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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失恋

第七章 失恋

书名:纸项链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6630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02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爱情”仅仅维持了两个月就消失了,消失得猝不及防,连一点过度都没有。

  赵娜的誓言变成了现实,她真的不理我了。

  仿佛一夜之间,街道两旁梧桐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天空,就像我乱蓬蓬的头发。

  秋风越来越劲,吹在脸上有疼痛的感觉。

  白天有风,晚上有雾,老天爷变着法儿撩拨我的心情。

  那些天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奇怪的是,赵娜很少在我的梦境里出现。即是偶尔出现,她的影像也是残缺而模糊的,一个看不分明的眼神,或是一个缥缈的背影。梦的背景也总是那种黎明时黑夜与白天交接的蓝色,十分短暂,就像刚刚出现的彩虹立刻被阳光驱散一样。我不解,不是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吗?我一天要“思”赵娜好几回,为什么就梦不到她几回呢?

  我似乎已经养成了蹲在赵娜家对面的马路上仰望她家窗户的习惯,可是自从秋天来了,那扇窗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些天,我的耳边总是回荡着这样一首歌:顿河的哥萨克,饮马在河岸上,有位一少年痴痴地站在大门旁……

  记得两个月前的某个下午,我在赵娜放学的路上等她,赵娜看见我了,不说话,冲我一个劲地眨巴眼,模样猴急猴急,就像吃了过多的辣椒。我纳闷,但是不敢靠前,我知道她有什么难堪的事。赵娜大步地走,我怏怏地目送,直到她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第二天早晨,我问她:“昨天你怎么不理我?”

  赵娜说:“我看见我爸爸了,他骑着自行车,就在我们学校对面看着我。”

  我笑了:“你就那么怕他?”

  赵娜点头,模样乖乖的:“因为爱,所以怕。”

  我不想多说了,我理解她的心情。

  有一天傍晚,赵娜下楼倒垃圾,看见我蹲在小黄楼对面的那个台阶上瞅她,扬扬手,快步跑了过来。

  我迎着她,张开双臂。赵娜突然一顿,转身往回跑。我蓦地发现,赵娜的爸爸站在马路北边,满脸疑惑地瞅着赵娜。

  赵娜的爸爸像个侦察兵呢……

  有一次,我问赵娜:“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怕你爸爸呢?”

  赵娜说:“他很爱我。我说过的,因为爱,才怕……他从小抚养我,费尽了心,我不能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我说:“那咱们以后见面就当心点儿,其实,我也有点儿怕他。”

  后来我们俩的几次见面,就像地下工作者在接头。

  我一万次地想要在某个月色婉约的夜晚爬进那扇窗户,蹲在床下守候赵娜,看着她静静地入睡,可是我不敢,我害怕她突然惊叫起来,我害怕她爸爸突然出现。赵娜的爸爸长得并不可怕,甚至还给人一种和蔼和慈祥的感觉,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他。

  记得夏天快要过去的那几天,我与赵娜就像两条游在池水里的鱼,池水里没有别的,只有我们俩。

  那些天,我们几乎天天都要见面,偶尔早晨错过了,晚上也一定要见一面,哪怕是在她放学的路上,或是她在窗前一闪。

  那个星期天的早晨,我用自行车载着赵娜去海边,看那些纸片一样在海面飘摇的海鸟,看海天相接处慢慢移动的船帆,看到最后,我俩与大海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我准备与赵娜就那样坐在礁石上,默默地呆上一辈子。

  雨太大了,自行车没法骑,我推着车,和赵娜奔跑在回老街的路上,就像奔跑在海浪里一般。

  有自行车这个累赘,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我把自行车锁在一棵树上,拉着赵娜继续跑。跑到戏台子那边的时候,雨停了,我们放慢了脚步。我觉得这场雨不够意思,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与赵娜疯一下呢,它就停了。赵娜似乎也有与我同样的想法,仰起脸望着天,嘴里喃喃自语,我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我觉得她肯定是在抱怨老天不懂人情,不该下雨的时候下,该下的时候反倒停了。

  雨后的天空泛出傍晚前的黄色,该回家了。

  我俩手牵手往小黄楼那边走,雨突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我脱下上衣,想要替赵娜遮遮雨,赵娜推挡两下,突然停住,两眼望着前方,表情紧张。

  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赵娜的爸爸手里举着一把雨伞,慢镜头那样往这边移动。

  我的呼吸没来由地就变得急促,心也跳得厉害,往赵娜的头上披衣服的手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在半空。

  赵娜一把一把地往马路那边推我:“快走,你快走,你快走!”

  赵娜的爸爸走过来了,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啊小同志。”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看着赵娜的爸爸。

  赵娜的爸爸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抱着赵娜的肩膀,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我站的地方。

  我的心蓦然变得空虚,看着他们父女穿过马路,慢慢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线中。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追,一辆卡车突然经过,泥水溅了我一身。

  大雨倾盆。我孤单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老街,在小黄楼对面的台阶上坐下,无数雨滴落在头上,像敲木鱼。

  我的脑子是空的,眼前过电影似的叠加着一些与赵娜在一起时的镜头。

  一双皮鞋嘎嗒嘎嗒地走到我的跟前,停住不动了。

  我抬起头,发现赵娜的爸爸站在我的跟前,他的脸依然是笑着的。

  我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不听指挥……赵娜的爸爸将他的雨伞移到了我的头顶:“小同志,回家吧。”

  我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叔叔,我是……”“我知道你是谁。”赵娜的爸爸语气柔和地打断了我,“年轻人要好好读书,读好书才能为四化建设做出贡献,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什么事情属于“不切实际”的呢?我想追问,甚至还想告诉他,我做的这件事情非常切实际,可是他不容我说话:“小伙子,答应我以后不要接触赵娜好吗?你们不是一路人,作为父亲,我也不会答应她跟你在一起。”

  没等我回答,赵娜的爸爸抓过我的一只手,将雨伞塞到了我的手里:“这个,送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但我说不出话来……赵娜的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闭上雨伞,倒提着,仰望赵娜家的窗户,雨水砸在脸上,水花四溅。

  一道闪电在黄昏里亮起,我恍惚看见赵娜的脸贴在她家的窗玻璃上,泪流满面。

  雨声蓦然剧烈,整个老街沉浸在一片滂沱大雨之中。

  回家后,我感冒了,发烧,迷糊,在梦里我安慰自己,也许赵娜的爸爸觉得她小,还不到恋爱的年龄?

  我非常怀念跟赵娜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有一个电影那样的长镜头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傍晚,我跨坐在我家对面的那堵矮墙上,用我哥哥送给我的那支口琴吹奏一支忧伤的曲子。赵娜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她斜斜地坐在离我很远的那段长满茅草的墙头,并着双腿,两肘支在腿上,双手托着腮帮,合着我的节奏,轻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这些回忆就像一些细碎而散乱的图像,就像夜深人静时湖面上倏然泛起的涟漪,让我不时心悸。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阳光洒在学校门口的那棵槐树上,斑驳地丢到一丛冬青上面,有蜜蜂在悠闲地飞。

  赵娜的胸前抱着她的书包,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我想喊她,可是我喊不出来,嗓子仿佛被人捏住了。

  赵娜看见了我,顿一下,扭头进了校园。

  我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也像挨了一顿饱揍的贼,半张着嘴巴,木头一般杵在那里。

  我的心里非常明白,赵娜不理我不完全是因为她爸爸,还有袁真的因素。

  在这之前,我不止一次地通过家兴给她递信,信里,我对她表白:袁真被人打断胳膊,不是我干的。可她不听,她认准了我就是凶手,她回信说,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了,你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流氓。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当初林宝宝说的那套理论无法与实践有机地结合,人家不喜欢流氓。我回信说,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我打断了袁真的胳膊,那也是因为你才那样干的,你就那么狠心为了他而离开我?

  我等待赵娜给我回信,可是我最后的那封信犹如石沉大海。

  那天,我鼓足勇气在赵娜放学的路上拦住了她:“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为什么这样绝情?”

  赵娜盯紧我的双眼,恨恨地说:“我讨厌不讲道理的人!”

  我说:“袁真讲道理?他那么大年龄了,勾引你,存的什么心?”

  赵娜收回目光,一甩头,撒腿就跑:“你心理阴暗!”

  我追上她,用一把水果刀顶着自己的胸口说,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我这就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赵娜竟然笑了:“你挖吧,挖出来也没人看。”笑完,她就那么一脸幽怨地看着我,看着我拿刀的手在颤抖。我把水果刀丢到路边的草丛中,怏怏地走了,他妈的,简直不可理喻……等她进了校园,我缩着脖子跑回去,拣起我的水果刀,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袁真的胳膊是被家兴打断的——那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那天是个礼拜天,我跟王东站在大厕所那边闲聊,家兴笑嘻嘻地过来了:“二哥,你猜我干了什么?”

  我看到家兴的手里提着一根胳膊粗的铁管子,冷冷地问:“打架了?”

  “嗯,打架了。你猜我打了谁?”

  “打了你爹吧?”我不想跟这小子斗嘴,笑道。

  “回答错误!”家兴用铁管子猛敲树干,“我打的这个人跟你有关系。”

  刚才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一定是把袁真给打了。

  我怒道:“你凭什么打人家?”

  家兴愣了片刻,扑哧笑了:“二哥你可真能装!谁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几天你到处找袁真,你没得手,我帮你办了……”

  那几天我确实找过袁真,没找到,可是我不是想去打他,我只是想威胁他一下,让他不要再去找赵娜了,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随便打他,打不好就坏了我的计划。可是谁能想到家兴这个小混蛋去打了人?我夺过家兴手里的铁管子,随手扔到了大厕所里面:“你他妈的在我面前装什么好汉?说,你是怎么打袁真的?”家兴横一下脖子,想走,王东一脚踹翻了他:“回二哥的话!”

  家兴还想犟嘴,王东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家兴蔫了,期期艾艾地说,早晨他出来买油条,看见袁真拎着录音机在赵娜家的楼下晃悠,家兴就把他的几个小兄弟喊过来了。过了一会儿,赵娜下楼来了,这帮小子就冲她吹口哨。赵娜不敢看他们,转身上了楼。袁真装作没看见,骑上车子往南边走,这帮小子就跟了上去。走到广场那边,家兴抢过一个兄弟手里的铁管子冲了上去……

  家兴一走,我拖着王东去了电镀厂,我想告诉袁真,人是我让人打的,胆敢再去找赵娜,还打你。

  刚走到厂门口,我就看见可智架着灰头土脸的袁真出来了。

  可智一见我就瞪眼:“刚才是不是你派人把袁真打了?”

  想到可智跟我哥的关系,怕他告诉我哥,我立马改变了主意,作茫然状凑了过去:“谁把谁打了?”

  袁真不看我,喃喃自语:“事情已经过去了……”抬起头,冲可智一笑,“不关小张的事。”

  可智走出去老远,回头瞪我一眼,目光里全是无奈。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早晨都去赵娜家的对面蹲着观察动向,从来没有看见袁真出现过。

  现在我依然蹲在赵娜家的对面,感觉自己失恋了,可是我曾经恋爱过吗?

  我从清晨蹲到傍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头顶上的路灯亮了,我在路灯下面,感到孤单。

  整天在老街游荡的那条狗挨挨擦擦地靠到我的身边,望我两眼,慢慢蹲到我的身边,偏着脑袋看我。我摸着它的头,苦笑一声:“伙计,你看我干什么?我跟你一样,也孤苦伶仃……”心酸,鼻子也酸,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让赵娜靠近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呀……”路灯的光越来越暗,就像我的心。

  现在,我开始怀疑家兴打袁真的动机,我怀疑他是想在里面制造混乱。

  从头到尾地回忆,我回忆起了我哥挨的那一石头,这究竟是谁干的?

  最后见到赵娜的那天,我攥着水果刀敲开了王老八家的门。

  王老八打开门,一见怒气冲冲的我,连忙走出来,把门关紧,问我一大早的来找谁?我问,家兴在家没有?王老八皱着眉头,一脸怨气地说,你不知道?他整天不着家,跟着你哥卖栗子呢。我说,我哥这个时间还在家睡觉,他去卖的什么栗子?王老八说,这小子“瞎抖擞”(献殷勤)呗,每天天不亮就走,说是帮你哥先把摊子支起来。我没等他说完,转身去了林宝宝的饭店,我知道我哥在宝宝餐厅门口有个炒栗子的摊子。家兴这么早就去那里,肯定是想吃免费的早餐。还没走到饭店,我就听见了家兴的咋呼声:“小的们,把炉子给老子点旺点儿,开张啦!”我抬头一看,饭店门口站了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一个个歪头斜眼,像山洞里的小妖。

  我哥的这个摊子不小,饭店两侧全是炒栗子锅,有四五个。

  我咳嗽一声,迈步晃了过去。

  家兴兴冲冲地颠过来,将手里捏着的一把油条往我的手上一杵:“二哥还没吃饭是吧?我们正在吃呢,铁哥也刚来,在里面吃饭。”

  我一把推开了他:“你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我找你。”

  家兴傻愣着退到一边,我进饭店的时候,听见他在后面嘟囔:“又拿派头,没完没了了还。”

  我哥蹲在一只凳子上,端着饭碗稀溜稀溜地喝稀饭。

  我没放声,悄悄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哥用筷子捅捅我的胳膊,没有抬头:“吃饭了没?”

  我说,吃了。

  我哥又问:“跟那个小妞儿和好了没?”

  我说,没有。

  我哥将筷子“啪”地拍到桌子上,扭头冲里屋喊:“你给老子出来!你是怎么答应咱家老二的?”

  林宝宝披散着头发从里屋走出来,一身油条味道:“老二,你不是已经跟赵娜好上了吗?”

  我苦笑一声,说:“不提这事儿了。扬扬最近有没有消息?”

  林宝宝哼了一声:“他死了才好呢……没有。八成是让人家给杀了。”

  我哥闷声道:“这样的姐姐不要也好,”冲我一正脸,“你不打算让宝宝帮你了?”见我不说话,我哥讪笑一声,说,“那就算了。一大早的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瞥了门口一眼,小声说:“家兴把袁真给打了。”我哥淡然一笑:“该打。谁让他勾引未成年少女的?”

  我拖过凳子靠近他,说:“我想收拾一下家兴,这小子坏了我的事儿。”

  我哥瞪了我一眼:“为了个女人就跟身边的兄弟动手,不怕人笑话?”

  我想想,我哥说的也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去计较什么呢?

  我笑笑,把我前面对家兴的怀疑对我哥说了一遍。

  我哥连连摇手:“你还是在惦记着我挨黑石头的那事儿。照这么说,麻三更值得怀疑,我刚出来就揍了他。别胡思乱想了,那事儿已经过去了……”摸一下我的手背,长叹一声,“听我一句啊,有些事情不可以整得那么明白,会累死人的,包括恋爱这码事儿。”

  “行,我听你的。”我抽回手,点了点头,心中忽然觉得开朗。

  “你知道不?麻三被警察抓了,他私自制造枪支,估计得判上几年。现在,私人有枪算犯法了。”

  “我知道。没事儿,他给我的那把枪我藏起来了,以后也不准备用。”

  “那就好,咱哥儿俩一个也不能出事儿,好好过日子,不能让亲人们担心了。”

  “我比你明白。”说完,我冲林宝宝笑了笑,“是吧,嫂子?”

  我哥笑了:“我发现你长大了……哈,你好好的就行。”

  我抬眼扫了站在门口狼吞虎咽地吃油条的家兴一眼,回头说:“你最好别整天招呼些孩子在身边,掉价。”

  我哥神情诡秘地翻了翻眼皮:“长江后浪推前浪,用着的时候再招呼就晚了。”

  那天我跟我哥谈了很多,我哥说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联合以前的老兄弟,然后利用这帮刚扎出翅膀来的小兄弟在老街大干一场。说着说着我哥就动了感情,眼圈红得发黑:“谁都不想做一辈子坏人,可是现在我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坏人。这次出来,我本来想好好过日子的,你看,我找不到工作,牛二又在逼我……我不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怎么办?趴下?我是个男人,做男人,要担当。”

  外面炒栗子炉点上了火,烟雾缭绕。

  林宝宝扭着屁股出去了,吆喝牲口似的呵斥那帮半大小子:“把褂子都给我脱了,干活像个干活的!”

  我斜眼看着林宝宝,问我哥:“你有时候不回家住,是不是住在她这里?”

  我哥点了点头:“是。”

  我说,既然这样,你干脆要了她得了,你们以前就好过,算是初恋对象呢。我哥推了我的脑袋一把,暧昧地笑:“你懂几个问题?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办好了再说。”我的心沉了一下,赵娜的影子在眼前一晃。我哥摸摸我的肩膀,笑道:“看上了就追,别不好意思,女人就那么回事儿罢了。别幻想什么纯洁无暇的爱情,那是扯淡。我告诉你,男人就好比是一把钥匙,女人就好比是一把锁。能开几个锁的钥匙是好钥匙,能被几把钥匙开的锁是烂锁……”“别说了,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我打断他道,“这事儿你别管,我自己有数。”

  我哥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没趣地摇了摇头。

  我有些可怜林宝宝,她爸爸死了,她妈失踪了,她唯一的弟弟又没了下落,她爱着的男人不想给她名分。

  我把目光从我哥的脸上移到外面,阳光正冽,我的眼前是一片红亮的光斑。

  林宝宝双手抱在胸前,侧着身子看我哥,我看不清楚她是不是在笑。

  沉默了好久,我哥拍拍我的手背,说:“卖袜子去吧,扬扬的袜子没人卖,放在这里就‘瞎’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也好……正好王东他们也没事儿可干,我们继续卖袜子。”

  我哥说:“芥菜头他们这阵子不敢来了,金龙带着几个小子在那儿卖,改天我去撵他们走。”

  我问,金龙是谁?

  我哥说:“他叫唐金龙,家住大马路那边,也是个‘小哥’。不过没什么,老街这片地方我说了算。”

  我站起来跺了两下脚:“你别管这事儿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我哥摸着嘴唇笑:“那好,我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我说,我是不会跟他们打架的,各人做各人的买卖,谁也不欺负谁。

  我哥冲门口打了一个响指:“孩儿他娘,你听见了吧?我们老张家全是文明人。”

  我瞄了门口一眼,一朵乌云正从门外的天边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