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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王四宝与凤霞

第十一章 王四宝与凤霞

书名:暗权力-黑道启示录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4654更新时间:2024-12-27 17:52:19

  

  吴岳说得没错,陈世豪在济南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有些憋闷,没有人陪他说话,他也不敢随便出门。

  三个月前,陈世豪憋得难受,买了一辆摩托车,偷偷在外面当了摩的司机。

  那些日子,陈世豪白天躲在出租屋里,夜晚奔走在异乡陌生的风中,汗水洒在冰凉的街道,尽管劳累,但他自觉过得还算充实。

  倪哥知道了这件事情,死活不让他干了,一是危险,二是怕吴岳知道,怀疑他拿自己的兄弟当小弟对待。

  陈世豪无奈,出脱了摩托车,重新“窝”回了出租屋。

  一次酒后,陈世豪给吴岳打电话,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很孤单很寂寞,简直快要疯了。

  吴岳大笑,说陈世豪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疯了,也比在监狱当“鸟儿”强。

  陈世豪没有脾气了,蔫头蔫脑地念叨在外面的难处,有老人不能孝敬,有对象不能温存,差点掉了眼泪。

  吴岳安慰陈世豪说,老人那边很好,我和张锋经常过去看他们,刘倩也很好,就等你回去跟她结婚呢。

  陈世豪“嗯嗯”着,眼前一片模糊。

  想起刘倩,陈世豪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线一扯一扯地勒着,尖锐的疼痛让他冷汗淋漓。眼前不断地出现自己跟刘倩在一起时的那些温馨场景,陈世豪的鼻子就像灌满了醋,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他觉得那些时光永远不会再来了,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鸭子,不敢回想曾经的湖泊与河流,那是属于别人的欢乐。美好的东西一旦拉开距离,遥远到想哭的地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吴岳在问陈世豪,对于刘倩,他有什么打算。

  陈世豪不敢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话问:“最近咱们那边有什么新鲜事儿?”

  吴岳不问了,轻描淡写地说:“新鲜事儿没有,还是一些老事儿。路辉不但控制一部分工地,还倒腾毒品,有人传言,他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官儿在罩着,不过现在他很少出现在街面上,这种事情有的是人帮他干。路辉在袁英的身上曾经丢过面子,一直没有停止抓袁英。袁英躲了一阵,感觉这样下去不好,就来问我怎么办,他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他壮胆,他要跟路辉火拼一把。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给了他一部分钱,让他暂时先回东北躲一躲,等我这边的事情全部安顿好了再让他回来,我想让他这次一回来就跟路辉来一场死拼,就算是我最后利用他一把……”陈世豪不让吴岳往下说了,怏怏地问:“家飞怎么样了?”

  吴岳哈哈大笑:“跟你一样啊,好吃好喝,安然无恙!”

  陈世豪说:“但愿他好好的,万一落网,他不同于我,恐怕会是死刑。”

  吴岳不笑了:“不会的,他不会落网的,他跟你不一样,他从小就在江湖上闯荡,路子很野,你放心吧。”

  陈世豪说声“那就好”,问:“继东怎么样了?”

  吴岳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判了,死刑。”

  这样的结果在陈世豪的心里已经走过好几遍了,陈世豪没有感到意外:“他没提出上诉?”

  吴岳叹了一口气:“好像没有……看守所那边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传出来的,反正我没听说他提出过上诉。”

  陈世豪苦笑了一声:“就这样吧,咱们努力到了……张锋那边怎么样了?我是说家兴和小玉。”

  “不知道。肯定很好,不好我就从张锋的脸上看出来了。”

  “那就好……”没来由地,陈世豪就感觉自己的眼圈有些发痒,眼泪似乎要掉出来了,张锋,好好活着……

  “你是不是还担心汽修厂那边的事情?放心,那边跟你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没担心这个……”陈世豪咬咬牙,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可是嗓音还是颤颤的,“我不在,你们多保重。”

  “好了,这个不用你担心。说点儿轻快的吧,”吴岳笑道,“吕国贵这家伙真有能耐啊。以前我还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有能耐呢……你猜怎么了?因为前一阵他跟几个当官儿的一起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人给举报了,这家伙害怕了,在外面躲了一阵,前几天回来了,在路上遇见我,提着一只大箱子。这小子跟我吹牛,说那只箱子里面全是钱,足有一个亿,够我忙活八辈子的……操,真能吹,一个亿的钱用一只破箱子能装下?一亿个箱子还差不多。我问他这么跟我吹是什么意思?他说,法院帮他要回来一大笔欠款,他现在又今非昔比了,要利用这笔钱做大买卖……我问他,做什么样的大买卖?他说,他要做跨国生意,先开一家工艺品厂,产品出口韩国。我知道他在吹牛,就没再跟他罗嗦……哈,也难说,这家伙是个能人。”

  陈世豪笑了笑,一哼:“你不知道他经常打着咱们的旗号,冒充黑社会大哥?走着瞧吧,这小子早晚折腾出事儿来。”

  吴岳说:“那也不一定,这小子这次说话很硬气,发誓要跻身商政两界,不混成个人物决不罢休。”

  陈世豪怏怏地说:“但愿他能说话算数,以后别再狐假虎威,打咱们的旗号了……袁英在躲避路辉,谁来管理夜总会?”

  吴岳一笑:“富顺呀,这小子很阴险。我先给他个名头挂挂,等袁英回来,我要看他们俩的笑话。”

  吴岳的脑子总是有些弯弯道儿,陈世豪不想听:“你们也暂时收敛点儿吧,江湖水深。”

  吴岳在那边沉默了好久,嗓音低沉地说:“咱们都互相提醒着点儿,监狱里不能见面,地狱里也拖上几十年再见。”

  陈世豪知道吴岳这是想起了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却阴阳两隔的好兄弟,挂了电话,心情郁闷得一团糟。

  望着窗外的几片落叶,陈世豪想,很多故事在我的身上发生,很多故事掉了,落了,被遗忘了,就像这些落叶。

  无聊地瞅了瞅墙上的挂历,陈世豪想起来了,老父亲六月八号生日,他应该回去一趟了。

  让陈世豪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一回去就整整六年没有出现在社会上。

  五月底,孟立伟那处新工地的围墙开始建了,张锋吩咐王四宝赶紧拉着他的工程队过来接手。

  王四宝雷厉风行,工程队马上建立,带上洪三,一行三十多人立刻进驻工地。

  王四宝对这一行果然在行,活儿干得滴水不漏,没等围墙建好,各色围栏就已经成型了,王四宝踌躇满志。

  工地上有一个食堂,是路辉公司的一个工程队下设的,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去那儿打饭。

  食堂里有一个老家是四川的女人,叫凤霞,长得娇小玲珑,一笑俩酒窝,看上去很是喜相,用王四宝的话说,就是“不笑不说话,一笑男人就哆嗦腿儿”。

  一天,张锋跟王四宝开玩笑:“听说凤霞以前是个三陪小姐,你不是就喜欢吃花酒吗?赶紧‘挂’她。”

  这话王四宝听进去了,开始留意凤霞,心痒得就像爬着三百个蚂蚁。

  经过多方打听,王四宝了解了凤霞的底细。

  凤霞今年三十一岁,比王四宝小八岁,在老家有一个瘸腿的丈夫和一男一女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凤霞的丈夫姓李,以前是个民办教师,后来出车祸,瘸腿了,一直闲在家里。有人说,凤霞是因为嫌李老师窝囊,不能挣钱养家,这才跟着村里的一个工程队来的这边。一直在工程队里做饭。有一次,一个工友喝多了,半夜爬到凤霞的床上要跟她“热闹热闹”,凤霞宁死不从,那伙计急眼了,掏出一把钱掖进她的大腿根里,说,你不就是喜欢这个吗,跟我来一把,以后我发了工钱都是你的。说完,直接掏出家伙往凤霞的大腿根里撞,“老二”撞在那些崭新的票子上,喀拉喀拉响。凤霞挣脱不开,说,那你就等等,我数数这是多少钱。那伙计信以为真,坐起来,眼瞅着凤霞数票子。凤霞趁他不注意,一头扎出工棚,大喊“抓流氓”。那伙计直接被几个工友给加工成了“虾酱”。事后,凤霞说,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能胡作非为?锤子!姑奶奶需要钱,更需要的是爱情!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对她想三想四。这事儿传回家乡,李老师很是放心,几年也没来看凤霞。

  这个娘们儿有性格,我喜欢……王四宝想,你不是需要爱情吗?咱有啊,俺老王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王四宝知道对待这种“良禽”,不能用对待“野鸡”的招数,需要慢慢感化,紧锅猪头慢锅肉嘛。

  王四宝先是将自己的行头换了,不穿“江湖术士”衣裳了,改穿工作服,头上再戴一顶安全帽,跟个民工没什么两样。

  打扮好,王四宝将活儿交代给洪三,有事没事总爱去伙房转转,不看凤霞,跟几个大师傅闲聊,不是问人家鸡汤怎么炖就是嘘寒问暖地问人家今年家里的收成如何,儿女孝顺不?搞得大师傅们还以为伙房里来了一个微服私访的大干部。这样“抻”了几天,王四宝开始往凤霞的身边凑合,依然不看她,不时掂起一只土豆或者一只西红柿,自言自语:小,太小了啊,这就加大了劳动强度啊。见凤霞开始注意他,王四宝顺手摸起一根黄瓜,在前襟上擦两下,吭哧吭哧地啃:嗯,味道还不错,应该是施过农家肥的。念叨完,也不管凤霞看不看他,搁到黄瓜堆上一块钱,迈步出门。

  因为洪三的老婆私通别的男人,洪三的心里有个疙瘩,对此十分不满,给张锋打电话:“四哥太不象话了,整天去伙房勾引一个四川娘们儿,工地上的人连我都笑话呢。”

  张锋说:“四哥早就到了成家的年龄,这样挺好,你别管。”

  洪三撂下电话,又给吴岳打:“我不想在工地上干了,丢不起那人。”接着,“愤怒声讨”王四宝勾引良家妇女的种种“罪行”。

  吴岳想了想,说:“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撤出来吧,去市场,协助东子,东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洪三连声招呼都没跟王四宝打,直接去了市场,走的时候,一脸愤懑,仿佛王四宝勾引的是他的老婆。

  王四宝的心思全用在凤霞的身上,哪管洪三走不走的?无事一般,继续“进军”伙房,像是后面有个小鬼催着似的。

  时间一长,凤霞开始留心起王四宝来,她觉得这个长相憨厚的大个子很和善,懂得多,也热心,是个实在人。

  一天傍晚,王四宝又来伙房帮厨,一盆一盆地帮凤霞将那些切好的菜往大锅里倒,一板一眼,非常耐心。

  凤霞在炒菜,通红的炉火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泛出熟透了的苹果那样的光,看得王四宝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紧。

  菜倒完了,王四宝的两只手闲了下来,没处搁,一抓一挠地耍空气。

  凤霞似乎看出来了王四宝的心思,回头冲他一笑,王四宝的心狠狠地一抽,全身发抖,整个人似乎都抽了过去。

  四川人的菜很辣,炒在锅里的时候更辣,灶前弥漫着呛人的辣椒味道。

  王四宝忍着,轻轻地喘气,憋得一张大脸比猪八戒的还要壮观。

  辣味不懂得王四宝的难处,一个劲地往他的眼睛和鼻子里面灌,王四宝控制不住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几近倒毙。

  好歹用凉水激了一下脸,王四宝这才感觉清醒了一点儿,心说,为了爱情,遭点儿罪,值!

  菜要出锅了,凤霞踩着一只凳子,用一把大铲子往饭桶里撮锅里的菜,用力过猛,身子一晃,王四宝抓准时机上前一步,双手结结实实地推住了凤霞皮球似的两瓣儿屁股,一股电流顿时沿着双手抵达脖子,然后顺着脖子扎到胸口,心脏接着就是一抽,那股电流遭了雷击一般四散开来,王四宝的全身随即一麻,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瓢开水的冰糕,眼看就要融化。这当口,凤霞回头一声“大哥你干啥子哟”,娇滴滴,软绵绵,王四宝当场倒地,眼泪鼻涕犹如泉涌。待等大师傅们七手八脚地扶起王四宝,四哥已经不能说话了,嗓子整个痒成了一团纠结、疯跑着的蚂蚁。

  凤霞以为王四宝被自己的这声娇嗔吓着了,心想,这个男人好老实哦,胸口一颤,竟然愣在了王四宝的跟前。

  眼前的这个女人娇羞可爱,浑身就像长满了小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像是要撕了王四宝……

  看看王四宝呆滞如肚脐眼的目光,大师傅们这才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轰的一声笑了。

  王四宝的魂儿仿佛一下子落回了身上,推开身边的人,解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条毛巾就来给凤霞擦汗,一口唾沫冲开了嗓子:“李师母,让你受惊了……”凤霞瞥一眼王四宝,再瞥一眼神情暧昧地望着她的大师傅们,夺过毛巾,狠狠地剜一眼王四宝,一跺脚,扭动屁股冲了出去。王四宝用双手捧住脸,自上而下猛地一捋,随着一声摩擦鼻涕发出的“嗤”,脑海里闪出亮灿灿的三个字:成功了。

  当晚,工地围墙外的一簇冬青后面多了两个人,头抵头,脸对脸,轻声呢喃。

  其时,月夜如酒,景色醉人,四哥与凤霞卿卿我我,醉入其间,几欲晕厥。

  捏一把凤霞温软柔和的脸,王四宝怜香之心油然而生,若有李白的文采,四哥定会对月盟誓:得娇妻如此,夫复何求!

  即使这样,凤霞也大为感动,偎在王四宝的怀里柔声哼唱:“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郎是青年汉,妹如花初开……”

  几天后,工地南边草坪里的一棵树下躺着两个人,纠缠、扭动,气喘吁吁。