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建南慧眼识疑2
书名:古城的黎明时刻作者名:丁以能本章字数:4109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37
杜子春脸刷地涨红了,勃然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周金水冷静了下情绪,态度缓和地说:“杜师傅,你坐下,別激动,你听我说。有人说你为什么对胡景秋好?替她说话?是因为你老婆得肺结核病时,她接济过你一笔钱,有这事吗?
杜子春一听吃惊不小,急了:“啊?这……”
周金水紧追不舍,诘问道:“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杜子春沉思片刻,毫不犹豫地说:“有!可我并不是因为这事而包庇她!我是工人阶级,我凭良心说话,胡工程师她确实是个好人。这全水厂的人都有目共睹!”
周金水默默地点点头,又问:“杜师傅,我还问你一件事,有人说你为什么对李二柱老是不满,有成见,就是因为你们俩曾经吵过嘴打过架,你吃了亏,你一直还在记着私仇,耿耿于怀,所以才……”
杜子春听不下去了,满脸肌肉急速地跳了跳,不敢相信地看看周金水,冷笑笑说:“周副主任,这些话你也相信?你把我杜子春当什么人了?”说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院的抢救室里,抢救杜小兰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医生在缝合伤口,护士在收拾器械、纱布。看得出手术很顺利。不过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手术,只能是伤口清创缝合。关键是她来时逞昏迷状态,这才让所有的人着了急。现在好了,人清醒了,伤口也缝合好了,并无大碍。
然而,一直等在抢救室外的文建南还不知道里面情况,所以他仍然着急地在门外来回地踱着步。
这时,周莉萍满脸激动地从里面推门出来,忙不迭地告诉他说:“建南,她脱险了,小兰她脱离危险了。”
焦急着的文建南一听,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伸手忘情地握住周莉萍手。
突然到来的幸福,使得周莉萍象被一股热浪击倒,她心跳加快,满脸绯红,无力地抬起了头,刚好正对着文建南伸过来的脸,两束闪着电光石火的目光相遇……
又是一天过去,坐落在弋矶山腰的齐阳市人民医院,被淡雅的江雾笼罩着,象贵夫人披挂着薄薄的纱巾伫立在江边,虚无飘渺,若隐若现。仿佛蓬莱仙阁的海市蜃楼。这就是原来的教会医院,现在的市人民医院。几幢欧式建筑错落有致地撒落在山顶和山腰,红顶红瓦,掩映在一片葱绿之中。杜小兰住的外料病房,在半山腰的一幢三层楼的20病房。杜小兰神志清醒地躺在病床上,头上一侧巴着一块大纱布。
病床边站着文建南、周金水和杜子春。杜子春剥了一根香蕉让她吃后问她:“孩子,是谁害的你?你看清了吗?”
小兰咽下最后一口香蕉,想了想说:“没看清,好像是个女的。”
周金水、文建南听后同时一惊:“女的?”
杜小兰点点头,说:“对!是女的。”
周金水立刻问道:“她长得什么样?多大年岁数?”
杜小兰摇摇头,说“天黑了,没看清。”
周金水马上又问:“她个子有多高?。”
杜小兰说不出具体数字,顺口说道:“好像跟胡阿姨差不多高。”
杜子春马上制止:“小兰,你没看清不要乱说。”
杜小兰认真地:“我只说她个子跟胡阿姨差不多高。”
文建南皱起了眉头,陷入深思,心里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金水立刻兴味盎然,说:“你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了。”军管会的会议室里,唇枪舌剑,文建南和周金水的一场论战又在激烈地进行。
周金水满脸激奋,下结论地说:“问题很清楚了,敌人不仅要断水而且还要炸掉水厂。老文,我们不能再等待、再温情主义了。要赶紧行动,行动!否则我们就要失去民心,连自己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不会抽烟的文建南也学疑抽起烟来,他猛抽一口,呛得直咳嗽,咳后坚定说:“不!这事决不会这么简单,我们一定要冷静,要慎重!”。
刘志祥被搞糊涂了,一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向文建伸出手说:“文主任,你也给我一支烟。”
文建南疑惑地望望他:“你怎么也抽烟了?”
刘志祥不置可否地说:“我真要被这迷魂阵搞糊涂了。”
周金水十分肯定地说“一点也不糊涂,阶级敌人已狗急跳墙了。”
刘志祥狐疑地望望他:“你当真以为阶级敌人就是胡景秋和张士谦吗?”
周金水一锤定音地说:“你还有什么疑义吗?一个放火,一个杀人,两人配合得多么默契,多么天衣无缝啊!”
刘志祥一下子急了起来:“我不同意你这判断!文主任,你说呢?”
文建南虽然已胸有成竹,但他为了搞清周金水的进一步想法,他故意顺着周金水的意思说道:“我现在能说什么呢?我能否定別人的怀疑权吗?我到想听听周副主任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周金水立刻毫不客气地说:“我的下一步打算很简单,立即拘留胡景秋和张士谦。”
文建南望着他宛尔地一笑说:“拘留起他们俩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就天下太平了?你有把握吗?”
周金水十分肯定地说:“起码给暗藏的敌人一个迎头痛击。”
文建南不再是听之任之了,他立刻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不,那样我们就正中了敌人计,就会立即出现全市断水,齐阳就会真的因此而大乱!”他句句中的,字字铿锵,切中要害,使周金水一下子好像清醒了些。
周金水望望文建南,试探地说道:“那依你的意见呢?是要把李二柱逮起来,还有那个王玫也要逮起来?”
文建南立刻摇摇头说“不!他们不逮!还有那些小罗罗,一个都不逮。让他们充分表演,引出幕后的大鱼。”
周金水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他也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间的高一夫家,也热闹得很,高一夫正在秘密接待他地下的各路人马。他向姚成和高二六暗授机密后就在等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干女儿,实际上他的情人、他的红颜知已王玫。
儒林街上空无一人,鬼火似的路灯发出幽暗的光亮。高府黑漆大门紧闭着,只的边上留着一扇小门。小门也紧闭着。
一身黑衣帽的王玫悄悄从黑暗中走来,在紧闭的小门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小门开了一条缝,王玫蛇一样地钻了进去,轻车熟道地来到高一夫身边,向他秘密地汇报着她的工作。
同一时间的市军管会里。会已开完,看来意见不完全统一。三人在各想着各人的心思。文建南和刘志祥看法基本一致,独有周金水保留着自己的意见。
此时,他睹气地站在窗口,心里在想:你干你的我干我的,谁对谁错最后看结果吧……
刘志祥不会抽烟,被呛得连连咳嗽。他不抽了,剩下的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文建南坐在桌边继续在默默地抽着烟,其实他也不会抽烟,是进城后,负担太重,工作压力太大,他想分散分散忧愁学着抽的。现在他突然好像觉得抽烟确实有好处:能压抑住自己许多焦躁的情绪,帮助自己拓展了思路,让他在烟雾弥漫中想出了许多对策,明白了许多事情是急不得的。比如对老周的一套做法就急不得,只能因势利导,让事实说话。
感到欣慰的是,胡景秋在他做了工作后,思想情绪有了很大转变。即使周金水对她有那么大的误解、伤害,使她感到很委曲,但她还是听了文建南的劝说以大局为重,从委曲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真是一个好同志,她现在就在家中把刘志祥在勘察时画的那张龙飞凤舞的草图,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按照比例再重新画了一张新图。这样,在下一步的工作中就有图可依了。胡景秋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工程师,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她画的这张新图,虽然不那么完美无缺,但大概有个样子,有个框架。
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文建南派了两名解放军战士在她家门外站冈。
在与敌人的明争暗斗中,文件建南度日如年。此起彼伏的断水压力使得他真有真有些无所适从了。特別是他和周金水的意见不一,行动不一,依靠的对象不一,给他们的工作带来许多不必要的困难和障碍——内耗。他心急如梦,但他却又“火”不得,更“急”不得。他只能一次次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但原则问题他绝不能妥协,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一定要搞清,是非要分明。否则他就无法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场上要刺刀见红,现在就是我们俩思想上刺刀见红的时候了,他找了个机会,开诚布公,十分坦率地告诉他说:“老周,我还是那句老话,先不要慌着下结论,包括张士谦,还有王玫都不要先入为主。”
周金水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认为火不是张士谦放的?”
文建南极力反对他这种偏听偏信,反驳他说:“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引火烧身。”
周金水从鼻孔“哼”了声说:“这叫苦肉计!懂吗?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文建南不可理喻地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不和你争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转头对刘志祥说:“志祥,先把张会计给送回家去。”
周金水气呼呼地说:“不用了,我已让护厂队把他控制起来了!”
文建南闻声大吃一惊:“啊?你……”
齐阳自来水厂的小礼堂里,灯火通明,人多嘴杂,一片混乱。
李二柱鼓动一群不明真相的工人正在开着张士谦的批斗会。
张士谦被五花大绑地捆着,站在小礼堂的中间。四周围着一群人,阴阳怪气,七嘴八舌。看得出真心开着张士谦批斗会的人小,来看热闹的人多。
不一会,从小礼堂外悄悄地进来几个人,他们是杜子春、方师傅,邢师傅,他们鱼贯而入,一声不吭地坐到人群中。
李二柱看到他们来了,不由得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心想:这个批斗会很隐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些都是他不受欢迎的人……但李二为了不使批斗会受到影响,也为了不使批斗会冷场,他旁若无人地不断地煸动着大家:“工友们,我们厂暗藏的阶级敌人终于落入人民的法网了。看!就是他昨天晚上点着他们家附近的一间草屋,给敌机发信号的。”
马成功第一个大声随声附和道:“对!就是他!阴险得很,不避邪疑,烧了自的房子附近的一间草屋,给敌机发信号,丢下两颗大炸弹,制造恐慌,扰乱民心。这样他以为別人就不会怀疑他。多狡猾啊!但是再狡猾的敌人也蒙蔽我们工作阶级的眼睛。他就是被我和牛四虎同志发现的。”
牛四虎立刻大声喊道:“对!他被我们抓了个现行,他还不承认!告诉你!我们工人阶级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是赖不掉的。”
“对!”马成功跟着鼓动道:“这家伙太坏了,你们说他该不该打?”
牛四虎马上响应,喊道:“该打!打死这个暗藏的敌特分子!”
几个穿着水厂工作服的特务一阵呐喊,冲向张士谦,举拳欲打。
坐在人群的杜子春,一直沉默不语,静观默察,这时看他们真的要打张会计了,突然一骨碌跳起,大声喝道:“住手!谁敢?没王法了!”
这时,得知李二柱在批斗张士谦的文建南带着周金水和刘志祥正在匆匆赶来。
一路上他们还在争执。周金水始终坚持他的观点,一边走一边嘀嘀不休地说:“不要紧!象张士谦这样的有历史问题的人触及触及他有好处。”
文建南回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说:“老周!你再这样偏激真要出事的!”
周金水也不示弱,立刻回敬他一句,说:“老文!象你那样温情主义,敌我不分我看更要出大事。”
两人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两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气鼓鼓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