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七年三月十二日午时(1827年4月7日11时—13时之间),安徽寿州(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城北大街东侧、三步两桥西边的孙家老宅里,一声响亮的男婴啼哭,瞬间引爆满厅堂的笑声,母子平安,叔叔大爷、亲戚邻居们喜笑颜开,纷纷双手合十,向孙崇祖表示祝贺。
一
孙崇祖(1795年11月—1855年12月)字鼎叔,号巢云,又号岫亭。廪贡生,候选训导,当时是池州府教授。他又矮又胖,腰宽背圆,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里,装了满腹经纶。表面上看,他这样“两短一粗”身材,动作应该比较笨拙,其实不然,他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象独轮车的“轱辘”那样飞快,一般人都撵不上他,所以,乡亲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孙轱辘”。
在多子多福的年代,家里又多了个“带把的”,作为父亲,没有谁会不高兴;这个孩子已是自己的第8个后代,儿子中排行老五,作为父亲,也不会有太多的惊喜。而且,他42岁,妻子45岁,按照常规,这个孩子应是最后一个了,当地人称作“老疙瘩”。
“老疙瘩”就“老疙瘩”吧,但名字还是要好好起的,不能像贩夫走卒那样,随便生,随便养,随便起个名字:狗子、毛蛋、三毛、迷糊、娃娃、笨笨……名不正则言不顺。名字虽然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却也寄托长辈的深情,饱含家族的期望。
“俺伯,你老给小五子起个名字吧。”孙崇祖面对着坐在长条几下、八仙桌旁的老父亲孙克伟,语气谦恭地请求道。
淮南人的习俗,爷爷叫爹爹,爸爸喊伯,小孩子的名字大都请家族中威望高、学问好的人来起。
孙克伟(1761—1828)吧嗒吧嗒吸着旱烟袋,默默地点头应允。虽然他没有官衔,只是个富商,但他年轻时中过秀才,去京城国子监读过书,见多识广,在寿州城内,多次资助教育、修桥铺路,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乡绅。
“你们看可照,”他想了一会儿,看着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按照乾隆年间祖上确定的辈分‘士克祖家传,多方以自全。同心仰化日,守土享长年’,他应该排在家字辈,他的大名就叫家鼐;小名吗,今天是惊蛰,就叫蛰生吧。”
“家鼐?蛰生?”孙崇祖背着双手,迈开八字步,嘴里念念有词,在厅堂里转了一圈,站定,说:“俺伯给小孙子起的名字,好!”
见众人还有些参不透其中隐藏的玄机,他解释道:“鼐者,最大的鼎,头鼎也;鼎者,国之重器——国宝也。明朝进士、御史大夫汤鼐,寿州正阳关人,忠勇仁义、骨硬敢言,经常在大殿上当着皇帝的面针砭时弊,骨硬敢言,‘直声动天下’,被利益集团骂作‘殿虎’。死后,寿州人民在城东北紫金坊,为他修建了汤公祠,世代缅怀。小五子的四个哥哥,家泽、家铎都是读书苗子,三哥家怿、四哥家丞⑶也都聪明过人。俺伯是希望这个老孙子后来居上,光宗耀祖,金銮摘桂,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他给父亲的茶杯里续上水,接着说:“这个小名字蛰生,看似寻常。今天是惊蛰,惊蛰之日出生的人,顺口叫做蛰生。其实却暗藏深意。因为惊蛰在二十四节气中名列第三,却是春天到来、万物复苏的标志。《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是这样解读的:‘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晋代大诗人陶渊明有诗为证:‘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在《观田家》中,唐朝诗人韦应物吟道:‘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所以这个蛰生,与鼐字一呼一应,大有讲究。希望家鼐像一只分量沉重的大鼎,做人低调,办事沉住气,苦练内功,等候春雷炸响之时闻声而动,一跃而起,一鸣惊人,为国家、民族做一番大事业!”
口若悬河、旁征博引,大家听后,对孙教授的才学无不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