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忧国运杨林求计，除奸贼李靖献策

　　李靖从扬州返抵京师后，没有回白云观，就直接来到靠山王府。靠山王杨林正和朝中几位亲近大臣议事，听说李靖回来，立即中断谈话，端茶送客，又请李靖来书房相见。

　　寒暄已毕，杨林迫不及待地询问道：“道长此次亲自去扬州，不知道调查清楚那琼花真相了吗？”

　　李靖面色沉重，看了杨林一言，微微一声叹息，欲言又止。杨林见状，不由急躁起来：“我说道长，咱们都不是世俗之人，有什么你就直说无妨，不要这么吞吞吐吐！”

　　李靖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叹道：“唉！王爷啊，我真不知该不该讲。我怕您大半生的心血要毁于一旦了。”

　　杨林一听，惊得差点没有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此话怎讲！？”

　　李靖似乎下定决心，忧心忡忡地说：“王爷，我这次受您的指派，前去扬州调查琼花，已经搞清楚一件事情，跟琼花有关，更关乎我大隋国运。大隋是王爷您半生征战，为先帝打下的江山，但当今圣上却被奸佞利用，所作所为恐怕已经殃及国本，我担心，如果不及时醒悟，国将不国了！”

　　“道长不要绕圈子了！急煞老夫！到底什么情况，你细细讲来！”杨林见李靖绕了半天仍不说正题，真有些急，要不是平时很敬重李靖，换个人早就雷霆大怒了。

　　“王爷不急。听贫道慢慢道来。”李靖见杨林已经开始着急上火，决定和盘托出。他呷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开河总管麻叔谋吃人的事情，不知您老听说过没有？”

　　杨林摇头道：“本王早听人说过，但那不过是坊间无稽之谈。麻叔谋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还不至于做出这么毫无人性、令人不齿之事！我想啊，恐怕是他行伍多年，本事不大却刚愎自用，贪财忘义，树敌太多，有人造谣诽镑，污他声名之词罢了。”

　　李靖摇摇头道：“麻叔谋食人之事，我也很早听说，曾经也如王爷所想，不以为意。直到不久前得到可靠消息，说麻叔谋食人之事千真万确，才着手展开调查。我数次暗访麻府，有一天，我见麻叔谋鬼鬼祟祟地来到后院，左顾右盼一阵后，钻入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而那个屋子四周居然有四位军兵守卫，还有卫兵不断巡逻。俗话说，凡事反常必为妖。我想，堂堂将军，在自己府中竟然也贼头贼脑地行事，必然不寻常，就悄悄绕开守卫，来到那屋子外，从窗户望房间里看。那房间外面普普通通，里面却是个厨房，只见一个人从一个袋子里倒出一物，竟然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蒙童！我正在奇怪他们要干什么？突然，我听见巡逻队的脚步声，怕行踪被人发现，便躲开了。等我再回到那间小房的时候，发现案台上躺着一个小孩，已经死亡，依稀就是刚才那个被绑的孩子。就在我愣神时，那伙畜生手脚麻利，竟然像宰杀牲口一样，把那孩子杀死、肢解、切块。唉，作孽啊！那可是人，是孩子啊！！”

　　李靖表情痛苦，显然对当时所见还记忆犹新，惨不忍睹：“此情此景，让我想起麻叔谋吃人的传闻，看来事实确凿。我想孩子已经被他们杀死，就不能白死，便强忍愤怒，要进一步找到麻叔谋吃人的真凭实据。他们肢解、烹制人肉，最后送上了麻叔谋的餐桌。后来，我等那些畜生走了后，摸进那个屋子，想看个究竟。没有想到，在里间还有一个暗房，竟然关了五个五花大绑、被点了哑穴的孩童。孩子们见我进去，一脸恐惧。我后来悄悄把这些孩子救了出去。王爷，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直到那时，我才确信麻叔谋是吃人恶魔！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哇呀呀！麻叔谋这个禽兽！我立即下令诛杀此獠，要千刀万剐！诛灭九族！”杨林怒不可遏，一拍书案，就要下令。

　　“王爷且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后面。”李靖已经恢复平静，又喝了口茶，慢慢地继续说道：“其实在发现麻叔谋人肉厨房之前，我已经跟踪了他一段时间，是发现他有些奇怪的行为后，顺藤摸瓜，才掌握了更多的线索。王爷，您可能想象不到，经过跟踪麻叔谋，竟然发现吃婴孩这事绝不简单，因为它还牵涉到后宫和皇上！”

　　“什么？！一派胡言！麻叔谋吃人的事情与皇上何干？”杨林盛怒之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靖，似乎想看穿他包藏了什么祸心。

　　李靖正色道：“王爷暂息雷霆之怒，容我说完，是真是假，您老自然可以判断。我曾经数次看到麻叔谋提着食盒进出后宫，送往宣华夫人处，本来就觉得非常奇怪。那天在麻府时，我眼看着那帮禽兽的恶行，克制着宰了那些畜生的冲动，潜在厨房外监视他们。那些厨师忙着做事，浑然不觉。我看见那些畜生把小孩肢解成肉块，做成菜，供麻叔谋食用，却把孩童心肝切成小块，放入一个食盒中，交给了麻叔谋。那食盒与我看到麻叔谋带入后宫的一样。果然，麻叔谋拿着食盒，偷偷送入后宫，由宣华夫人秘密安排厨师制成菜肴，供她和皇上享用。”

　　李靖把跟踪麻叔谋到宫中看到的情况，详细地述说给杨林听，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就继续说到：“从情形看，皇上是否知道所吃的是人肉，尚且不好妄下断言，但麻叔谋和宣华夫人合谋，陷皇上入魔，却是铁证无疑。在搞清楚麻叔谋的勾当后，为了斩断麻叔谋作恶的源头，并保留人证、物证，我在解救了被绑架的儿童后，又寻机抓获为他烹制小儿肉的厨师，烧毁了麻叔谋的人肉厨房。我已经将人犯带到王府监押，日后王爷可亲自审问便知！我捣毁麻叔谋作恶窝点后，麻贼不知道何人所为，又怕恶行败露，一直没敢声张，行为却收敛了不少。我这次去扬州办差时，去了麻叔谋开河总管衙门，没有想到他已经故态复萌，仍然在行营中继续作恶，吃人肉不说，还利用圣上赐予的权力，横征暴敛、无恶不作，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不久前，在相城开河时，河道中挖出上古石碑，上有蝌蚪文，麻叔谋、令狐达等人不认识，找来几位当地名宿大儒辨认，这些老者认出石碑上是四句偈语：‘紫薇耀扬州，江河逆水流，杨去琼花落，天子不回头。’这几句话意思显而易见，是上天示警，告诫皇上不能去扬州。这些儒生不敢讲，麻叔谋命令他们说出来后，也知道是凶兆，怕无量子、宇文化及等人的阴谋败露，竟然当场诛杀几位老者灭口，事后又对朝廷秘而不报。不曾想，古碑天书之事还

　　是传了出去。如今已经在民间广泛流传、妇孺皆知。”

　　李靖见杨林由开始的暴躁、狐疑到最后陷入沉思，知道他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在皇宫中，我发现宣华夫人道行很深后，就也开始着意调查她。这次扬州之行，我特意取道建康，到宣华夫人老家去看看，那宣华夫人所宣称的娘家，在十余年前，皇上登基不久，突然被灭族了，堂堂皇上宠妃，家人遭此惨祸，她竟然从未声张，也未有缉拿凶手之说，我当时听说后，觉得太过反常，引起怀疑，就暗中调查。现在已经查清，宣华夫人其实就是祸乱后陈、导致后陈灭国的妖姬陈氏。那陈氏非寻常之物，而是一只千年妖狐成精，被魔主蚩尤利用魅惑人君、祸乱天下！后陈被灭后，陈氏下落不明，世人不知所终，原来威逼陈家认她为女儿，从此摇身一变，成了良家妇女。建康城破后，她故意露面，被好色的麻叔谋掳入私邸，并与他至今有染。后来，陈氏利用麻叔谋张扬的个性，把麻府中有美女的消息，故意泄漏给当时还是晋王的圣上，晋王找麻叔谋讨要，麻叔谋不得不把陈氏献了出来，还谎称陈氏是他的干妹妹。陈氏见到皇上后，又利用媚术获得圣上宠爱，被破格晋封为宣华夫人。”

　　“我在扬州羊离观看到了琼花，确有其事，但琼花出现得十分蹊跷，也非常诡异。我见那琼花妖气荦荦，观看之人心旌摇动，如痴如醉，仿佛魂魄被摄，绝非常物。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琼花必然是妖人的伎俩，无量子、宇文化及等人以此为借口，说服皇上南巡，而真实的目的，是让皇上贪图享乐、远离京师、不理朝政，为他们专权乱政提供机会！如今陈氏甚得皇上恩宠，又与无量子、宇文化及等人沆靡一气，祸乱朝纲，再不让圣上脱离他们的控制，大隋终究会毁在这些妖孽手上。”其中蚩尤元灵逃脱，司马罗受伏羲帝皇之命成为天使、召集天下同道伏魔等事，不便和盘托出，李靖便隐瞒不讲。

　　听李靖说完，杨林呆立当场，半天都缓不过劲来。杨林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李靖绝非说谎，也没有必要欺骗他。朝廷近年来呈现的种种情势，已经佐证了这一切，杨林原来有所疑惑，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为了大隋操劳一生，原想安享晚年，但朝野之乱本来已经让他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现在闻听李靖之言，杨林如何不惊！

　　但杨林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国之柱石，经过短暂的沉默，把事情想明白了，反而冷静下来。“道长，你的话虽然匪夷所思，但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俱是实情。”

　　杨林离开王座，来到李靖面前，郑重地正了正衣冠，毕恭毕敬地向李靖鞠躬施礼：“事已至此，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廷被妖孽把持，让天下百姓受难。我们必须尽快铲除无量子、宣华夫人等人，让圣上脱离魔掌。道长有何妙计，还请赐教。”

　　李靖没有想到杨林行此大礼，赶紧扶住他：“王爷，何以行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贫道了。”

　　杨林正色道：“道长，我行此大礼，既是代表我本人，也代表杨氏皇族，更是代表天下黎民百姓。请道长有以教我！”

　　李靖见杨林确实语出真心，便道：“王爷，妖孽把持朝政已久，根深而蒂固，加之皇上已经成为他们手上的傀儡，要想一举铲除，绝非易事，弄得不好反而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为今之计，宜团结朝廷内外柱国忠臣，共同对敌，创造机会，分而诛之，方为上策。贫道有一计，不知当否，请王爷定夺。”

　　随着运河开挖快速推进，魔主元灵谋求真身复活的心情异常迫切，它一方面周密部署，为动身前往扬州寻找肉身做准备；一方面勒令宣华夫人加快供应最后的几十个孩童魂魄，凑足九百九十九个之数，以供复活之用。

　　宣华夫人接到命令，不敢怠慢，严令麻叔谋在一个月内供应五十个孩童。而此时，麻叔谋好吃小儿肉的恶名在民间已经广为传播，成为公开的秘密。麻叔谋所到之处，百姓早已经望风而逃、有孩子的更是远遁。麻叔谋派人四处出击，也很难得抓住一个孩童。麻叔谋见此情况，唯恐难以交差，加之自己也无“肉”不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麻叔谋实在没有办法了，不惜动用亲兵卫队，组织六支捜捕队，安排最得力的手下旗牌官带队，四处捜寻孩童，但一连几日，均无功而返。麻叔谋盛怒之下，接连斩杀数名将官，但情况并没有改观，麻叔谋一筹莫展。

　　开河总管衙门一个校官叫刘儒林，是李靖安插的内应，事前得到李靖的指点，趁机建言道：“大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再杀一百个将官也没有用。我有一计，可保大帅完成任务。”

　　麻叔谋一把抓住刘儒林的手臂，急道：“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刘儒林凑近麻叔谋耳朵，压低声音道：“大帅，您是开河总管，有皇上赐予的大权，沿河各地均归您调度。您可以发文，命令各州县解交民夫员额时，加上孩童十名，否则军法从事。各州、县官员肯定知道哪里有孩童，严令之下，必不敢不从，料可保证完成任务。”

　　麻叔谋闻言大喜，立即命令起草总管府公文，派人快马发往辖下各地：“凡一州一县，限十日内，押唤掘河壮丁五百、五岁以下小儿十名，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开河总管府文书很快送到彭城。彭城刺史高谈圣是远近闻名的能员干吏，为官清廉，颇得百姓爱戴。高谈圣对麻叔谋的贪婪残暴早已经看不过去，有心弹劾，但知道他朝中有无量子、宣华夫人、宇文化及等撑腰，难以扳倒，正不知如何自处。这天，高谈圣收到靠山王杨林的密信，让他捜罗麻叔谋作恶的证据。麻叔谋的昭昭恶行俯拾皆是，高谈圣很快就收集到十大罪状，准备回报杨林。

　　正在这时，开河总管府文书送到刺史衙门。等高谈圣看了公函，心中震怒，寻思道：“既拘人夫开河，又要小儿何用？那麻总管吃人的传言妇孺皆闻，只是麻贼狡猾，没有确凿证据。如今这文书正好就是佐证！”

　　高谈圣主意已定，命人把那送文的差官叫来，询问道：“麻大帅都修运河，催索民夫还则罢了，要这小儿做什么？”

　　那差官名叫胡二，因把自己的妹妹献给麻叔谋做了小妾，被麻叔谋安排在开河总管府做了书办。这胡二以“麻大帅舅倌”自居，平时狗仗人势、作威作福惯了，见高谈圣动问，不屑地道：“大帅有令，我们只管执行就是，哪有那么多问题！我可提醒你：完成不了任务，小心你项上人头！”

　　高谈圣早已听说胡二的恶名，心中厌恶，今天见胡二一副小人得势、颐指气使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以顶撞上官之名，命人一阵乱棍，把胡二轰了出去。赶走胡二，高谈圣立即拟好书信，一一罗列麻叔谋罪状，并把这新收到的开河总管府公文附上，命心腹之人连夜快马送往京城，嘱咐他亲自交到靠山王杨林手上。

　　胡二一瘸一拐地回到开河总管衙门，添油加醋地把被打经过禀报麻叔谋。麻叔谋闻听，十分震怒，心想，如果高谈圣抗命不遵，其他州县必然群起效仿，完不成任务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想到这里，即刻点兵五百，亲自前往彭城，要锁拿高谈圣、治他抗命不遵之罪。

　　刘儒林等麻叔谋带兵走后，赶紧抄近道在麻叔谋之前赶到彭城，把消息告知自己的结义兄长、信义庄庄主雄阔海。雄阔海也是李靖在彭城联络交往的好汉之一，他年方三十，身高丈二，膀大腰圆，紫面虬髯，虎头环眼，擅使一条熟铜棍，武艺高强，为人豪侠忠义、乐善好施，身边早聚集起一帮患难弟兄，庄内培训了五百庄兵。雄阔海按照李靖密信中的指示，派人到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乃至开河工地，散布麻叔谋坑害忠良的消息，一时间彭城城内街谈巷议、舆情汹涌，都纷纷为高谈圣抱不平。

　　雄阔海见时机成熟，便召集大家说道：“高大人公正清廉、一心为民，这样的好官，却要被麻叔谋老贼陷害，我们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好人被欺负，我们要保护高大人！”雄阔海一嚷嚷，他身边的弟兄马上带头附和，五百庄兵一起鼓噪，众百姓也齐声响应。

　　雄阔海见群情激动，便振臂高呼，带领大家各抄家伙，一起前往彭城刺史衙门，路上不断有百姓加入，最后聚齐了约有三四千人，把高谈圣府堂重重保护起来。

　　麻叔谋带来的亲兵卫队哪是雄阔海等人对手，很快被击退，赶出了彭城。雄阔海命人关闭城门，坐镇城门楼，分派得力弟兄带领百姓，日夜在城头巡逻守卫，与麻叔谋增调的军兵隔护城河形成对峙之势。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惊。杨广急忙在宣政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有表奏。”宇文化及抢先出列，说道：“彭城刁民暴动，对抗官府，臣以为应当严厉镇压，以儆效尤！高谈圣食君之禄，却不思报国，不服从上官命令，纵容暴民生乱，理当严惩不贷！”

　　“臣有本，参开河总管麻叔谋犯不赦之罪！”文官班列中站出御史刘子翊：“臣参麻叔谋十恶之罪！擅入后宫，无父无君，莫此为甚，此其大罪一；借开河之机，窃取专供皇宫器物，以为己用，为大不敬，此其大罪二；专权弄权，残害同僚，不可枚举，其大罪三；暴虐成性，滥杀无辜，凡不如其意者，轻则伤身，重者伤命，此其大罪四；残忍嗜血，竟然在家中密设人厨，非小儿肉不吃，无人肉不欢，令人发指，此其大罪五；结党营私，朋比为奸，祸乱朝纲，此其大罪六；处置失当，致使谣言弥散，荼毒天下，此其大罪七；欺上瞒下，倒行逆施，为虎作伥，此其大罪八；有情不报，任意延搁，存心欺君，以致变乱，此其大罪九；横征暴敛，贪赃枉法，骄奢淫逸，目无国法，此其大罪十。”

　　刘子翊声音洪亮，慷慨陈词，引起大殿内一阵骚动。卢楚、尧君等大臣纷纷出班附议。

　　“皇上圣明：麻叔谋自从龙以来，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如今又为国分忧，勇挑重担，总管开河，现在进展顺利，运河贯通指日可待。这样的能臣干吏，难免得罪人，被人诬陷非议。臣以为刘御史所参之事，皆是市井妄议，不足为凭，理当驳回！”宇文化及见群臣议论纷纷，立即奏对，张大宾、苏定芳等人齐声附和。朝堂之上形成了两派不同的观点，争锋相对，各执一词，辩论不休。

　　“放肆，朝堂之上，吼吼喳喳，成何体统！”杨广听得头皮发麻，怒拍龙胆，大殿内顷刻安静下来。杨广见杨林眼睛微闭，站立一旁，默不作声，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便问道：“皇叔，你有什么高见吗？”

　　杨林这才睁开眼睛，向上一拜，淡然道：“回陛下，臣以为，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陛下只需派人一查，不就明白了吗？如有其事，就治麻叔谋的罪；如若没有，还他一个清白，不是更好吗？”

　　“皇叔言之有理，就依皇叔之见。”杨广闻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你看何人可以担当此任？”

　　“臣愿意前往。”宇文化及唯恐他人抢先，立即上前揭榜。

　　“朝中之事尚需爱卿为朕分忧，不宜远行。”杨广摆摆手，转向杨林道：“我看还是有劳皇叔亲自处理此事，彭城事态必须尽快弹压，主事之人，就地正法。至于麻叔谋，先拘押回京，细细调查，总管之位让令狐达暂代。就这么定了。退朝！”

　　朝会散后，杨林回到王府，立即与李靖商议抓捕麻叔谋，并顺藤摸瓜，铲除宣华夫人、无量子、宇文化及等人的计划。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另一边，大兴城的洪福宫内，依然寒气逼人，高台法座上，黑袍人隐在昏暗的灯光下，手执鬼头法杖，目光射出寒电，扫视着阶下每个人。宣华夫人、铁冠道人、鱼俱罗拱手肃立。只听鱼俱罗道：“主上，麻叔谋在彭城督修河道，命令各州县解交小儿，彭城刺史高谈圣不愿执行，麻叔谋去缉拿问罪时，遇到刁民哗变。事件报到京师，朝堂之上，刘子翊等人借机弹劾麻叔谋，宇文化及虽极力维护，但终归没有说服杨广。杨广已经降旨命靠山王杨林为钦差大臣，专责调查麻叔谋。麻叔谋与宣华夫人、无量子牵涉极深，若任由杨林追查下去，势必把无量子、宣华夫人牵扯到，属下担心在这节骨眼上，会分散我们的精力，干扰主上复活大计。”

　　“主上，杨林这老东西总是处处与我们作对。我看今天这事，就是那老不死的在背后指使的。”宣华夫人早已经知道朝堂之事，气愤填膺，矛头直指杨林：“照我说，早就应该除掉杨林，诛杀所有反对我们的人，这样朝廷内外就没有人能够干涉我们的大业了！”

　　“哼哼哼……”魔主冷哼着，宣华夫人立即感觉寒冷刺骨：“九尾狐，亏你修行近千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让你在杨广身边诱惑他的目的，就是加快消耗他的气数。你却倒好，只顾享乐，到现在任务都没有完成。杨广、杨林身为龙族，仍有龙气护佑，隋朝如今气数未尽，杨林作为隋朝最后的柱石，就很难扳倒。否则，我早就废了杨广、让鱼俱罗坐上大位，何必到今天还让寡人这么费事！如说追究责任，你难辞其咎！再有，麻叔谋府中人肉厨房被人捣毁，你为什么隐瞒不报？！”

　　“主上饶命！”宣华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饶：“非小狐不愿尽力。我早就想让杨广那腌臜蠢货下地狱，已经竭尽所能，无奈杨氏一脉天子气很浓，消减起来困难重重，耗费时日。至于麻叔谋府中之事，小狐确实不知。请主上明察。”

　　“主上，九尾狐对您忠心耿耿，有目共睹；这些年她也确实尽力了。隋朝气数原本深厚，这些年加速损耗，才致日渐衰微，这也有九尾狐的部分功劳。九尾狐还没有完成主上您交办的任务，理应受罚，只是，现在到了主上复活大典的关键时期，需要用人，请主上看在九尾狐对您衷心的份上，暂时免于处罚，让她将功补过吧。”鱼俱罗也跪下替宣华夫人求情。

　　“哼……暂且饶你一次，你必须加快耗尽杨广最后的气数！再有懈怠，必定严惩不贷！”魔主阴森森的声音萦绕在每个人耳边：“杨广本来一直对我们言听计从，这次却没有遵从宇文化及的建议，突然派杨林查办麻叔谋，也确实出乎预料，说明他还残存一丝龙气，会时不时让他清醒一会儿，还不能完全听命于我们。当然，这也怪麻叔谋这个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杨林等人留下了把柄。如果让杨林抓了麻叔谋，审讯下去，必然把九尾狐和无量子牵涉其中。无量子正在南方捜捕黄龙山余党，不能受到牵绊；九尾狐在杨广面前也不能失宠，还要加快耗尽隋朝气数，以确保我们三界一统的大业能够早日完成。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当务之急，要赶紧切断麻叔谋这个线索。铁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