋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剪秋得到默许走到蒙子归的面前，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蒙子归对着剪秋微微一笑，自然地松下手，然后将云笺交给了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