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大意失图1
书名:古城的黎明时刻作者名:丁以能本章字数:3274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37
1949年2月,春寒料峭,大地还沉浸在天灾人祸交加的无比痛苦之中,寒风凛冽,树木呜咽,鸟儿在无边无垠的苍穹中奋力扑击着它那支离破碎的枯树叶似的翅膀,发出一声声让人心碎的哀鸣。苍穹之下,大江之上,风声鹤唳,浊浪排空,一片片乌云在空中赛马似奔驰,它们好像也在躲避一场灭顶之灾。长江北岸的无为段,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之中。在无数的众村落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破败的屋脊都是用稻草铺成的,岁月的洗礼,风吹日晒,一个个像成了黑漆漆的乌龟壳。在一片乌龟壳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乌龟壳下的农户家的堂屋里,破旧的八仙桌上面,铺陈着一张硕大的军事地图,一根小木棍在上面缓慢而慎重地滑动着。慢慢地停下了,手持木棍是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痩弱的身材,长长的脸,两眼炯炯有神。由于决战前夕几夜没合眼,整个身心都显得有些疲惫。他就是此次长江前线中段总指挥肖可。他和其他几位领导交换了下眼色,对身边的指挥参谋一颌首,参谋转身跑出,接着江边三颗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照亮夜空,照亮江面,顿时万炮齐鸣,惊天动地。接着炮声和硝烟弥漫着整个北岸,整个江面。炮弹飞出的亮光照出无数高抬的炮口,源源不断地吐出呼啸的炮弹,连成一线,一发不可收拾。山呼海啸,惊天动地。
炮声隆隆声中,奇迹出现了,江北一线,树木掩映的树丛中,河沟港汉中,江滩的伪装棚里,神出鬼没地冲出无数条大小船只,无数解放军,船工,像从天上掉下,像从地中冒出,黑压压地拥向大江。立刻江面千帆竟发,万舟竞渡。整个大江上空,电闪雷鸣,流星似火。无数炮弹的轨迹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织成一张张变幻莫测的彩色大网。在亮如白昼的大网下,竞渡的木帆船上,某部先锋团团长文建南正在指挥着战士奋力划浆。先锋团政委周金水抱着机枪立在船头,向江南岸敌人扫射。
帆绳被打断,一战士奋力揪住断绳,中弹倒入江中。大帆欲坠,又一战士冲上,中弹倒在舱板上。通讯员刘志祥冲上,坠下的大帆又慢慢升起。
军医周莉萍,一位英姿飒爽的解放军女战士,豆蔻年华,青春飞扬,不顾枪林弹雨,冒险替倒在舱板上的战士包扎。全身军装都湿透了,童贞的脸上挂满水珠……
长江南岸的繁昌地段,屯兵数十万的国民党军队也一直没有闲着,他们经过几个月的日夜构筑工事,修建碉堡,挖掘战壕,把沿江一带修筑得固若金汤,号称中国的马其诺防线,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更何况他们是以逸待劳,全副的美式的装备,大鼻子美国佬当他们的后盾,确实占着很大的优势。不过,他们已是败军之将,强弩之末,在战略上已失去了绝对优势,丢掉了大半个中国。但是,他们却不死心,还在做着美梦,还想凭着长江天险,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固若金汤的沿江防线却经不住解放军炮弹的洗礼,不到半支烟功夫,他们的阵地就被炸得四分五裂,百孔千疮,土崩瓦解,他们的几十万大军就溃不成军,丢盔弃甲,仓皇逃蹿。
战争到了白热化,完全成了一边倒。炮弹继续不断地飞来,爆炸,掀翻碉堡,鹿砦,铁丝网和一切防御工事。号称20万的江防国军全部溃败。江防形同虚设。
一条船靠了岸,数十条船靠了岸。周金水,文建南率先冲下,身先士卒,带领着战士跃上江岸,冲向敌阵。兵败如山倒,解放军潮水般地涌向南岸,铺天盖地,追击着四处逃散的敌人。
一条泥泞的土路上,国民党士兵在慌不择路地逃跑……
公路两旁的水沟里,草丛里全是被丢弃的头盔、背包,撕破的公文夹,歪倒的吉甫,卡车和涂有USA的白漆字母的弹药箱,一片狠藉。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灾难……
正待解放的江南重镇齐阳的上空,早已笼罩着一片战火的阴云。国民党齐阳市政府的大楼在铅灰色阴云的笼罩下,摇摇欲坠。门口挂着的大牌子也像受了惊吓,在隐隐的炮声中微微发抖。
两名负枪荷弹的国民党士兵,正在紧张而又无可奈何地把守着一扇黑窟似的大门。兵荒马乱中的齐阳市,已完全没有过去的热闹和辉煌,全城人心惶惶,街上各种人物行色匆匆。市政府门前的湖滨路一片混乱,车来车往,喇叭嘶呜,军政要员来去匆匆,慌不择路。
市政府内,有一座破旧的小花园,花谢叶折,像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但仍能让人看出它曾经的时尚和风光,婀娜多姿,光彩迷人。现在却威风已去……
市政府大楼的二楼大厅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好像是世外桃园,光怪陆离,灯红酒绿。齐阳市市长兼齐阳市自来水厂大股东范成标正和国民党107军军长杨奇才在此设宴,举杯为大鼻子洋鬼子司迪由饯行。
范成标是一位大胖子,长着一身肥肉,肚大腰圆,肥头大耳。他穿着西装,歪打着领带,几杯酒下肚,异常亢奋,忘乎所以,满嘴流油地大声朗笑道:“祝阁下旅途平……平安。”
人高马大的杨奇才,典型的北方人。多年的军旅生活,养成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眼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他还不知死活,敞开着军服,典着雪白的大肚皮,慢不在乎地说:“对!旅途平安,不要管我们,我们一定会打败共军!送给阁下一份大礼!”说完轻蔑地瞄了一眼范成标,心里在说:“没有胡屠户我们还真能吃混毛猪?”
高鼻子蓝眼睛的司迪由先感到有些意外,但马上就似乎明白了什么样,双手举起酒杯,嘿嘿笑道:“祝杨军长旗开得胜!哈罗,哈罗!”
范成标斜瞟了杨奇才一眼,冷笑笑,跟着杨奇才一道,异口同声地对着司迪由高声喊道:“哈罗!哈罗!”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惊得三人手中的杯子差点掉了下来。范成标恼羞成怒,正欲发火,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副官让他止住了怒吼。副官一边举手向杨奇才敬礼,一边声音变了调地喊道:“报告军座,共军已突破长江天险,向江南打来。”
三人闻声同时大吃一惊。这虽然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范成标和杨奇才这时几乎是同时地向司迪由发出企盼的目光。司迪由似乎早已心知肚明,对他们的无声的求援表示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范成标见状顿感大难临头,颓然落座,接着一声失望的叹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军真是太无能了。”
军人杨奇才却听不得这句剌耳的话,不满地回望了范成标一眼,勃然怒道:“都怪老头子用错了人,重用了一班饭桶!一个固若金汤的长江天险都守不住!这……唉!”对副官:“命令我们二十二军马上退守三圣山,构筑工事,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共军向我齐阳城靠近!”
副官立正敬礼:“是!”转身跑出。
司迪由不由得向杨军长竖起大拇指,高声夸赞道:“阁下才是国军的这个!来,我敬你一杯!祝阁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杨奇才被司迪由大声一赞,立刻象打了鸡血,情绪激动,热血沸腾。他端起杯子,大喊一声:“散扣!”一饮而尽。耻高气扬,不可一世。
司迪由望着他笑笑,故意追问他一句:“阁下真有把握守住齐阳城吗?”
杨奇才更象是吃了兴奋剂,慷慨激昂,一拍胸脯肯定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
司迪由不由得再次大声夸赞他道:“好!大丈夫志不可夺!
佩服,佩服!”说过之后,想想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一句,“不过,到时就怕阁下心有余而力不足哦!”
杨奇才有些不高兴了,十分不满地说:“请不要小看我杨媒人!就是保不住,我也会喋血战场,拼个鱼死网破,绝不把这齐阳完整地留给共军!”
范成标听后一惊,正要说什么样,司迪迪伸手拦住了他,对杨奇才使劲地摇晃他右手的一颗食指,大声地喊道:“NO!NO!阁下错了,一定要给共军留下个完整的齐阳。完整的齐阳!懂吗?”
杨奇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分愕然地问道:“完整的齐阳?这……”
范成标马上接过他的话说:“对,完整的齐阳。杨军长,你过来……”三人走进大厅旁的厢房。
齐阳市政府内,不仅有密室,而且还有密道。这都是范成标任齐阳市长五年中的杰作。他虽然是老国民党员,在齐阳有水厂,纱厂等诸多产业,但他却对国民党充满着诸多疑惑和不信任。但是产业又不能带走,所以他做了许多应变的准备。市政大厅一侧的厢房里,有门直通密室。三人进入密室,司迪由把他上司的计划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杨奇,说:“蒋委长已是扶不起的阿斗,美国已决定退出,留下的金囊妙计就是多制造麻烦留给共军,让他们夺下江山守不住江山。”说完他拎起公文包,说了声祝你们“好运!”就走了。他要赶紧离开中国回美国。
剩下范成标和杨奇才大眼瞪小眼。
杨奇在知道内情后楞住了,脑子总有些转不过湾,他不解地问范成标:“到这个时候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听洋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