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板的礼物

　　其实不用蓝绍泽吩咐，光妮娜留下的未输完的新品单子，凌随心就不得不加班。要不是小翠发了十条艾特她的微博，让她从电脑上转开视线，她都没发现整层楼都已经空了。她打开那十条微博，居然内容一模一样，是她们不久前在百货商店看到的一款施华洛世奇水晶手表的网络营销活动，转发那条活动微博并且艾特一位好友，就有机会获得那个手表。凌随心点了一下艾特标记，屏幕显示的是最近联系人页面，排在第一个的是JOE，这才想起原来JOE离开后，她就没有碰过微博，也从此失去联系。

　　她的手指放在那三个英文字母上，直到屏幕都快被捂热了，她才下了决心，一连转发了二十条那个微博，也艾特了JOE二十次。

　　也许是这个决定耗费了她太多心力，忽然觉得肚子很饿，拿起电话准备叫外卖，忽然看见蓝绍泽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虽然离她的座位有一段距离，但因为大堂内一个人都没有，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关系，他低头看手机的侧面看的非常清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电话，走到玻璃门外，敲了敲门，听见蓝绍泽说：“进来。”后她推开门，站在门口低声问：“蓝总，我准备叫外卖，要给你带一份吗？”

　　他的手指不停地点击着手机屏幕，做的太专心，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她站着等了好一会，正在后悔不该多事的时候，他微微抬了一下头说：“不用了。”

　　有了答复她倒不用再尴尬地不知进退了，转身想走，听到他又在身后说：“不用叫外卖，出去吃吧。”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和她一起出去吃，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和老板单独吃饭，找了个借口说：“我还有很多单子要做，叫外卖比较省时间。”

　　“就在楼下吃碗面条，不会花很多时间。”

　　蓝绍泽从抽屉里拿出BV手包，走到她身边，反手关了门，这种情形她已经无法再拒绝，去往电梯的门就在蓝绍泽办公室旁边，看见蓝绍泽已经往那个方向走，只好跟过去。

　　这幢楼的对面有一排餐饮店，其中有不少以面食为特色的，蓝绍泽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选了一家走进去。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面店里人很少，蓝绍泽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打开菜单指着里面的一页对她说：“这些都是辣的，你应该喜欢。”

　　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口味，蓝绍泽已经提前说出了答案：“上次在防损那里听过你和沙飞的电话录音，沙飞说你喜欢吃水煮鱼，所以知道你爱吃辣。”

　　虽然知道那次他跟踪她，但并不知道他们还监听过她的电话，她相信蓝绍泽绝对不是口误，他不想瞒她，她用极轻的声音说：“谢谢。”他正翻着面单，听到这句时停了下来，抬起头，眉眼一斜，表示自己的疑问。

　　“防损监听我，还有你跟踪我，都是吕总的意思吧，谢谢你在老板的压力下还愿意相信我，并且说服吕总再去试探那五个人。”

　　他很有兴趣地交叉双手，平视着她。“还有没有其他推理，一起说出来。”

　　“你给他们五个人开会时说吕总怀疑我，米兰还说过你为了保我和吕总发生争执，这些都是你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吧，为的是让妮娜放松警惕，再次将单品信息告诉沙飞。”

　　“前面一句没错，但为了保你和吕总发生争执不是烟雾弹。”

　　他说完这句招手将服务员叫了过来，报了两种面的名字，而她陷入了他的陷阱，一直在思索他点到为止的这句话的意思，想的太专注，连服务员送面过来都不知道，他把面碗推到她面前，浓烈的鲜辣热气让她还未入口已呛的咳嗽起来。

　　“你也不是很能吃辣嘛，看来沙飞并不了解你。”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嘲讽的口气，但还是很不满，于是用大口吃着面条的方式进行回击。

　　他微微一笑，低头吃面，直到一碗面都吃完，才抬起头，很突然地问：“上次COSTA咖啡店失约的人原谅你了吗？”

　　她的手一震，少许红色的汤汁溅到手腕上，滚烫的温度让她低叫了一声，蓝绍泽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迅速拿起面前的冰水杯，擦去油渍后，将水轻轻倒在她的皮肤上，有透骨的凉意绕过手腕，心中有些东西涌动，离他太近，怕露出端倪，于是抽出手，将水迹擦干。

　　“没再联系。”

　　“那你岂不是很受伤？”

　　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容让她很不快，于是决定反击。

　　“蓝总，听小翠说那天晚上你约她出去问了很多我的私事，作为一个VP，在外人面前对下属隐私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岂不是很失身份？”

　　他又为自己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后将纸揉成一团。

　　“在我面前，你没有隐私。”他慢慢说完，也不问她吃完没有，站起来去帐台结账。这里的面都是二三十块钱一碗，味道相当不错，凌随心很想吃干净再走，但看到蓝绍泽买完单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不好意思继续坐在那里，于是也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后跟了过去。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凌随心转弯进了采购区域，蓝绍泽则一路走进VP办公室，但刚坐下不久，凌随心就推门进来，将三张十元纸币放在他桌上，他抬眼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地解释：“刚才的面钱。”

　　他一愣，随即很平静地将钱放进BV手包内，又从里面拿出两个一元硬币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也一愣，看了他一眼。

　　“找你的。”

　　她“哦”了一声，将硬币放进口袋，刚想走，蓝绍泽又说：“等一下，这个给你。”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长形的黑色塑料盒，放在刚刚硬币的位置上。

　　她狐疑地拿起来，打开盒盖，低叫了一声，正是她和小翠都很喜欢的施华洛世奇新上市的水晶手表。

　　“是送给我吗？”突然收到他的礼物，碰巧还是很合心意的礼物，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对。”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他转动鼠标，电脑屏幕亮了起来，他看着电脑淡淡地回答：“为了让你不再烦我。”

　　她楞了下，想问为什么，他已侧过头，皱起眉头，显的很不耐烦。“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忙，请你出去好吗？”说完把视线转回到电脑上，并再不受其他东西影响。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脸上慢慢有点发热，见他眼角开始移向自己，心里一慌，紧握着表盒转身跑了出去，快到座位的时候听到熟悉的手机音乐，那是她为小翠特设的铃声，小翠说：“后天是我生日，我男朋友要和我两个人吃饭，我们改约明天吧，你要还债，不用买礼物了，买支花就行。”

　　以前每逢两人生日，都是一起吃饭为对方庆祝的，今年情况有所不同，小翠有了男朋友，正日子自然是和男朋友一起过，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听到“礼物”两个字时她的脸竟然热的发烫，小翠见她半天没说话，在那边问：“出什么事了？”

　　“小翠，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公司里的男性高管送礼物给女下属，是不是代表他喜欢那个女孩子？”

　　小翠“咦”了一声，凌随心忙先堵住她的问题：“不是我，是和我挺要好的IT部门的一个女同事，今天她的老板送了她一个手表，她跑来问我这个问题，我没这方面的经验，给不了她什么有用的意见，正好你说到礼物，想起你对男人比较有研究，所以向你咨询一下。”

　　“问我就问对人了，这个问题我曾经策划过一个专题，采访了不少外企男性高管，答案可能会让你这个同事失望的。”

　　凌随心有些失落地问：“他们都怎么说？”

　　“男老板送礼物给女下属，绝大部分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拉拢人心，比如得力的助理生日，成绩好的业务想跳槽，还有当了自己替罪羊后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如果是男下属，男高管们通常会用喝酒谈心的方式加以安抚，而对待女下属最惯用的方式就是送礼物。”

　　“那要是这三种情况都不是呢？”

　　“如果女下属年轻貌美，男高管如狼似虎，喜欢上她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你得提醒她这种喜欢可不是偶像剧里演的那种，那不是爱，只是性。”

　　凌随心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眼，觉得这种情况更加不可能。

　　“送你女同事礼物的不会是蓝绍泽吧？”

　　突然出现的那三个字让她拿着手机的手一震，手机差点脱手。“不是蓝绍泽，是IT部门的总监。”

　　“如果不是蓝绍泽的话，还有点可能。”

　　“为什么蓝绍泽就不可能呢？”她觉得心里一阵空落的难受，像个落水者遥望着船上的水手，奋力问出这个问题。

　　“你比我更了解蓝绍泽，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又自视很高，除非你那个女同事赛过林志玲范冰冰什么的，否则怎么入的了他的眼？对了，那个桑竹倒是像他喜欢的类型。”

　　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唇边左右移动，不小心手指一滑，滑进了口中，指尖传来一阵疼痛，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随心，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在办公室加班，刚看到老板一个邮件，我得先做他交代的工作，明天见面聊吧。”

　　凌随心挂了电话后，情绪越来越混乱，却又非常不愿意去整理，匆匆关了电脑，强忍着不去看灯亮的方向，像做了错事一般快步跑出办公室。

　　以为离开他和有他的办公室，应该能恢复正常，但没想到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走进那幢楼后，连日来混乱的感觉再次出现。

　　浑浑噩噩地捱到午饭时间，想起小翠要她送花的事，小翠的意思是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送一支路边买的康乃馨就行，但她说为了让她的同事知道不止一个男孩子在追她，一定要让花店送到她公司去，小翠被她的话逗的很开心，现在不是情人节，康乃馨也不是很贵，就随她去了。

　　离公司两站路的地方有一家叫“花漾”的花店，每天早晨坐公交车路过那个地方都看到很多人在里面选花，午休时间一到，顾不得吃饭，先坐车到那里，康乃馨买的人不多，店主放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她蹲在那里正选品种和包装纸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老板，我想要这束向日葵，但包装纸要用包玫瑰的那种带桑叶图案的可以吗？”

　　“可以啊。”

　　“这是收货人的名片，今天下午必须送到。”

　　“正东商城啊，没问题，马上就帮你送过去。”老板笑着说：“是送给男朋友吗，这么用心搭配。”

　　“是啊。”女孩子很大方地回答。

　　本来以为是碰巧声音相似，正想转身去看一下说话的人长的什么样，听到“正东商城”几个字后马上把自己藏的更深一点，因为她确定那人是桑竹。她和桑竹平时在公司里只是和市场部开营销会议上会见到，印象中几乎没说过话，但桑竹给她感觉是个很高傲，很难接近的人，为免除打招呼的麻烦，她又向角落深处移动了一寸，想等桑竹离开后再站起来。

　　但桑竹还在那里问：“有生日卡吗？”

　　“有的，你选一张吧，会帮你夹在花里一起送到的。”

　　随后听到有写字的声音，然后是付钱找钱，足足过了一刻钟，桑竹才离开，凌随心蹲的脚都麻了，站起来时一个趔趄，本能让她一把抓住身边一个人的衣袖，等到站稳后才想起要去道歉，刚说了一句“对不起”，看到那个人对她笑了起来。

　　“凌随心，这么巧。”

　　她觉得他很面熟，估计是哪个供应商的老板，偶尔来过一次，但实在想不起来是哪家的了。

　　“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他笑了起来，推了推黑边眼镜，动作斯文而优雅，她马上想起他是谁了。

　　“薛先生，真的很巧，您也来买花吗？”

　　“是的，想给一个下属送样礼物，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不过正在想送花可能会让女孩子误会，这么巧遇到你能否请你帮个忙，陪我去对面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

　　自从在日月光不欢而散后，薛家明没有联系过她，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说完那番话后，薛家明和张阿姨的脸色都很难看，而她那么做也等于是在告诉他，她对他不满意。

　　所以当她刚想起他是谁时有一些尴尬，没想到薛家明毫无芥蒂地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让她轻松了很多，付了康乃馨的花钱，留下小翠的送货地址后，就跟着薛家明进了对面的百货商店。

　　薛家明好像很急着要在今天买下这份礼物，走进一楼看到一个手表品牌正在做推广活动，马上指着最中间陈列位置上的一款问：“这个手表怎么样？”

　　看到凌随心神色不对，探询地问：“你觉得不合适吗？”

　　那个做推广活动的手表品牌是施华洛世奇，而薛家明手指的那个就是为了得到赠品而在微博转发过二十次，碰巧之后蓝绍泽送给她的那一款，她现在才知道，这款手表的名字叫“月亮之光”。

　　“薛先生，我可以先问个问题吗？”

　　“请说。”薛家明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女下属？”

　　“是我疏忽，让你帮着挑礼物，确实应该先把情况给你讲清楚。上次有说过我在房地产公司做销售，公司内部争斗很厉害，我需要找一些能帮我做事又和我一条心的下属，这个女孩子向我保证不管我在哪个部门，甚至我去其他公司，都会跟着我这个老板。为了稳定这些人的心，给女下属送礼物是种很有效的手段。”

　　凌随心脸上的变化非常明显，薛家明显然误会了她的这种变化，因为他接着说：“看得出你为人很单纯，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心思太复杂，以后等你在公司里升到一定职位时，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手表，我们再去别的楼层看看吧。”

　　“不用了，如果是刚刚你说的那种情况，送这个表最合适不过了。”薛家明依然把她说这话时那种忧伤的神情当成了对他的成见，于是在买下这个手表后提出一起吃午饭，她说上班时间快到了，得赶回公司上班，然后又拒绝了他开车送她的要求。

　　薛家明也不勉强，只是在她说了“再见”后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随心，我原本第二天就想约你吃饭的，但不巧出差了半个月，回来后妈妈生病住院，所以一直没和你联系，你不要误解。”

　　她一开始没弄明白这句“你不要误解”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想就明白过来，他把那次日月光的见面看成是正式的相亲，按照相亲流程，如果男方有意继续交往，之后就会打电话给女方约再次见面，如果一直没有打这个电话，也就是说明男方对她完全没有感觉，他说了这么多就是在向她解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约她不是因为对她不满意，而是事出有因。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迷惑的样子，不得不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笑场，那次相亲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从来没认为和你算是相过亲的，希望你也忘了这回事。对了，邱阿姨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腿骨折，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我跟舅妈说下，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她。我要上班了，下次有空聊。”她转身就走，但没想到他在她身后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们在那次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她诧异地转过身，“是什么时候？”

　　“我在你这里买过十台GE双开门冰箱，我是你的贵人。”他轻笑一声，很满意终于让她认真地看着自己了。

　　“原来是你啊，真是太巧了。”

　　“是很巧，我本来根本不会去相亲，但听妈妈说你是正东的家电采购，问了你的名字后确定你就是和我通过电话的那位凌小姐，我很想见见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既甜美又干练的正东采购，所以才答应去的。本来打算打电话约你这个周末见面，很巧今天遇到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这么一说实在是太有缘分了。”两人一起大笑，她发现有路人听到她对一个男人说“有缘分”时回过头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薛家明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你要是不想被围观，就跟我上车，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没法再说拒绝的话，只好被他带着向他要去的方向走。

　　薛家明不仅让她乖乖地上了车，还让她答应了周末见面，她发现虽然薛家明的外表温润如玉，但骨子里有些霸道，这一点和蓝绍泽很像，当她意识到不该将认识的男人都和蓝绍泽做比较时非常慌乱，因为那意味着蓝绍泽已经在她的意识里根深蒂固，并且出入自由。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在楼下“全家”买了一个盒饭，提着袋子走出电梯时正看到衣服背后写着“花漾”店名的送货员在问总台的琳达：“送给蓝绍泽先生的花，请通知他来签收。”花漾的送货员是正东的常客，和琳达很熟悉，所以相当了解这里的规矩。

　　琳达拿起分机问了几句后放下电话说：“蓝总正忙着，我代他签收吧。”

　　凌随心看着送货员离开后走到琳达面前问：“今天是蓝总生日吗？”

　　“不知道啊，让我查下。”

　　人事部因为人手不够，有时候会让总台帮着做一些文字工作，琳达这里有人事登记资料，她打开一个文档找了一会后兴奋地回答：“没错，6月19日，就是今天。人家都是女孩子生日时有男人送花，到我们蓝总这里，居然倒过来女孩子给他送花，他实在人气太旺了。”

　　“你为什么确定是女孩子？”

　　琳达为她这个白痴问题差点笑的掉到桌子底下去。“随心，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腐女啊，居然认为有男人在蓝总生日的时候给他送花，虽然现在流行这个，不过从信封上的字迹看是个女人。”

　　凌随心看了一眼信封，虽然她并不熟悉桑竹的字迹，但在她付钱的时候曾因为好奇特意看过放在老板手边准备送出去的那束向日葵，还有包装纸上的桑叶图案也让她过目不忘，当时她以为这花是给吕智强的，还很八卦的想去吕智强秘书那里打听一下是否是今天生日，当一进门听到送货员说出“蓝绍泽”的名字时，她站立不稳，倒退了半步。

　　“我替你送进去吧。”

　　“那谢谢了，蓝总正在吕总办公室开会，他交代把花放他桌子上就行。”

　　凌随心点点头，拿着花边走边数，一共二十八朵，正好是蓝绍泽的年龄，她今天两次发现自己看人失误，原来桑竹不止有高傲和难以接近的外表，遇到喜欢的男人，她也会有小女人的浪漫和用心。

　　她走进蓝绍泽办公室，将有桑叶图案包装纸的向日葵和生日卡一起放在他的桌上，中午因为出去买花，所以肩上挎着手提包，放下花后，她从包里拿出黑色盒子的施华洛世奇手表，放在向日葵的旁边。

　　做完这些，转身想离开，看到蓝绍泽正静静地靠在门边看着她。

　　蓝绍泽慢慢走到她面前，凌随心按着胸口低低地叫了一声“蓝总”。

　　“你在干什么？”

　　她以为他误会在动他的东西，解释道：“我刚从门口走过来，琳达让我帮忙把花放你桌子上，说是你交代的。”

　　“我没有说花，”他伸长手臂，将花旁那个黑色盒子拿在手上，因为这个动作，他身体前倾，几乎贴到她身上，烟草味香水的气息占满鼻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感觉她像是个入侵者，而被侵略的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踏入。她想离开他的房间，但他将手表盒子竖直放在她眼前，逼迫她正视。

　　“我说的是这个。”

　　他声音低沉，神情淡淡，看不出是对她将礼物退回来有不满，还仅仅只是一句普通的疑问。

　　“蓝总，对不起，我是想当面还给你的，看见你不在，所以想先放在这里，等你回来后再进来向你解释。”

　　“解释什么？”她背靠着办公桌，无法后退，而他似乎没有发现两人已过了肢体安全距离，不紧不慢地问，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口的震动，她的心跳的很快，幸好那些话在薛家明的车上已演练过几遍，在如此紧张的心情下依然说的有条不紊。

　　“昨天我没有弄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现在明白了，我把礼物还给你，是想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不会害你，也不会转投别人的团队。”

　　他目光不变地停留在她脸上，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她这些话，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我送这个给你，是为了拉拢你，让你死心塌地地做我的走狗。”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有大颗的眼泪连续落下来，她原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在他面前流泪，这比知道他的秘密更让她心惊，当她在一个固定的对象面前持续地软弱，那说明他正是那个让她软弱的缘由。

　　而此刻他也有些迷惑，好像每次她的泪水对他都能奏效，让他再说不出狠话。

　　“现在是你在指责我，为什么是你哭？”他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来，还没递到她手上，她猛地转身向外跑去，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

　　“居然耍性子，凌随心，给我回来。”她用“砰”的一声关门声很好地回答了他的这句话。

　　他狠狠瞪了一眼手上的手表盒，然后拉开最下面的抽屉，用力扔了进去。关上抽屉，转回来时正好看到桌子中央的向日葵，这才想起应该和桑竹说声谢谢。

　　桑竹像是预料到他会来，已经买好了星巴克的焦糖玛奇朵，他一坐下，就把咖啡推到他面前。

　　“谢谢你的向日葵，还有焦糖玛奇朵，”他举起咖啡杯，想对她笑一笑，但心里还在想着凌随心的事，没能笑出来。

　　“你喜欢的东西我一样都没忘。”

　　“谢谢。”

　　“除了谢谢你就不会说别的话了？”桑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晚上去哪里？”

　　“你定吧，以前我们一起庆祝生日的时候，这些事都是你做主的，现在也一样。”

　　最后这一句让桑竹喜笑颜开，抬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飞快地站起来吻了吻他的脸，他终于笑了起来。

　　“总算看到你笑了，进来时一张脸真叫黑，哪个不识相的下属又惹我们蓝总生气了？”

　　“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有了。”

　　他对凌随心退回礼物，胡乱猜忌，还有那种貌似委屈的眼泪，以及最后的耍性子举动都让他很生气，他以为这么多年的职场经历早就让他对情绪的把握做到了随心所欲，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多年的修为被一个凌随心全部摧毁，不知道该痛心还是该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